好一副温暖的画面。
“空……今晚,在月殿里住下……”说完,荒就歪在空掌心里睡了。
“矢衣,给她解毒罢。”空站起来,脸上不见了方才的纯真,反而含着淡淡的忧伤。矢衣和末都一怔。空……只是在装出一副无邪的样子给荒看?
不过……只想把自己最干净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那个人……是因为爱罢。
矢衣目光幽深地望了空一眼,开始为荒诊治,末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荒睁开眼,倦倦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看着围在床边的空,末和矢衣,慵懒地笑了笑:“解得了吗?”矢衣摇了摇头。
出乎意料地,荒脸上一丝失望也没有,只是微笑着,甚至漫不经心地说:“呐……你们这个样子好像是在要我作临终遗言啊。”不理会三个人的反应,荒撑起身子坐起来,问:“商羽有没有说什么?”
三人俱是一怔,矢衣答道:“商羽派人来说,用得到什么尽管说,不论是药材还是人。”荒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商羽许诺过不对空动手,但是不见得他会去保护他,有人帮他除去空他也并不介意,但是荒对于他来说还有用处,他不会弃她不顾的。
“末,从今以后,你就跟着空罢。”
末看了看空,又看了看荒,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有得选择吗?”
荒弯起眼笑眯眯地说:“如果你选择空我就给你选择的权利。”
末撇了撇嘴,“也好,照顾你这个白痴,我会觉得累。”
荒装作很悲伤地样子,抚额叹息:“对不起,空,我给了你一个嘴巴很坏的家伙。”
空笑着说:“嘴巴坏不坏要我尝过之后才能判断。”说着朝末极是魅惑地笑了笑,这一笑可真是颠倒众生,色授魂与啊,只可惜,是对着一个少年。这未免……
一直装得很镇定很老成的莫脸色“唰”地一下子就变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空。
“我把这毒的配方写给你,你看看能不能配出解药。”荒起来写下交给矢衣,伸懒腰打了个呵欠,睡眼迷离,“我要继续睡了。为了防止我在睡梦中离世,你们谁都不许出去,都要守在我身边哦。”
说完荒就回了床上倒头就睡,再不说什么。可是,谁都明白,她是在保护他们啊。
这个人,装作谁也不在乎,装作没心没肺,可是,她的心,还是柔软的啊,只是太敏感又太骄傲,所以固执地用伪装把自己包裹起来。
回望一眼侧卧在床上背对着众人的荒,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总有一天,荒会敞开心扉的罢。啊,不用了,就这样罢,荒只要作荒就好了,按着自己喜欢的、自己觉得舒服的方法去做事。那样……就好了啊。
空虽然很想像以前一样抱着荒睡,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荒中毒第三天的时候矢衣的解药配制还没有丝毫进展,而荒越来越嗜睡。
荒醒来时已是黄昏。末和空一直紧张地守在她床边,荒一睁眼就看到这两个人的担忧神色。真是……让人心暖啊。
知道荒会感觉疲惫,这两个人也没有多话,荒要出去一个人静一静,两人虽不情愿,但也没有组织。
荒躺在没有了树叶遮蔽的树干上,夕阳散落下来,金色的光为大地上的一切都增添了祥和神圣的生命的光辉。
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候,一定是满怀留恋的罢。荒侧过头望着将要沉入云层里的血色夕阳。天边有鸟儿飞向远方的树林,那里有它们的巢罢,夜晚来临,它们都要回家了。
荒依靠着身后粗壮的树枝,望着暮色渐起的天空。
想起了很多的人呢。爹爹、娘亲、莫尘、墨夜、苏予、凌苍、空还有末。真的,很不舍啊。
不小心,眼里的泪水就支解了苍茫的天空。
“无伤……”仿佛看见莫尘就在那里弹琴,突然回过头来,向着她,扬起温柔的微笑。还是那样熟悉的微笑啊,温柔得像五月的风。那双温柔的眼里有一片柔软的湖泊啊,荡着柔波。
荒微笑着,伸出手去。却落空。
失望的手停留在空中不知所措。
很久,才缓缓地,失望地垂下。眼帘也垂下来,纤长的眼睫在那双深深的眸子里投下更深的影。嘴角一抹无奈的自嘲。如此凄凉。
其实是自己抛弃了一切啊。总想着走得潇洒,不带任何牵挂,没有留恋地离开,可是,却没有料到自己是如此地眷恋不舍,竟要承受如此难堪的凄凉。
是自己错了罢。所谓决绝,只不过是用来掩盖自己怯懦的谎言罢了,最后没有斩断任何人的情丝,只是造成了如今伤痕累累的局面。
不过,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了啊。就算是再重来一次的话,她又该怎么办呢?在凌杰杀掉全村的时候不要编造出那样的谎言,任由他杀死就好了吗?那样的话,她……会不甘的罢。
“殿下,殿下……”月殿外,几个宫女追个一个小男孩在跑,那个小小的男孩手里抓着一个绳子,另一头拴着……一直麻雀。
那鸟儿很痛苦罢。明明有自己的翅膀可以飞翔,却被别人束缚着。不得挣脱。可怜它的翅膀和爪子无法解开它的束缚,只能这样受困,这样痛苦。
束缚着……
荒苦笑。如果被自己的执念束缚住了的话,就没有办法解脱了……罢。
比如……自己。
突然又听着另外几个走来的宫女谈论着,“明天北安要来使者了呢。”
“是什么人来呢?”
“听说是北安的一个王爷,人长得极是俊俏的。”
“王爷?是要来娶我们的那个公主的吗?不对啊,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没有嫁的几个……”说这话的宫女突然禁了声。大概是宫闱秘事罢,由不得下人乱传。
“北安王爷……”荒思索着,是墨夜吗?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呢?
翌日一早荒就醒来,依稀记得昨夜有人来到身边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附在她的耳边呢喃,有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那样熟悉的温柔……荒蓦地红了眼眶。
那张素来淡泊的清丽面孔上,刻写着深深的思念。仿佛已经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历经了万世红尘的洗礼,及至眼前,已经褪去了那些纷繁,只剩下最最单纯的思念。
白心还在月殿里扮宫女服侍荒,已经说不上是保护还是监视。她进来的时候看到满面泪水的荒,下了一跳。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个淡漠的,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光的冷漠女子,万不曾料想她会有如此一面。
如此……孤独。
“小姐……”白心试探地叫了一声。荒这才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忙把手从枕边拿开,转过身去狼狈地擦去眼泪。
“洗洗脸罢。”白心说完就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
荒洗漱过就去找白心。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是不是有北安使者来?”
白心滞了滞,点头。
“来的是哪个王爷?所为何事?”
白心这次不回答了,只道国是不容下人商议。荒也就不再问,只是抬起头望着天空,眼框微红,似有泪光闪动。白心咬了咬牙,留了下一句,“帝今晚设宴恭迎北安使者”就离开了。
荒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不管她是否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