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的手垂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这只簪子,对你有着特殊的意义罢。”末虽然是个孩子,不过,大概是因为自小混迹人群,在各色人物之间周旋,所以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嗯。”荒没有回避。
“一个男人送你的?”
“嗯。”
“是今晚要宴请的男人吗?”
末虽不知墨夜的名字,但是提到他的时候,荒还是没由来地心底一痛。摇摇头。这个回答似乎出乎末的意料,顿了顿,末问:“那为什么你一天都在坐立难安的样子?”
有这么明显吗?荒低下头一笑。“不要笑。”末很不高兴地低吼了一句,让荒莫名惊诧。
“你那样笑起来……很……很难看啦。”末扭头就走。
“哦。很难看啊。”荒懒懒地把胳膊往梳妆台上一支,拖着脸颊望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更显得神秘。
“别介意。末不大会表达自己的关心呢。”空双手搭上荒的肩。荒理解地笑笑。她知道,因为那个孩子方才的表情分明是很难过的样子。他看出了她的悲伤啊,他是在关心她呢。
以前的时候,尘对她说:“别怪别人看透了你,是你的眼睛还在透露着你的心。”现在的她啊,越来越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空,你知道教你武功的那位莫灏天前辈是什么人吗?”
“御龙庄庄主。”空猜测。
“嗯。他就是莫尘的爹。而莫尘,就是送我这支簪子的那个人。”
荒如此坦诚反而让空不知如何是好了。良久,才问道:“你爱他?”虽然是问,却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
荒点了点头。“嗯。”
“那么,为什么还要离开他呢?”
荒笑了。
春天没有到,宫里却摆着温室里培育的花朵,大肚的白瓷瓶里插着火红的花朵,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这娇艳花朵的生命。她们的青春和生命就在那一瓶清水里撕裂着,燃烧着,一点一点,慢慢焚尽。
香龛里的香烟袅娜地升起,在空中优雅地蜿蜒,舒展,消散。空中留下淡淡的香气。
模糊地铜镜里映出一张颜色无双的容颜。
“你知道魅颜吗?一种毒。名副其实的毒。它可以让女子变得风华绝代,魅惑众生。”荒笑着,转过头来,那一笑,极尽妩媚和清雅,摄人心魄。
然而只一瞬,那笑容就枯萎。
“但是啊,中这种毒的女子却摆脱不了悲哀的命运。要么,把这种毒传到女儿的血液里,自己恢复最初的容貌。”一个美丽的女子变得平凡了,男人,甚至是没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是难以想象那种落差带来的失望的。“要么,便承受命不过三十的诅咒。”
荒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不是在说她自己一般。
“你可以选择前者。”空淡淡地说。他确信,荒不是一个在意容貌的人。
荒笑得温婉。“我的娘亲,本来想为我的爹爹生一个儿子,却不小心变成了我这么个女儿。”
“什么意思?”空紧张地问。他隐约知道荒大概会说什么,但是他是这么地害怕她说出他猜测的那个答案。
“意思就是,生来血液里就带着这种毒的女子,只有一个选择。”荒脸上的笑容第一次让空觉得如此……可恶。
“我不要!”末突然从外面哭着跑进来,一头扑进荒的怀抱。这个少年大概一直都故作坚强罢,现在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地大哭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死。爷爷死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荒温柔地笑着抚摸着末的头。“好好活着……啊,荒答应末,会好好活着,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荒离开了末,末记得要坚强啊。末要跟空一起,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啊。”大家,都要……好好活着啊。
一身红衣的空强扭过头去。
“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呢。末。”荒捧起末的脸,少年的稚气未脱的秀气的脸上纵横着泪痕,“呐……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哭花了可就可惜了呢。”说着,就用自己的袖子擦去末脸上的泪水。
“末,我带你去洗脸。”空说着,头也不回地拉过末的胳膊就往外走。荒笑了笑。没说什么。
空还是像个孩子啊,这么大了居然还会流眼泪。
笑着,荒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凉凉的。“呐……还说别人,自己也是,真是丢脸啊。”荒看看自己被末抹上了泪水的白色衣衫,摇摇头。
此宴时昭戈宴请邻国使者之宴,说起来,荒是商羽的客人,也出席了宴会。矢衣忙着配解药,也就没有来,只是假托身体不适。商歌是昭戈王爷,自然要出席。末叶出席了,不过,这次是跟在空的后面。
昭戈帝的客人荒与流落民间多年的二皇子情同姐弟的消息已是天下皆知,因此空与荒同时出现的时候,虽然轰动但也并不出人意料。
一身火红的妖艳的空抚着慵懒而又清雅的荒踏上宫殿台阶,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一个绝色少年,妩媚与清理,妖娆与空灵,相辅相成,相容相合,竟是如此协调。美,美得令人窒息。丝竹声里,宛若神仙下凡的两人和骄傲而灵秀的少年款款而来,一时间众宾客忘乎身之所处。
荒一抬眼就迎上那道复杂的目光。北安来的使者,竟然是……
荒心中一恸。空察觉到了荒的反应,不着痕迹地把手扶在了荒的腰间,暗自用力,托起几乎要倒下去的荒。
同时空的视线挪到殿上来使的席位上。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