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辽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午餐后赶回军区还来不及休息,就接到了上级下达的针对缅甸边境屡屡挑衅的军演通知,这边刚刚召集高级军官准备开会,那边儿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顾羽依逃跑的事情。
顾辽气的差点砸手机,吩咐了管家让顾家暗卫去找顾羽依,面色凝重地踏进了会议室,没一会儿,手机又震了。
顾辽跟别的军官不一样,他是直接受令于中央的,所以他的手机不单单有重重加密,更是24小时不得关机。
他蹙着眉摆摆手,会议室众人沉默不语。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孙子打来的。
心想着,要是还是因为顾羽依那个丫头,他就把她彻底赶出顾家,免得整天没事找事!
可是当顾辽听见孙子说,儿子把小孙女给打了,还下手那么狠,顾辽就气的全身发抖,顷刻间有种要连儿子带顾羽依一起赶出顾家的冲动!
他深吸两口气,走出会议室一个人站在廊上让人安排好小孙女的就诊问题,这才再次回到会议室里。
*
顾子悦抱着顾夜歌回到车里,给她系好安全带,跟她柔声说话,可是她始终想听不见一样,蹙着眉头,睁不开眼睛。
以往绝色的小脸此刻狼狈而破败,让人实在于心不忍。
他赶紧听爷爷的话,准备将车开上高速全力向军区总院而去,这时候刚好看见周医生出现在后视镜里。
顾子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拉开车门冲下去喊了一句:“周医生!我妹妹不舒服,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周医生本就打算自己打车回城的,一看见顾子悦,就上前瞥了一眼,只一眼,就面色大变:“这是?”
刚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明显是人家家务事,她不应该参与的。而顾子悦也是没有解释,只说:“爷爷说在军区总院安排了就诊,不过,你还是帮着照看下吧。”
顾子悦总是担心会影响到顾夜歌的胎儿,尤其对孕妇有什么药不能用,那妇科医生应该了解的常识。
“把顾三小姐放后车座上吧,我来照顾她。”
周医生说完,就拉开后车座上的门,顾子悦随即把顾夜歌聪副驾驶室抱了出来,又放在后面,周医生上车,让顾夜歌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腿上休息,一边细细观察她的面色,一边聚精会神地给她把脉。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周医生对顾夜歌大致检查了一番,然后思忖了一番说:“顾三小姐可能需要住院。”
顾子悦蹙眉,没说话,油门踩的更加用力了。
十五分钟后,当顾子悦抱着顾夜歌从车里车来的时候,军区总院门口已经站着几个护士跟一个外科的主任医师,连同耳鼻喉科的大夫一起推着担架车守着了。
他们一看顾子悦的车牌号,随即追了上去。
又过了大约四十分钟,顾夜歌被安排住进了一间独立的加护病房。
她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嘴角上裂开的口子也打了麻药,还是该医院最有名的整形科的医生来缝的针,说四天后拆线,且一定不会让顾三小姐留下疤痕。
顾夜歌的右耳被证实是受创性耳鸣,已经在耳朵里滴了药水。
而她的脑CT做出来也证实了就是轻微脑震荡,才会让她有头晕目眩睁不开眼的症状。
几个医生一起研究出一个综合药方,最后又经过周医生的严格审查,换了药力亲和孕妇体质的,这才给顾夜歌配成药水输液。
忙完这些,顾子悦看着顾夜歌的病历本上,几个科室的大夫最后补上的病历说明,足足几页纸,心里疼的不是一点半点。
周医生始终不曾离开顾夜歌的病房,她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给顾夜歌把脉,甚至偶尔还会把手探进被子里,仿佛在顾夜歌的身下摸索什么。
大概是累了,顾夜歌输液后没一会儿就睡熟了,整个人看起来很安稳,就是脸上肿的不像话。
等到顾夜歌的三瓶药水全输完了,周大夫亲自给她拔掉针头,又给她把了一次脉。
顾子悦终于忍不住问起来:“周医生,你这是?”
刚才几个医生一起研究药房的时候,顾子悦还在盘算,要怎么跟周医生说,让她亲眼过过那些药物,把不适合孕妇的去掉。
可是他还没开口,周医生就自己上前拿过处方单研究了起来,并且提出了整改意见。
现在她又一直守在顾夜歌身边,真的太诡异了。
周医生见顾子悦有疑惑,于是笑笑:“你们的家务事,我是管不了的,也不该我管。但是顾三小姐是顾首长亲自指给我的病人,我必须对我的病人负责。”
“爷爷?”显然,周医生口中的顾首长并不是他。
周医生点点头:“昨晚顾首长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了顾三小姐早孕的事情。”
此言一出,顾子悦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周医生又转过头看着顾子夜,自下而上地打量了一番道:“二十几年前,我还是个普通的妇科医生,还没有现在的成就跟名气,不过,我很荣幸,二十多年前,你就是我亲手接生的呢,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顾子悦更是懵了,心想,这周医生怕是认错人了吧?他可不是在中国出生的,他是在外国出生的,出生之后才被父母送回国内的。
“周医生,我是满月之后被父母从国外送回来留在外公身边的。”
顾子悦刚刚说完,周医生的面色沉了沉,愣了一会儿,随即连忙改口道:“哦哦哦,对对对,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呵呵。”
顾子悦不再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奇怪,具体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尤其,他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出生的,而是在爷爷怎么会知道小夜早孕的,既然知道了小夜早孕,会不会想到小夜的宝宝就是他的呢?爷爷若是能想到,又为什么不动声色,风平浪静?
晚上七点,周医生最后给小夜又把了一次脉,这次,她才舒展了眉宇道:“顾三小夜的孕脉总算是平稳了些,卧床多休息几天,应该不会有事的。千万别再让她承受压力了,好好保护她吧,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看她。”
顾子悦点点头:“谢谢。”
周医生拿起自己的包,起身的一瞬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顾二小姐有消息了吗?”
顾子悦摇头:“不知道。我送你吧。”
周医生又说:“顾少留步吧,顾三小姐病房不能缺人,就别送了。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随手将一张白色卡片放在床头柜上,周医生就款款离去了。
顾子悦叹了口气,缓缓走到顾夜歌的床边,看着她苍白楚楚的小脸,心里一阵比一阵难过。
*
顾辽的军事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六点才结束,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军区总院的时候,周医生刚好才走没多久。
顾子悦现在看见顾辽有些发怯,他也不知道爷爷打的是什么主意。
顾辽看了眼小夜脸上的伤,幽深的瞳孔立即散发出骇人的寒光,隐忍之后,他抬眸问了顾子悦:“吃饭没?”
顾子悦摇摇头。
顾辽自己也没吃东西,于是吩咐手下去买饭。
他静静陪在顾夜歌的病床边坐了会儿,顾子悦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于是壮着胆子问:“爷爷,依依找到了吗?”
顾辽摇头:“于浩的公司筹集不到赞助资金,去外省出差想办法去了。依依怕是这几天找不到他的。”
顾子悦心里有数了,找不到于浩,这丫头八成会躲起来,等到于浩回来。
空气再一次回归静谧,顾辽看着顾夜歌脸上的伤,越看越揪心,等手下把盒饭买回来,他也吃不下了,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放:“我去找你爸爸,你先吃!”
等顾辽走了,顾子悦心里更忐忑了,爷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顾天凌从未放弃过寻找顾羽依,晚上八点的时候,他还在开车四处找,下午听说于浩去了外省出差,于是这会儿他就沿着大马路,一条条开,一家家宾馆地找。
一边找着,嘴里一边念叨着:“依依啊,你在哪儿啊,可别出什么事情啊,爸爸担心你啊。”
谈欢从始至终坐在车后座不说话。
顾天凌也不管她,到现在几个小时了,除了给妻子买了一瓶矿泉水跟两个面包之外,似乎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她。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谈欢眼里噙着泪,那种感觉,别人不会懂。
她很想给顾子悦打个电话,问问小女儿的情况,可是,偏偏又怕无意中得罪了前面开车的疯子,怕他说自己偏心,只关心小女儿,不管二女儿。
这些年,外人看起来恩爱非常的婚姻,实则何尝不是种种酸楚?
无奈,当初嫁给顾天凌是她自己的选择。
生生吞下两个面包,顾天凌忽然接到顾辽的电话,面色微凛,调转车头就往顾廊而去。
秋风寥寥的秦淮河边上,片片醉人的灯火铺洒水面,乍一眼望去,还真有些“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诗意。
顾天凌把车停在院子里之后,就跟妻子说:“爸叫我去书房,你先去大厅等着吧,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让下人帮你做。”
谈欢点点头,不言不语,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吩咐下人帮她端杯热牛奶。
顾天凌看着谈欢若无其事地喝牛奶,心下微微踏实了一些,然后起步上楼去了书房。
顾辽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他坐在书桌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走进来的顾天凌,面色阴郁到让周遭的空气都跟着骤然下降了不少度。
“爸爸,依依还是没有消息,我一家家找了不少宾馆旅社,可还是找不到,我想,我们顾家是不是应该动用些关系出去找,比如让派出所联网登记一下,只要有宾馆接收依依的身份信息,就立即给我们打电话。”
顾辽静静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等儿子说完了,他才缓缓挑了挑双眉:“依依是我孙女,就算她再闹腾,我也会让人去找。可是小夜也是你的女儿,我很纳闷,你怎么就下得去手,那样狠?”
顾天凌上来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怕是老爷子一定会追问他今天打了小夜的事情。
他不以为然道:“爸爸,你们都太宠着她了。虽说于浩爱上小夜,只是于浩个人的意思,但是,要不是小夜,依依也不会被悔婚。我打了她一巴掌,有什么关系?那天依依胡闹烫伤了子悦,爸爸不也是给了依依一巴掌?”
“一样吗?”顾辽有些快要忍不住怒火了:“依依跟小夜被打的性质一样吗?”
顾天凌面无表情道:“不一样吗?”
良久,顾辽不再说话,顾天凌也不再说话。
等到紧张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要被抽干的时候,顾辽将眸光转向光洁如新的桌面,缓声道:“欢欢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对待小夜,就不怕她寒心?”
顾天凌道:“慈母多败儿,不过就是打了一巴掌,有那么严重么!”
“不严重么?”顾辽气极了一般忽而笑了,“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搞外遇,生下了依依,欢欢忍气吞声给你把依依带大到好几岁,这才送回国来。她没有抱怨过什么吧?轮到欢欢怀孕了,快生了,你把她往国内一送,孩子一生,欢欢刚做完月子你就吵着闹着要把小夜留下,欢欢也没抱怨过什么吧?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母亲该是怎么思念她的女儿的?她回来看见小夜,对小夜亲近,心疼小夜,难道不应该吗?难道是错了?你呢?你一个做父亲的,一碗水端不平,总是护着一个外遇对象生的女儿,你有没有考虑过欢欢心里是什么滋味?”
顾天凌一愣:“是欢欢跟你说了什么?”
顾辽叹了口气,有些不悦:“你自己的妻子,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她会跟我抱怨,她就不是谈欢了。天凌,你已经不小了,已经五十岁了,做事情怎么就不能大气一点,周全一点?”
想起谈欢这个儿媳妇,顾辽心里满是歉意。
当年儿子儿媳还是自由恋爱的,顾辽不喜欢谈欢家里从商,因为谈家就一个独生女,人家父母放话出来,除非是跟他们一起居住国外,否则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而顾辽当时一心想要儿子接手自己的事业,所以才会对谈欢有偏见。他总觉得这女人就是要跟自己抢儿子的。
偏偏,他们自称情比金坚,两人一起逃到国外去了,还生下了顾子悦,满月后把顾子悦送回来给顾辽,顾辽看着怀里的小孙子,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有给他俩补办了婚礼,放他俩去了国外,再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小孙子身上。
只是,顾辽没想到,就是这样突破家庭阻力走在一起的婚姻,儿子也会不珍惜,也会搞外遇。
当谈欢哭着给顾辽打越洋电话的时候,谈欢说,她必须跟顾天凌离婚。
若不是顾辽坚决反对,怕是谈欢早就自由了。在国外,民风开放的多了,离了婚的女人再嫁找到好男人的例子一抓一大把,尤其谈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谈欢不愁没人要。
可是顾天凌当时在电话里也是苦苦哀求自己的父亲,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婚姻,还说他意识到错了,已经跟外遇的对象分手了,顾辽听儿子这么说,觉得一个家庭的组成也不容易,再加上,离婚,对于家族来说更是不光彩的事情,于是顾辽就对谈欢摆起了长辈的架子,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还找了谈欢的父亲当面道歉,再三保证,丢尽了这张老脸,最后才保全了儿子的婚姻。
现在想来,是顾辽错了。
很明显,这些年谈欢似乎过的并不好。
一个女人,最宝贵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而已,如何能随便浪费?
顾辽为了儿子,一个人忙完公务还要回家带孩子,顾羽依虽说是小三的女儿,可是谈欢从她还是婴儿时期接手后,就一直视如己出带大的,到了顾辽手里,也是吃穿用度什么都没委屈过她。
顾辽也没想到,顾羽依长大后会跟她的生母一样,做了小三,抢了人家丈夫,还逼的人家前妻跟儿子半夜逃跑,最后车祸身亡。
现在顾羽依自身的处境艰难,在顾辽看来,这就是天理循环,相辅相成的。
顾天凌眨眨眼,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自从那次外遇之后,他与妻子间更加彬彬有礼,却也明显没有了以往无话不谈的亲密无间。
叹了口气,他终于想起了小夜:“爸爸,小夜呢,她还好吧?”
顾辽喉结动了动,然后说:“小夜在住院,你那巴掌,打的她轻微脑震荡外加右耳耳膜受创性耳鸣,嘴角还缝了针,不得不住院。”
顾天凌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有,有这么严重?”
“你说呢?你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你自己心里没数?”顾辽冷笑了一声:“我已经找律师修改了遗嘱,取消了你对我所有财产的继承权,算是你今天打小夜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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