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刻,卫娴猛地将这舞得摇曳生姿气势汹汹的裤腰带往这高空一抛,一条半灰带白的靓影就是划破了这晴空万里。
这瞎子黑衣人手一顿,耳尖微颤,心中不禁感叹,好个平地跃身,常人只能跃起一丈,便就是极限,可这对手,居然是跃起了三丈有余,实在是佩服佩服,可惜,早晚,是个死人。
这瞎子黑衣人本是满怀信心的手高高一扬,数道葵花镖就是刷刷作响,一个个,就似那饿极了的秃鹫,奔着那空中的长影就是饥渴的索命而去。
这黑衣人,手法很准,几乎就是一瞬间,这原本尚好好好的裤腰带,就是被斩成了碎片,飘飘扬扬,带着过去三五年的污垢和念想,就此,就是“香消玉殒”了,也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卫娴手里的流光剑,趁着这黑衣人抬手上挥的空隙,准确无误的刺进了这黑衣人的胸腔左侧,那,正是心脏的位置。
闷哽了一声,这黑衣人,就是带着满怀的不相信,喉咙一堵,却是半分的争辩都吐不出来。
怎么可能,这人……这人不是……
卫娴手顿,眼里含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有一招毙命后的得逞快感,有惊魂未定后的砰砰心跳,也有不相信,这是自己第一次下手伤人,不,是杀人。
平日里,众师兄比武皆是点到为止,顶多,就是像自己最近几日,因为用剑发力过猛,和卢归鸿的比试中,生生的,就是扭到了胳膊,成了笑柄,没错,顶多,就是这样了。
卫娴微怔,垂眼看着如今已该是称为死人的黑衣人,这一身草色的劲装短打,明显,只是为了杀人方便而准备的,倒是看不出端倪。
蹲下身,卫娴一眼,又是瞧见了这黑衣人落在这黄土地上的一个香囊,隐约几丝香味萦绕在这萎靡的空气间,不分明,却依旧暗香浮动。
这香味,好,熟悉。
恍然一梦,不知道多少年前,自己,尚还扎着羊角小辫,娘亲正是迎着这征战而归的爹爹风尘仆仆跨过火盆,丫鬟们用柚子叶洒着从庙里取来的泉水。
“真是晦气,”爹爹少有的皱了皱眉,向来心胸宽广看事通明的爹爹,也会有不痛快的时候,“这次远征姚国,进了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寨子,平白的,就是惹了一身的怪味道回来,多少天了,祛也祛不掉。”
那味道,着实呛得很,按照娘亲的话说,自己和爹爹,简直就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两个泥胎,习性脾气喜好,都是像得很,由来,这股子西南奇香,在卫娴鼻子里,却是一股子的恶心,那滋味,卫娴记得分明。
手里掂着这小巧得有些过分的藏蓝色流苏香囊,熟悉的味道,卫娴低喃了一句,“他是姚国人。”
“不可能。”这一声,有些突兀。
半个身子尚还掩在草丛里的朱欠蹙眉止道,说得信誓旦旦,不带半分迟疑。
卫娴跟着放慢了手上拾香囊的动作,微微打量这往常都是嘻嘻哈哈的二师兄朱欠,虽然生疑,却没多问,远处传来卢归鸿特意出来寻自己的叫喊,卫娴连忙抬头应了句,边是连忙将这手上的香囊放好在怀里。
才收好,这卢归鸿就是来了,隔着这如墙宽,约莫及胸的灌木丛,望着里头若隐若现的人影,试探性的问了句,“是十三?”
“是我。”卫娴笃定的答道,纵然这黑衣人的尸体还在脚边,可是这回话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和慌张。
卫娴盯着脚边血都已经流干流尽的尸体,暗自思忖,一个大活人尚且还好藏,可一个死人,不会跑不会躲的,徒留一具尸身在此,真是麻烦。
“那你可见到二师兄了?师父在束之阁里见客,请璇玑门弟子尽数到场,如今,就差你和二师兄了。”卢归鸿坦然相告,声音依旧温润如玉。
这个人,卫娴是相信的,可是……
卫娴半朝着灌木丛外,边是应付的回答着,“二师兄许是在小厨房偷吃吧,你也知道,他向来,是饿得最快的,又或者,是在和他那条百八年不洗的裤腰带培养感情?”
这谎话说得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朱欠也是跟着盘腿运起气来,方才自己被这黑衣人偷袭,一时没有防备,手上腰上落了些皮外伤,虽不严重,可是这黑衣人匕首上有毒,还是谨慎些好。
看着二师兄朱欠在运气逼毒,卢归鸿随意问了几句就是当真去这小厨房寻朱欠,卫娴伸手进了袖笼,摸出一个不大的青花瓷瓶,微微一晃,里头,还是满的。
朱欠眼睛微张,正是看到卫娴打开了瓶塞子正欲往这尸体上倾倒,“这是什么?”
“蚀骨水。”卫娴淡然道,这是自己前日照着某本残页上调出来的药水,上头说,可腐蚀人肉,皮骨,锦缎,卫娴粗略一算,这不正好就可以将一个人给化没了吗?
起先是好奇心,跟着上头的古方就是捣鼓了好一阵,后来猛然想起,这水好是好,可若是要用来化解尸体,却有一个死穴。
“将他的那个香囊也跟着化了吧,好歹,给他留个念想。”朱欠不忍地偏过头,慈悲一般的提了个建议。
卫娴一笑,没有拒绝,反是自然地从袖笼里掏出那怪味道的香囊,伸手一探,就在朱欠的注视下,明摆摆地给枕在了这死人的头下,起身拍拍手,流利的将这蚀骨水给这死人从头到脚的洒了个遍。
青烟起,烧灼的撕拉撕拉声不绝于耳,就是眼看着,这本还是一具有血有肉的死人就这般瘫软了下去,化作一滩血水,又是跟着这尸体灼烧的热气,幻成云烟,好好的一具完整的尸体,就此,就是烟消雾散了。
看来,卫娴这蚀骨水,配得,当真是极好的。
迷蒙一片烟雾间,朱欠似乎是看够了,强忍着这一身的伤,只说先回去,让卫娴也是要记得去这束之阁,临走了,还不忘本性暴露的说了好些个风流荒唐话。
看着朱欠肥硕的身子左摇右摆的出了视线,卫娴才是一脚踢过这死人原本头颅的位置,其他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许,化得连点渣子都不剩,唯独这头颅的位置,却还留着一团几乎完满的黑发。
这,便是这蚀骨水的死穴,无法化解人的头发,而卫娴方才,正是将这香囊藏在了这一团头发下。
手里握着这略显神秘的香囊,卫娴泯然一笑,朱欠啊朱欠,你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这香囊分明是从你怀里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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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欠,二师兄,乃们应该知道介个人的原型是谁了吧,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