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娴摇摇头,璇玑子这怪老头的意思自己怎么明白。
璇玑子几乎是要暴跳起来,握着这缠着洗浆白布的昆吾剑就是义正言辞地道,“这男人,爱江山爱美人,此乃风流韵事,可这男人若是,若是爱上另一个男人,简直就是荒唐,离经叛道,十三,你懂否?”
卫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己之前还真是不知道游师兄也有这般过去,看他日日捧读那酸溜溜的相思情句,还以为这是为了日后的讨媳妇做准备,原来,是为了讨汉子做准备,真是涨知识了。
“徒弟受教了,”卫娴对着璇玑子愈发恭敬的一拜。
璇玑子终是满意地捋了捋山羊胡须,“十三你虽不是我门下最有天分最吃得苦最有悟性最听话的一位弟子,也还是有些慧根,不错不错。”
卫娴哭笑不得,又是听到璇玑子补上一句,“所以十三啊,日后,你和归鸿还是莫走太近了,毕竟,有先例在那。”
卫娴欲前未前的右脚就是这么一僵,自己总算是懂了,略一笑,回头就道,“师父误会了,我和卢师兄,不过是因为一同长大,情谊深些罢了。”
璇玑子理了理衣衫,抛下一句,“那日,我亲眼看到他在房里刻你的小像,凝视许久,眼里情意满满。”
“情意满满”四个字,着实是让卫娴心里幢幢地响了两响,看着璇玑子只想一笔带过的挥挥手,自个,也是没好多说。
姜溶的手下办事,果然是够效率,第二日,待到卫娴睁开眼的时候,马车,干粮,清水都已经是一应备好,众人都已经忙活起来,唯独卫娴才是揉着眼睛起身。
“卫兄昨夜睡得可好啊?”姜溶边说边是牵过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骏马不高,却是骨骼精健,肌肉匀称,看着,像是专门为女儿家准备的马匹。
卫娴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脑袋,说实话,自己昨夜,很晚才入眠,徒劳躺着,这在脑海里嗡嗡响来响去的都是师父璇玑子那几关于卢归鸿如何如何对自己的话,直到天微微蒙地亮了,才是沉沉睡去。
“第一次睡草地,有些不适应。”卫娴随意捡了个借口,又是一挑眉,对着姜溶反问道,“昨夜姜兄可是一夜睡到天大亮啊?”
此番,是试探,正因为昨夜自己几乎一夜没睡,故而,也是听到睡在自己身侧的姜溶起身离开的动静,从离开到回来,卫娴一直盯着这地上的婆娑的树影,看着偏离的程度,大抵就知道,此番姜溶离开约摸快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放到那些侯门闺秀面前,还不够细嚼慢咽地吃一餐饭,可是,放在这姜溶面前,却是可以干很多事。
姜溶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卫娴,又是盯上卫娴愈发清明的眸盯了许久,突然浅笑道,“昨天,许是那盏梅香雪水茶让姜某喝坏肚子了,半夜折腾了好久,惭愧惭愧。”
“哦,这样”,卫娴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待等下我们找间小店,让店家用山楂六钱,山药六钱,粳米二两,红糖适量,熬成一大锅,给姜兄你治治肚子可好?”
“这是什么方子?”
“好方子。”卫娴瞅了瞅这姜溶身旁的枣红小马,又是看到这后头一脸等不及的常梨。
姜溶得体地一笑,“想不到卫兄还会医术。”
卫娴收了眼神,眼睛一转,“不算什么会医术,只是,上次后院那头小白猪拉肚子,我就是这么治好的,”见着姜溶的嘴角略略抽搐,卫娴却是拍了拍这枣红小马发亮的脖颈,扬声道,“你的常梨妹妹可是还在等着你呢,莫迟了。”
枣红小马一惊,略退两步,卫娴已经是径自攀到这马车前,璇玑子已经是端坐好,手边贴着的是昆吾剑,看着这不远处的常梨正是在姜溶手把手的教导下爬上这马背,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真是越发轻狂了,常梨年幼且未曾学过骑马,还是个女子,这姜公子,还真是大胆放心地让她上马。”
“只在前头牵着马缰就好了,”卫娴低声嘀咕,“他们骑的可不是马,是鸳鸯船,这常梨,只怕是摔死也愿意。”
璇玑子眯着老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常梨七手八脚就似没有骨头一样总是瘫软在姜溶的身上,一旁的穆峰只有一只手,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看着这常梨身子一半跨在马上,一半缩在姜溶怀里,不得动弹。
“师父,您就别看了,那常家害你在先,你何必还多管他常老头女儿的死活。”卫娴说着,又是递过一只牛角水壶。
璇玑子一偏头,皱眉道,“十三,你去骑马,让常梨过来坐马车。”
啪嗒一声,卫娴手一松,这手里的水壶就是坠了下去,咕噜咕噜地流了半壶的水,似乎不相信璇玑子方才的话是对自己说的,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
才是下了马车,卫娴就听到璇玑子在马车上碎碎一念,“光天化日下,骑个马男女都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原来,是为了这般。
“常梨妹妹,真是不好意思了。”卫娴看着常梨一脸不悦地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做贼心虚地道了句。
“卫兄可曾骑过马?”姜溶额头微微出了层薄汗,估计是刚才帮常梨上马折腾出来的,可是,这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常梨年纪虽不大,心思却不小,方才那左摇右晃的,分明就是装出来的,为的,不过就是和这姜溶亲密接触几番,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古板师父看不得,坏了她的好计谋。
卫娴摇摇头,这是真的,在丹霞山呆了十年,别说是马,驴子都没骑过。
“无妨”,姜溶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我待会牵着卫兄的马缰而行,定不会出事”。说着,又是近身上前,伸手欲拉过卫娴。
“你这是要做什么?”卫娴下意识就躲,避开了姜溶这看似亲密的动作。
姜溶不以为然地一笑,只道,“帮卫兄上马啊。”
卫娴猛地呆住,姜溶却是上前把卫娴一把拦腰抱起,顿地而起,身子反转,就是见得卫娴在前,姜溶在后,两人一同翻身上了马背,稍迟缓,姜溶见卫娴已经坐好,又是翻转了身子,从另一侧下了马。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晃眼间,卫娴就是从地上到了马背上,腰间似乎还残留着姜溶那股力道,让卫娴只是觉得,火辣辣地发烫。
远处的常梨却是不满意了,嚷道,“姜公子刚才怎么没有这样扶人家上马?”
姜溶跃身,又是骑上自己那匹高头大马,回头道,“你是女孩子,卫兄是男子,怎能相提并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