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位故人就要远行,锦儿和雪儿想送她一曲,权当饯行,还请各位包涵。”
春锦说完,坐到夏雪身边,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开始。
萱楼里,冬儿抱着秋袭泪流满面。“大姐,我不想你走。”
“傻瓜,怎么总是长不大呢,以后不要一直跟楚杰闹别扭,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能就知道找锦儿和雪儿,要自己学着解决……”说着,秋袭把手上的玉镯推到冬儿手上,道:“锦儿和雪儿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可是你不会,这个玉镯,就像是大姐一直在你身边一样,还有,冬儿,一定要幸福,答应大姐,答应大姐一定要幸福。”
曲将尽,眼角的泪轻轻滑落,模糊了双眼,春锦轻轻甩了甩头,挥去不舍,挥去哀伤。
夏雪的手指微颤,她咬了咬唇,把调子调整好,心绪却怎么也理不清。大姐她明知前路并不好走却仍要坚持,为什么?!是不是她也该固执一些,狠狠心,再忐忑的路上也总会有烂漫的山花,也总会有拂面的微风?!
两人携手作揖,春锦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随即昏倒在地。
春锦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她挣扎着坐起来,道:“落……”
听见春锦的声音,姚碧落一张俊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你笑一笑好不好,绷紧着脸,一点都不好看。”
春锦气若游丝,姚碧落哪还笑得出来,何况边上还有一大群人叽叽呱呱在说话,姚碧落眉头微皱,忍着没有赶人。
“锦儿?”秋袭的声音。
“姐姐,你不走了吗?”春锦忽然想起秋袭。
听春锦这么说,秋袭眼里写满了抱歉,道:“大家都在,你好好休息。”
也不知是春锦还没有力气说话,还是她知道根本留不住秋袭,春锦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确定春锦没事了,夏雪和冬儿随秋袭一起出门,春锦别过脸,泪簌簌不停。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好好休息?”
春锦闻言,对上姚碧落带着怒意却写满着心疼的眼,她倔强的咬牙道:“我担心姐姐。”你怎么在这?春锦想问却没说出口。
“早朝的时候,杜彦泽请我转交一幅画给秋袭,虽然这么做不是很光明磊落,但我看过那幅画,很传神,想必,秋袭的一颦一笑杜彦泽都是了然于心。”
春锦安静的听他说完难得的这么长的一段话,他似乎既在解答她没有问出口的疑问,又在安慰她,让她不用为秋袭担心。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大姐看到那幅画一定心满意足了,这样她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春锦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肯认输,说道:“你怎么知道他画的传神,怎么知道他是了然于心?”
姚碧落轻笑了声,也不与她争,何况,要他说什么,难道说,在他笔下,春锦的举手投足都万分真切,将心比心,他不认为杜彦泽虚情假意就能画出那么美的秋袭。
这话当然不能当着春锦的面说,一来,要是春锦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还不吃定了他;二来,胆敢在一个女子面前夸另一个女子的美,除非他不想活了。
两个倔强的人,在一起注定了是煎熬,除非有一方让步。姚碧落看着春锦赌气不理他,总有个预感,总有一天,让步的人会是自己!
姚碧落的这个预感倒是准确。不过这个后话。
和希望的不一样,秋袭离开红坊,嫁进袁家根本不是新的开始,确切来说,她根本不是嫁进袁家,因为根本没有“袁”家,她所站的地方是柳苑。先前有多少次,她多么想自己可以站在这里,只为了能知道他好不好,可如今,她不知所措。
“五娘,爹爹他日理万机,昨夜不能陪你,你可千万别怪他。”
“五娘,有空你就跟二娘四娘学学,爹爹最讨厌争风吃醋。”
“五娘,哎呀,你看我,我怎么越喊越顺了呢,五娘你在红坊的时候本来就是以舞姿红透半边天的哦,哎呀,真巧。”
秋袭端庄地坐着,不管不顾,柳冀蓉整整说了一个上午,除了刚开始秋袭有点诧异愤恨之外,她完全不搭理柳冀蓉。可是她明白,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日理万机,他又不是朝廷命官。秋袭冷哼了声,调整好心态,品起茶来。
“哟,瞧,这是谁来了。”
秋袭听柳冀蓉这腔调,她倒比秦妈妈更适合老鸨的位置。
“一早啊,我就差人请雪姑娘来了,怕五娘初来乍到不习惯,请姑娘来陪陪你。”
夏雪一脸怒气的踏进偏厅,也不多罗嗦,立马赏了柳冀蓉一巴掌。
柳冀蓉咬了咬牙,敢在柳苑撒野,“来人,把这个想刺杀本小姐的贱人抓起来。”
夏雪有备而来,自然是想到柳冀蓉会使这招,抓起秋袭的手,同时亮出紫英软鞭,神情泰然地等着柳冀蓉出招。
柳冀蓉冷笑了声,“没有陆楚云,看你怎么脱身。”她故意顿了顿,道:“哎呀,我说错了,雪姑娘不仅是想刺杀本小姐,还想绑架我五娘。”
“你们瞎了吗?还不‘保护’五姨娘。”
柳冀蓉知道陆楚云在乔府,胜券在握。可夏雪又不笨,难道她不知道柳苑高手如云么?!
“雪儿,不要。”秋袭在担心她。你怎么这么冲动,我既然嫁进柳苑,就算逃了出去,柳苑也有理由把我抓回来,而且光明正大。秋袭这么想着,心里忐忑不安。
夏雪朝她笑笑算是让秋袭安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不怕死的就动手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都犹豫着不敢上前。柳冀蓉愣了一会,那想必是一种毒药,也不知是真是假,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柳冀蓉却大笑起来,不管你使什么花招,“孔雀,你还不出来。”
孔雀!
夏雪下意识一寒,听柳冀蓉的口气,想必孔雀确实与传闻中的一样,是个用毒高手。
孔雀?!
夏雪皱了皱眉,这怎么回事,孔雀并没有出现。转念一想,笑出声来,“柳大小姐,恐怕你忘了用这种口气是请不动孔雀的吧。”
柳冀蓉决定豁出去了,她相信若她处于下风,孔雀断然不会不出手相助,这么想着,她道:“怕什么,她吓唬人罢了。”说着抽出剑来。
夏雪并不想无辜伤人,却也断定自己无法对付这么多人,也只好咬牙拔下瓶盖。
众人又是一愣,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孔雀忽然皱眉,从怀中掏了颗药,又封住自己的穴道,从梁上跳下来。
这会,众人见没事发生,刚相互对望着大笑起来,却听得哐哐哐的兵器落地声,随后,满屋子的人倒得横七竖八,柳冀蓉也不例外,软啪啪的倒在椅子上。
孔雀忙不迭把夏雪手中的瓶子踢飞出去,也不顾柳冀蓉的喊杀声,道:“雪姑娘的软骨散是哪来的?”
秋袭一脸疑惑,怎么满屋子的人都倒了,她会没事。她望了眼夏雪,知道夏雪也不可能回答她,于是把自己的手抽回,坐到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秋袭本能的觉得孔雀并不会伤害她和夏雪。
“软骨散只对习武之人起作用,内功越深,中毒会越严重。大姐你不懂武功,自然不会中毒。”夏雪看出秋袭的疑问,向她解释,说完,转向身后的陌生女子,道:“孔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让我带大姐离开。”孔雀的易容术果然厉害,想防他也难。
“恐怕办不到,我既然现身了,放你走好像说不过去吧。”孔雀无奈。“但是如果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软骨散,我可以考虑。”
“孔雀,你这个混蛋。”柳冀蓉骂道。
要是他知道软骨散是春锦给她的,看孔雀的反应,恐怕不会是好事。夏雪心想,随即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柳三仟正在书房和刚下早朝的杜彦泽商量事情,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报告了偏厅的事情,他急忙赶过来。
孔雀道:“柳爷。”
“孔雀?!”柳三仟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随即断定她便是孔雀,暗骂了句,混蛋,在我的地盘还给我装神弄鬼的,一天换一个样子。
秋袭闻声抬头,却看见杜彦泽,心里倏的一震,明明决定忘记了,可自己就是不争气。看见杜彦泽旁边的中年男子,断定他就是柳三仟,忙堆笑着走上前,道:“见过爷。”
柳三仟望了秋袭一眼,知道他就是柳冀蓉为他新娶的妾室,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确实拥有倾国的容颜。
杜彦泽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听的云里雾里,但也不好说什么。
“带小姐回房。”柳三仟说完扫视了一周。
“这是怎么一回事?”柳三仟又重复了一遍。
“爷,是妾身不好,是妾身请雪儿妹妹来的,却不知雪儿和大小姐以前有些误会,所以弄得不太愉快。”秋袭道。
“是吗?不知者无罪嘛。你下去吧。雪姑娘也请回吧。”说完便径自跨出了偏厅。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夏雪离开柳苑,便直接到了绛仙阁。
“这么说,那个人不但知道你用的是软骨散,而且还清楚如何解毒?”春锦没有下床,乖乖喝了碧鸳递过来的药,皱了皱眉。
她恨死这个药味了,可是更怕姚碧落吼她,只好乖乖喝药。
夏雪道:“姐姐皱眉是因为药还是因为孔雀?”
春锦咬了口蜜饯,道:“这个叫孔雀的人多大年纪,什么样子?”
夏雪有点为难,道:“我不知道,孔雀的易容术很厉害,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春锦听夏雪说完,先是一惊,随即盈盈笑着,道:“原来是这样。”说完摆出一副不准备再说话的样子。她们向来不过问各自的私事,既然春锦不愿意说,夏雪自然没有问的理由,于是准备回净雪轩,又道:“大姐说她会尝试过的好,今天是我太冲动了。”说完,转身走了。
孔雀!这名字取的好。春锦笑道。
是夜。孔雀的名字让春锦莫名的高兴了会,再加上秋袭的事情告一段落,喝了药之后,春锦就睡了个好觉。现在她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索性起身走向廊外。
姚碧落一到绛仙阁,没想到就看到春锦只着单衣就站在廊上,有点不悦,从她房里摸索了件外衣走向她。
春锦感觉到肩上的重量,吓了一大跳,转过来看到姚碧落一脸不悦,马上猜到是因为自己站在廊外吹风的缘故,于是先他一步说道:“想来是白天睡的太多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你怎么来了?”说着,便向屋里走去。
姚碧落这才想起什么来,欲言又止。
姚碧落在将军府呆了一天,神经也绷紧了一天,路过红豆阁,知道楚杰和陆楚云在,本能的走了进去。他也没想那么多,但陆楚云一句道出了原因“怎么,想知道小幽怎么样啦?”
偏偏在陆楚云“请”他进去前,姚碧落在门外听到了最关键的话。愣了半晌,他道:“她不要那个孩子?”倒不像是问题,只是喃喃自语。
陆楚云不语,想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多半都是因为他们俩的事。楚杰在一旁添油加醋,说的春锦有多严重,姚碧落想都没想,就赶到绛仙阁。
见她没事,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吧,别忘了你已经娶妻,尤其那个女人还怀着你的孩子。”春锦见他不说话,便蜷到榻上去。天知道她心里多不愿意这么说,可是经过那么多事,她发现自己反而想开了许多。
“孩子?!”姚碧落抽动嘴角,牙缝里勉强挤出两个字。
春锦故作轻松,道:“是啊,回去吧,我没事。”
“那如果有孩子的那个人是你呢?你会留我下来还是照样赶我走?”
春锦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还是会赶我走,因为你根本不想要那个孩子。”
春锦被他说的糊里糊涂,道:“落,不要把没有的事情拿出来做比较,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姚碧落却当她故意的,道:“没什么,我不是来质问你为何不要我们的孩子的。”他只是听楚杰说她又忽然昏倒了,所以才急着赶来看她,可是她却说这种话来气他。
“落”,春锦走到他面前,勉强听懂了他的话三分,但她并不明白,“我们的孩子?这是听谁说的?”
喝!这倒好了,原来她的意思是孩子不是他的。姚碧落愣了愣,反应过来,一想到这个,他后悔不已,他干嘛要来这趟。
“不,你告诉我。”春锦坚持。
“楚云说你服了堕胎药,还又昏倒了。”是楚杰!他是真的昏头了。
“那你是因为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才来的?”春锦问。
姚碧落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狠心,一定要逼他到这个境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本是我自作多情。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春锦不由得后退两步,他在说什么?是说她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吗?他当她是什么人?!
“是,不是你的。所以根本不关你的事,姚公子可以安心了吧,请回吧。”春锦颤巍巍的站着,却倔强的不肯低头,眸子迎上他的。是他自己误会在先,还说这种话伤她,春锦越想越气,自然不愿意解释。
姚碧落听她这么一说,转身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