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入住重华宫后,蕊儿隔壁住的是纳兰德馨,中间是庭院,对面住的是庞佳苒蒨,其余的房间则还空着,只等余下的秀女入住。
在其余秀女入宫之前,蕊儿便借此机会在重华宫附近转了一圈,这重华宫以前为乾西二所,因为已故皇帝在此出生长大,因此格外钟爱这里,所以后来才改了重华宫,而本朝则将新入宫的秀女安排在此。蕊儿走在重华宫外的道路上,看着四周的红墙高瓦,又望着头顶的游云蓝天,也不禁心有感叹,蕊儿站了一会儿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蕊儿刚一回房就看见一个着蓝衣的小姑娘在擦拭桌子,蕊儿便知是内务府指派给自己的婢女,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轻声答道:“回小主的话,奴婢叫做沏儿,是内务府派奴婢来侍奉小主的。”“好,”蕊儿点头道:“你家是哪里的?”“回小主,奴婢家是热河的。”蕊儿又问道:“进宫多久了。”“奴婢已经进宫四年了”“四年?”蕊儿思索到:原来是和姐姐同一年进宫的,那她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内情。正在蕊儿想要开口问她这件事的时候转念一想:不急,来日方长,且看看她的秉性。于是改口道:“那想家吗?”“想,奴婢是很想回家”“好,想要回家就得做好自己的本分,你知道你的本分吗?”“奴婢知道,奴婢会好好服侍小主的。”“好,如此便很好,我们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把这个送你吧。”一面说着一面摘下耳上的一对耳坠递与沏儿,沏儿却连忙跪下:“不行小主,这太贵重了!”“拿着吧,只要以后好好服侍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奴婢一定尽心竭力忠于小主。”蕊儿点头不语。
午后,蕊儿无事便小憩了一会,醒来后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便问道:“沏儿,外面是什么人?”“小主,是刚才才入宫的秀女到了重华宫,姑姑正在分配她们的房间。”“是这样啊,都是些什么样的秀女?”“住到我们院里的听说有大名府知府的女儿,苏州按察使的女儿和兖州同知的女儿,如此我们这里就是六位小主了。”“嗯。”蕊儿轻声回应道。
恍恍惚惚又到了夜间,晚膳过后,掌事余姑姑来到房里,向蕊儿请过安以后就问:“小主住的还习惯吗,婢女伺候的还顺心吗?”“没什么不习惯的,沏儿服侍的也很周到。”蕊儿面色谦和地说道,“如此就好,只是现在小主和大家都还是最末一等的秀女,依照惯例只有一位侍女,不过等以后晋了位分就能多划拨了。”“姑姑劳心了。”“奴婢分内之事,不过奴婢来的主要目的是告知小主,明日辰时到重华宫主殿谙习宫中守则。”“好,我一定准时前往。”“如此奴婢就先行告辞了。”“沏儿,替我送姑姑。”“小主留步。”说完余氏已往纳兰德馨房里去了。
夜里,蕊儿辗转反侧,以前她和姐姐在一起画面无不在她脑海里重现,四年了,她从未像现在一样离姐姐那么的近,即使承乾宫离重华宫还尚有一段距离,可是在蕊儿看来这已经很近了,就像她可以在这里感觉到姐姐的存在,不知不觉蕊儿的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巾一角,但她并不去揩拭,她也要为这以后的路谋划谋划……
第二天蕊儿起的稍迟了,梳洗之后就急忙赶了过去。到的时候已是许多人候着了,不过还好尚有一刻时间才到辰时。这时纳兰德馨看见蕊儿到了便过来关切道“妹妹昨夜睡得可好?”蕊儿如是说道“我有些失眠了。”纳兰德馨又说道:“才进宫难免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蕊儿点头道:“谢谢姐姐关怀。”“以后这样的关怀有的是呢!”是那位宗人府丞的女儿庞佳苒蒨,纳兰德馨便又说道:“我记得我们都是顺天府的吧,如此便是缘分了,不如我们就直称闺名吧,也亲切些,不知两位妹妹觉得怎么样?”庞佳苒蒨没有说话,想是默认了,蕊儿答道:“听姐姐的。”“那好,那从现在起你们就叫我德馨吧,”转而改口叫道:“苒蒨、龄儿!”蕊儿回道:“德馨。”而苒蒨还是没怎么动容。此时余氏已经站到前面了:“各位小主,请听到自己名字的应奴婢一声。”然后接过一簿花名册念道:“直隶总督鄂通索隆之女鄂通平実。”“是。”蕊儿偷偷抬头看了这个秀女一眼,她肤白肌润,浓眉大眼,神采飞扬,蕊儿心想:这鄂通氏乃是满蒙贵族,北方人世代逐水草而居,从来都是身强体壮,怪不得在这个秀女身上没有一丝的江南闺阁之气。“九门提督纳兰竭忠之女纳兰德馨。”“是。”听见德馨的名字蕊儿又作暗想:德馨家室已经够盛了却也比不上这鄂通平実,不过同为亲贵德馨却显露出只有汉人才有的文采风华,可见德馨并非一般女子。“锦州副督统曹佳莫闻之女曹佳恽怡。”“是。”……
念完之后,余氏又说道:“各位小主昨日才进宫,是还不能接驾的,小主们须得先谙熟宫中的礼仪规矩方能在敬事房挂上自己的绿头牌,待皇上临幸之后方才再晋小主们的位分,约莫旬月时间便可。今日是先告知各位小主,明日咱们正式受训。”说完之后各位秀女也都散了。
而景阳宫内,序妃问道:“新一批的秀女入宫了,贵人都知晓了吧。”“嫔妾已经知道了,听说里面还有几个家室颇盛呢!”“哦,都是谁家的?”序妃又问道,“好像一个是直隶总督的女儿叫什么鄂通平実,还有一个是九门提督的女儿叫纳兰德馨。”“哦,那看来来头不小啊,这鄂通家也算是皇族了,何况还是直隶总督。”序妃微微蹙眉道,柯贵人赶忙说:“娘娘阿玛也是吏部侍郎,而且娘娘的哥哥也升至骁骑校了,何况娘娘自己更是圣宠优渥,实在不必把这些新人放在眼里!”“贵人,本宫是在替贵人担忧啊,贵人进宫三年了,也算是他们的前辈了,若是一不小心被他们骑在头上,贵人以后可如何自处?”序妃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不过贵人得到修贵嫔的教导想必自是今非昔比,本宫恐怕担心错了。”说完意犹未尽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说道:“贵人用茶啊。”柯贵人只端起茶杯迟迟未饮,序妃看在眼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从景阳宫回承乾宫的路上,柯容坐在辇上一言不发,秋云看出端倪揣测她是为新秀女入宫在发愁,便出言安慰道:“贵人,依奴婢愚见,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您现在已经是贵人了,她们一时也赶不上来,更何况还有一个月的受训,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呢!”柯容愁容未展:“她们之中有家世如此显赫的,不要说我,恐怕连序妃也无法相提并论。”“在后宫之中家世不是最重要的,皇上的宠爱才至关重要,如果没有皇上的宠爱家世再盛也只能在宫里郁郁而终。”“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呢?”柯容问,“贵人可以在观察她们的同时适当的敲山震虎,让她们忌惮您,以后就不敢对您放肆。”柯容点头不语。回到如芳殿后,柯容又问道:“负责教引本届秀女的是谁?”“回贵人,是余清芳,她是与奴婢一年进宫的。”“哦,是这样,那不是更好,我们要时刻知道这些秀女的情况,尤其是那两个,这件事你亲自去做。”“是,奴婢这就去。”
话说秋云来到重华宫见到余氏并不询问本届秀女的情况,只叙叙旧情,喝喝闲茶,临走之际,余氏起身送她,出了重华宫的大门,秋云才说:“此届秀女不仅资质不凡而且家世显赫,姐姐将她们教引出来,也算对她们的恩德了,到时妹妹若有难还望姐姐能施以援手啊。”“说的什么话,你做事谨小慎微,从未出错,哪里用我襄助,但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心就是了,妹妹永感姐姐恩德。”然后才离了重华宫,回如芳殿向柯容复命。
夜里,风雨大作,柯容在梦里遇见一群女子在皇上周围极尽魅惑之态,还蛊惑皇上掌自己的嘴,她向序妃求救却被她斥责道:你得罪了皇上的爱妾岂能饶了你!一声惊雷柯容从梦中醒来,但仍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经过一夜的风雨洗礼,紫禁城也难得的气匀和乐,只是柯容的心却难以平复下来,一大早便吩咐秋云道:“云儿,我一定不能让她们把我的恩宠夺了去!”“那贵人小主打算怎么做呢?”“你过来。”柯容叫过秋云在她耳边悄悄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