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蓝同李芯恬娓娓叙述着她自己孤儿的身世,与郭铭之间的青梅足马情,与张妙、魏英姿三人之间的姐妹亲情,甚至与司空纯身不由己的一夜荒唐。在陌生的她面前吐露自己的全部心事。
李芯恬一直感觉叶采蓝有着许多与自己相似之处。在听闻她的遭遇后,也敞开了心扉,与她说起了自己。说自己遗失了一部分人生,说自己身边的蓝颜知己。
两个女人相谈甚欢,李芯恬不知不觉中也坐上了阳台。彼此交心的她们全然忽略了身后悬空的高度,把那阳台当作自家低矮的围墙了。
司空纯和韩志文交叠着脑袋在门口看得揪心,门另一侧的张妙探着脑袋也是心急火燎的。
“采蓝,恐惧源于未知,绝望来自心碎。我寻找自己未知的过去,每日置身于恐惧仍坚持着不退缩,哪怕那是一段我无法面对的过往。你绝望时都只是选择用酒来麻醉自己,又为何要在遭受与人一夜情这样一个小小挫折之后选择轻生?更何况你是为人所害。”
“芯恬,我不是受不了这两个打击,而是它们为何要相继发生在同一天”,叶采蓝摇头苦笑。
“我理解,压死骆驼的是那最后一根稻草”。李芯恬敛了眉,轻声说。
“芯恬,你说我该不该再和那个人有纠缠?”
“你认识他吗?”
“认识,是个有妇之夫。”
“那你爱他吗?”
“有一点吧。”
“若是爱就应该努力去争取。”
“可那样的话我就成了小三。”
“爱情的世界不分对错,也没有小三。‘小三’那是围墙内的产物,而你站在围墙外。”
“芯恬,你的想法好独特。不过……我想说的是芯恬你好狡赖。”
“还好,还好啦”,李芯恬嘴里说着谦虚的话,面上却是故作的无限得意的神色,引得叶采蓝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笑了,看来是没事了”,韩志文拍着门框,欣喜若狂。话毕他忘了处境竟直直地站起了身,然后不期然地听到身后某人下鄂被顶的咯的一声响,还有杂夹其中的骨骼交错的细声。他惴惴不安地转身,迎接他的是某人无言的冷眼。
司空纯抚着发麻的下鄂,凤眼微眯,冷冷地注视韩志文。暗想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装傻,为报他那楼下时的一跤之仇。
话说韩志文是真冤枉,他此时根本就没有认出司空纯就是那个害他摔跤出洋相的人,因为当时他并没有看到他的脸。要是知道是他,怎么也要顶他下鄂两次,使出吃奶的劲,痛死他!
张妙瞧着两个大男人像小孩子过家家时闹别扭一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我去趟卫生间”,李韵儿理智地选择逃避空气中越来越强的高压。
叶采蓝止住了笑,眼波转动,打定主意要寻一个答案。于是她试探性地问李芯恬:“芯恬,若那个男人就是司空纯,你会怎么办?”
李芯恬神情一怔,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低了头,叶采蓝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只能静默地等待她的回答。
李韵儿辗转几个厕所,终于寻到一个能将李芯恬和叶采芯所处阳台之上的动静一览无遗的绝佳位置。
起初她就对李芯恬旧疾复发的原因有所怀疑,见到司空纯,她心中有一种猜测。而在离开房间时她故意喊司空纯,让李芯恬的注意力转移到司空纯身上,果然有所收获。只可惜李芯恬的心疾竟没发作。
不过现在,上天竟给了她一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李芯恬消失的好机会。李韵儿取出贴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偶和一枚细长的针,左手中的针对着小布偶的头狠狠地扎了下去。
李芯恬沉思了片刻,抬起了头。正想告诉叶采蓝她的答案,脑袋突然巨痛,她双手捂头,禁不住向后栽去。叶采蓝眼急手快,抱住了她的左腿。李芯恬痛得五官扭曲,挣扎中身子不断下移,连带着叶采蓝的半个身子已悬在阳台外。
“采蓝,你快放手”,李芯恬艰难地开口。
“不”,叶采蓝咬紧牙关,打定心意就算一起掉下去也不会放手。
司空纯三人发现情况不对,连奔带跑地赶到阳台边。两个男人合力将叶采蓝拉了上来,却见她手中空空如也。
李芯恬早在他们赶到前一步蹬开叶采蓝的手掉了下去。叶采蓝几欲崩溃的心在那一刻不堪重压,瞬间晕厥过去,好在那时司空纯已拉住了她,要不然她也要掉下去。
犹豫再三,司空纯紧绷着神经伸着脑袋往下一探。却见一楼并没有李芯恬血肉模糊的惨状。困惑一闪而过,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吩咐着芮帮着照应叶采蓝,自己领着几名下属匆匆下到四楼。
楼下的那个包厢敲了许久也没有人来开门。客服经理顶着高压用房卡哆哆嗦嗦把门打开。
浓重的酒味混合着男性独特的气味扑面而来,四处零散着空酒瓶,沙发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七八个男人,都是一身军绿装。宽大的银幕上正播着《咱当兵的人》,可是欲歌者雄心全无,都躺下当‘猪’了。
看来军人也疯狂。
四楼和五楼都是豪华包厢,除去连带有K歌厅,一应其它的设施与豪华套房一致。
包厢卫生间的门紧闭着,从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想必是那唯一一个没醉的人在冲澡。
司空纯用眼神示意几人去房间找找看,他则长腿直逼阳台。阳台上不知被哪个醉鬼乱吐了一地,酸臭味四浮。司空纯粗略地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急忙退回了屋内。
沙发上一个装睡的男子眯着眼缝将司空纯那副嫌恶的样子看在眼里,弯弯唇角,不动声色地偷乐。这时搭在他小腿边的手缓缓移到他大腿边,狠狠地拧了一把,他嘴角向上弯的弧度逐渐拉成直线,又朝下拱成了另一个弧度,脸亦涨得通红。手的主人趴在沙发上,脸倚在沙发靠背的缝隙边闷闷地笑。
连带着有人冲澡的卫生间都检查过了,也没有找到李芯恬。司空纯几人悻悻而归。再前往三楼、二楼、一楼对应的房间查看,依然没有。
司空纯思来想去,芯恬被四楼的人接住的可能性最大,本想再去看看,丙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原来司空纯的姨母秦雨欣在医院大发雷霆,姨母的脾气他知道,平时温和,但一旦脾气上来,除了他没有人能让她息怒。
他只得交待芮留意四楼16号包厢的人,自己则匆匆赶去了恒爱医院。
四楼的16号包厢,就在司空纯一行几人出了包厢之后,躺在沙发上装醉的两人蹦哒起身。
赵磊跳起来出其不意地在卫东脸上招呼一拳,俯下身来细细地揉右腿被拧的地方,还不忘诉说他的委屈。
“连长,您可要好好惩罚卫东这小子,他拧我大腿!要不是我硬生生忍住,早叫人发觉了。”
卫东单手捂脸,痛得龇牙咧嘴。赵磊这小子,个儿不是很高,又黑又瘦的,却是连里出了名的大力士。这一拳还是留了几分余地,不然他这嘴非得斜不可。可他拧赵磊是有原因的不是。
“连长,您老明查秋毫,当时赵磊无缘无故地笑起来,我怕他露陷才提醒他的。”
赵磊听到卫东强词夺理,愤愤地瞪他,那意思是提醒我非得拧的?他转念一想,不对呀。
“我没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我手上长眼睛了,你信不信?”
“偷笑,偷笑你腿别兴奋成那样,荡漾得我的手都无法忍受了,嗯,还是不信?那就是我们心有灵犀。”
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不靠谱,应天龙刚毅的神色未有丝毫波澜。长年的军旅生活他早已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情绪没有起伏并未压抑住他心中的惊涛。此刻他在想,这两蠢蛋,要不是一会儿惩治罪魁祸首需要到他们,他倒宁愿他们躺着。
应天龙上前几步将包厢的门反锁上,趴在门上细细听了片刻,确认门外没有人。他向那组沙发走去。
此刻的他只在腰上围了一条大浴巾,古铜色的胸膛上还闪着晶亮,肌肉健壮、骨骼修长,若没有后背上那条丑陋的白疤,身材完美得像是一尊艺术品。
在沙发边站定,应天龙掀开一个侧躺着的人头顶扣着的帽子,露出银亮似雪的女人的侧脸,她额上密密集集地布满汗珠。应天龙将李芯恬扶起来,用纸巾擦干她额上细密的汗,那动作温柔地像是呵护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