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湘珍……”唐安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可是你也知道现在的境况,实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话头顿了下,唐安年总感觉和一个女人谈论这种事特别扭,摸摸秀气的挺鼻。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桌子前,伸手捞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白开水。
走回身,一杯递给魏湘珍,另一杯握在自己手心里,她弯腰坐回原先的木桶上。
低头抿了口已经凉了的白水,唐安年忍不住在心里轻叹,如今他们都太穷,跟本喝不起茶叶……
“那,那夫君的意思是?”
魏湘珍结果唐安年递来的茶杯,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的脸上明显的露出期盼的神色,真心实意的希望唐安年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湘珍,等这段时间过去吧,好吗?这段时间过去了,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事儿也是不能再拖了,魏湘珍如今也十八岁了,在古代,十八岁的女子已婚未育,会被别人狠狠的笑话的。
况且,她唐安年不是真正的男人,不可能给魏湘珍幸福,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免得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这是夫君您亲口说的,那湘珍就信您,等这段时间夫君把事情都忙完了,湘珍再来找您,湘珍知道,夫君到时候会给我一个明白的。”
有期望就有希望,她不怕等,只怕自己没机会等。只要夫君肯让自己守候,那她就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那么,夫君,湘珍也不打扰您休息了,夜深了,我也回去照看奶奶了,夫君您早点休息。”
“啊,我送你。”
唐安年赶紧从木桶上站起身,在魏湘珍连连的阻止声中把人送出了门。
目送着窈窕的身影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没入夜的黑暗中,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唐安年才收回目光。
不禁抬头又望了望明月,皎洁的圆月比之刚才好像又升高了许多,夜色似乎也深了些。
想到明日还得早起去州府,恐怕得赶紧睡下了。
唐安年跨进屋内,反手关上房门,徒留满院的月色渲染。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呵呵!这首词在此时此刻还真挺应景儿!
唐安年仰着脸望望夕阳,心情挺好,随口就吟出了这首马致远的词来。
“大人这是在作诗?听来很不错啊!”
赵五六笑呵呵的仰望着唐安年,背上的包裹往后使劲一甩。
他一个大老粗连字儿都不识几个,只不过听着入耳,忍不住道声好。
“呵呵,念来玩儿的,没啥!”唐安年呵呵笑着,手里甩着黑色的马鞭。
低头看看给自己牵马的大汉,她骑着马,赵五六却走着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这想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县衙太穷,就只有自己胯下这匹瘦的快秃毛的老马代步……
两人赶了整整一天的路,终于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到了州府——宁川。
驿站里,唐安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解去了一身的疲乏,倒在床上就准备进入梦乡。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屋顶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大洞,随之掉下来一个不明物体,堪堪落在屋子正中。
目瞪口呆的望着瓦砾中那一坨灰蓬蓬的还会动的东西,唐安年嘴巴张的圆圆的,愣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感情这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吗?
纳兰明翰“呸呸呸”吐着嘴里的灰渣渣,心里郁闷的要死。
想他纳兰明翰在东旭国也是小有名气的大侠,居然在施展轻功的时候一脚踩空,从屋顶直接掉到了地面上!
说出去谁信?反正打死他都不信!
“喂!你谁啊!”
唐安年顺手捞了把椅子举起来,意在防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从屋顶上掉下来的,要么是贼,要么是盗,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
嗯?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是敌?是友?
纳兰明翰抹着脸的手顿了一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忽然噌噌噌的往后退了三步。
“哎哟!”
咳咳……不好意思,这货后退距离没掌握好,后脑勺撞在柱子上了……
唐安年眼角狠狠的抽了抽,这灰头土脸的家伙是跑出来卖萌耍宝的吗?
“我说……”
“你别说话!”纳兰明翰呲牙咧嘴的摸着脑后鼓起的大包,“我头晕着呢,等我好一点你再说!”
“……”
无语加黑线,唐安年感觉这辈子是遇到对手了。这家伙看来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大人!大人你没事儿吧?”
门外传来“哐哐哐”的砸门声,有人在外边焦急的喊着,夜里显得特别的突兀,唐安年听出这砸门的人是赵五六。
“谁啊?你不开门吗?”
纳兰明翰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半条眉毛,脸上其他的地方没划拉上,灰一块儿白一块儿,好不“美观”!
头发乱的好比雀巢,胸襟撕开个大口子,一小截蜜色的胸膛漏了出来,一身锦袍也看不出原本是啥色的了,只能从下摆处依稀见点儿绛紫。
“噗~”唐安年绷不住了,一口喷了出来。
没办法,她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的样子太搞笑了,造型别致的独树一帜,估计整个北魏都找不到比他亮点的了。
“大人!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门外的赵五六这么久没听到回音,心里开始急了,砸门的大手又加了些力道,直把门框敲的微微掉下些灰尘来。
“唉唉唉!那个谁,对,就你,别看了,我叫你呢!”
嘴里头大声嚷嚷着,纳兰明翰左手在额头上又是一抹,眉毛可算是重见天日了。一对儿浓密的剑眉,形状美好。
举了半天椅子感觉手臂好累,唐安年干脆放下它,然后再甩甩酸痛的双臂。
“叫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有些爱搭不理。
“对对对!我就叫你呢!你赶紧让外边的人住手,这么大的声音会吵到大家伙睡觉的!”
纳兰明翰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扬起,轻蔑的看着唐安年,一脸高高在上的表情。
这孩子是个脑残。
唐安年满脸的黑线,默默在心里下了结论。
怕声音大了吵到人家睡觉,还大半夜的往房顶上窜,砸破人家的屋顶,完了还这么大声嚷嚷,你这是怕吵到别人吗?你这是怕吵不到人家!
见唐安年不搭理自己,纳兰明翰不乐意了,好歹自己是南风国的小郡王,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无视他,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男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
赵五六还在门外死命拍着门板,唐安年一寻思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大人!您没事吗?我刚才听到这边传来好大的声响!”
大门一开,赵五六就呼的一声跳进来,上下左右看了眼唐安年,确定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她身后那位可就有事了,这里可是驿站,不是普通的客栈,把这里的屋顶砸了个打窟窿,可不仅仅是赔钱那么简单!
“嘿!你还是个大人啊!真没看出来啊!”
一只灰黑色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纳兰明翰扑棱着耳朵上的灰,抻着脖子往前挤,还呵呵朝赵五六一笑,看来是个自来熟的家伙。
“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大人的房里!”
乍一注意到这里多了个人,赵五六赶紧把唐安年扯到身后,壮实的身板挡在前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瞪着不大的黑眼珠子惊奇的瞅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怪人。
纳兰明翰先是被吼的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浮起一丝痞气的笑容,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托着手肘,眼睛晶晶亮且兴味十足的望着眼么前儿全身戒备状的赵五六,心底嘀咕着:这黑小子貌似想要打架,他要不要陪他过两招?
“小子!你看什么看!”赵五六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恼,大声一喝。
“哟!你个大男人还怕看啊!你放心,小爷只喜欢女人。就算小爷哪天喜欢男人了,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壮的像头牛,还黑不溜秋的,哎哟哟,真是丑死了!”嘴巴里啧啧啧的作响,伸手在脸前扇了扇,装模作样的皱着眉毛。
殊不知自己此刻那狼狈的模样,比人家干干净净的赵五六邋遢了不知道多少倍,丑了不知多少倍,还好意思嫌弃人家!
“你!”赵五六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牛眼瞅着眼前耍猴一样的纳兰明翰。
“我怎么了我,你长得这么丑还不让人家说了?”
毒舌成功的让赵五六脸红脖子粗了起来,纳兰明翰奸笑着,自己在心里暗爽。
唐安年低头扶着额,眼角飞快的抽搐着,感觉自己有些脱力。
一个死心眼的衙役对上一个脑残儿童,可不能让他们碰撞起火花,否则今晚儿不仅要睡没房顶的屋子,房子要是点着了,恐怕还要露宿街头!
“呀!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驿站里的驿丞闻声赶来,却是晚到了好几步。
门刚才打开就没关上,他索性也不用敲门了,直直走进了唐安年这屋。
可刚一进门,这驿丞就傻眼了,屋子里哪来的这么一大摊子瓦砾?抬头再望望瓦砾的正上方……天啊!屋顶哪里去了!
“这,这,这……”这损坏公物是要赔偿的!
驿丞环顾了下屋内的三人,最终把眼神儿聚拢在明显比别人“特别”的纳兰明翰身上。“你,你,就说你呢!这是你干的吧?”
得!管事儿的来了,看来事情要遭!
唐安年朝天一翻白眼,也懒得开口解释怎么回事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没工夫在这里闲磕牙。
“大人!这家伙是不是贼?”
赵五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开。
可他这么说明显让纳兰明翰不乐意了,只见他眉头狠狠一皱,气势汹汹的迈开长腿往前跨了一步:“怎么说话呢!说谁是贼呢?小爷哪里看着像贼了?”
“你不是贼,大晚上的跑屋顶上作甚?别告诉俺们这房顶不是你砸坏的!”
赵五六难得的口齿伶俐了一回,两句话就把纳兰明翰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我……是我砸的又怎样……”
灰头土脸的男人果真被噎的没有反驳的话了。
本身就是自己干的好事,他也不想推脱,心里想着“好汉做事好汉当”,也就梗着脖子等待人家处置了。
“那你就是贼!”赵五六觉着自己这是搬回了一城,笑呵呵的乘胜追击。
“去你爷爷的!小爷才不是贼,小爷是,小爷……”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纳兰明翰急的汗水都殷湿了后背的薄衫。
他不敢说自己是东旭国的小郡王,如今两国关系可不是很好,要是被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