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才说到黛玉又恢复进学,原来她识字看书皆是如海和贾敏共同教授,现贾敏去了,如海也因此心情抑郁,无心教导,便给黛玉请了西席,那人本是他在京城时的旧识,也是洒脱才俊,名唤楚时珩,原在京城里做官,无奈同如海一般为人桀骜不知收敛,为先皇不喜,遭同僚排挤到了扬州,听闻如海调任,便上门来访,偶听小黛玉独自背书默写,大为赞赏,毛遂自荐做了老师。

黛玉对这个老师也很是佩服,因他上课全不看书,名人轶事,古今传奇,诗词歌赋皆是手到擒来,唯一有一爱好便是嗜酒,闻见酒香味儿便哪儿也去不了了。

今日楚时珩却没有让黛玉看书,也没有激情慷慨的针砭时弊,而是征得如海同意后,带着黛玉出了府,黛玉身形尚小,楚时珩便抱她在肩头,大踏步往郭外走了。

天朗气清,村野风光也甚是秀美,楚时珩见黛玉表情疏朗,便知来此是来对了,这个女童年纪虽小,但见解倒很是不俗,只是近日同她老子一样太过压抑,她身子又弱,长久下去必是不好,便想着带她出来散心踏步。

沿路而走,多是农家植株,偶有狗牛等牲畜于小径下泥地走过,那黛玉未曾见过这些,十分新奇,楚时珩也不是孔圣人一般瞧不起耕作之人,况他潦倒之时也很是下地做过一番农活,于是悉心跟黛玉到来,黛玉听了不禁感叹道:“这世间士农工商,这农业确是该排在前面,这求取仕途之人,治理天下百姓,而这辛苦耕作的老农,才是真正管理着土地,我们口中一米一面,皆是他们所种,很该敬畏才是。”

楚时珩听了便仰天长笑,“到底是如海兄的女儿,眼界不凡,很好,很好啊。”

说着两人便到了一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的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额,题着"智通寺"三字。

看到这寺庙,楚时珩一声长叹,却不再往前,“想当初我被调派来此,几是身陷囹圄,若非见得这寺中老僧一派淡定自若,非得撞的鱼死网破不成。”

黛玉看他如今面色红润,精气十足,知他也是曾从中悟出什么,方问道:“那老僧莫不是什么大彻大悟得道通灵之人?”

楚时珩负手而立,“非也,不过一个既聋且昏,齿落舌钝之人。”

黛玉虽未料中亦不在意,眨眼便笑道,“那必是先生见到那老僧便知自己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只有养精蓄锐方能大展宏图。”

楚时珩啧啧奇道,“你说你这小娃儿,怎得这样聪颖,如海兄得女若此,真是三生有幸,我家那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我也不用每日追着他跑了。”

“爹爹!你这话说的,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儿子可是不依的!”

说着另一条小路里忽的冒出了一个比黛玉大了些年岁的男孩,面容轮廓分明,眼睛炯炯有神,穿着粗布衣服,无一丝孩子气,只觉顽皮好动。

“你这臭小子,居然又不好好上学,跑来这里东玩西闹的。回头等你娘见了,仔细你的皮。”

男童颇为不服道:“爹爹你莫冤枉了我,今日先生家中老母病了,抽不出空来便让我们空了一天,学虽不上,功课还是要做的。”

黛玉早知楚先生有一子,因不爱听他教学,便跑去学堂读书,如今见了,方察觉父子俩竟如此相似,不由的想到她被送走的弟弟静儿,也是和父亲极为相似的。

现只盼他修身养性以得一世安好,聊以慰藉着骨肉亲人分离之痛。

“爹,这就是你整日交口称赞的女学生?”那男童好奇不已,原本对这名叫林黛玉的女学生有些在意和嫉妒,刚听得她跟父亲一番言谈,现又见她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模样,知她确是聪慧之人,那些坏脑筋业已去了大半了,哪里还生的出相争的心思来。

也不等楚时珩答话,便上前颇有规矩的行了礼,“在下楚砚,表字子墨。”

黛玉时年六岁,男女大防尚不用忌讳,况楚砚说话也颇为得体文气,便回到:“我叫林黛玉,尚无表字。”

楚时珩素来不是太忌讳的人,跟如海感情深厚,又见两个小人处的和和气气,便提议道:“你们也不必这样客气,砚儿你虚长黛玉一年,唤一声妹妹也无不可。”

楚砚见父亲如此,便赶紧唤了声妹妹,倒是黛玉稍稍红了脸,却也跟着喊了声楚哥哥。声音如黄鹂出谷,让楚砚欢喜不已。

三人便边走边说,倒也很有一番意境,待走到村肆边,便闻到一股极为清冽的酒香,楚时珩立时酒虫子就犯上了,拉着两个小娃娃就坐到一边准备饮上几杯,黛玉和楚砚早就知道了他这个毛病,也不睬他,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说这话,正巧另一桌也坐着两个人,皆是不错的衣饰装扮,面前几盘菜,一壶酒,也是毫不在意的说着话。

其中一个问道:“近日都中可有新闻没有?”

另一个答道:“倒没有什么新闻,倒是老先生你贵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

头一个便笑道:“弟族中无人在都,何谈及此?”

另一个也笑道:“你们同姓,岂非同宗一族?”

如此一来便说起了那都中的宁、荣两门,三人便津津有味的听起来他们的讨论来,说了约有一刻钟,那二人便自去了,留下依然斟酒自品的楚时珩和两儿女。

楚砚听完便说道:“家大业大,那荣宁二府倒还真值得一探究竟。”

黛玉思量着那两人所言,正是自家娘亲的娘家,她偶听爹娘谈起,话意不深,但也可品度出一二,好一会儿才接话:“听他所说,那两府人竟都不求上进,况人脉众多,府中劳累,若是繁盛则罢,如若不然,当真危急难堪。再则强极则辱,盛极必衰,古往今来没有例外。”

楚砚眼睛一转,又说道:“居然还有人是叼着玉出生的,可不知那贾宝玉是怎个一番光景,只是堕于脂粉,只怕一生难有建树。”

黛玉却娇笑,“那大户人家,要说什么多,偏就是好皮相数不胜数,他若也是个没志气的,这花啊粉啊姐姐妹妹的,倒也正和了他的心意不是?”

楚时珩听他两人你来我往,有趣不已,他心中也知如海亡妻便是贾母曾经很是疼爱的小女儿,如今贾敏虽去了,但谈论此事到底有些不好,只是听着稚童快言快语,倒也真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短短一日便到了头,那黛玉也要回府,倒是楚砚有些不舍这个新认的妹妹,平日里学堂那些学生都懒懒散散,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难得这个妹妹这样有灵性,他好生后悔自己之前死活不愿让父亲做自己的先生。

“你倒是不用懊恼,见你妹妹的机会可多着呢。”楚时珩对这个儿子能和黛玉交好很是高兴乐意,毕竟黛玉若是好好教导也是才学难得的人,且林如海和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带着这在学堂里没什么上进的小子来林府多走动走动,若是能跟着如海兄,也是极为不错的。

楚家父子同黛玉告了别,黛玉回了府中说了今日诸事,如海听得,很是安慰,看女儿气色越见好,便知他极对女儿心意。

“爹爹,那贾宝玉,是不是就是外祖母信上提到的我那个表哥?”说着说着,黛玉对这个有些奇异的表哥倒有了几分玩味的兴趣。

“黛儿可想见你那位戴着通灵宝玉的表哥?”如海不答反问。

“若真是通灵宝玉,倒也奇了,不过一块玉石而已,也不见得就真的左右了人生万事。”

“黛儿也是明事理的。”如海摸摸黛玉的小脑袋,继续听她说话,待听得楚时珩让儿子半是认下了黛玉,不禁感叹他心细如发,知道自己如今只有黛玉在身边,千想万想都是护她周全,他虽被贬来扬州,但楚家在都中到底还是有些势力,贾敏去后,他一直不曾在家中提起,只两人对饮时稍露了意思,那贾母一日急过一日来信催促要接黛玉,他做着巡盐御史的差本就很是操劳,江南一带离京城毕竟是远,很多政策鞭长莫及,他大半精力放在政务之上,虽不愿让女儿远去,也只得暂时放手。

况那贾母待孙女辈一向都很好,也是真有疼爱黛玉的心,如今亲身女儿已经没了,让外孙女去面前尽几年孝道,也是毫不为过的。

如此一来,他自是决定要好好感激秦时珩一番,备着好酒好宴等着他,这都是后话。

晚上待黛玉睡下,如海坐在书房处理事务,姨娘沈氏见他未曾歇息,便熬了汤端去,两人虽无太多夫妻情分,倒也在这略显冷清的林府里缔结了一线温情,如海倒也把沈氏当成了知心人。

沈氏走后,如海打开都中来信,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