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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容色诚恳,态度方正,黛玉见了,自然无不妥之处,只她对这个爹爹的学生并不曾有印象,她未来此地时,爹爹平日也极少提起往日都中旧人旧事,只每每外祖母来信或娘亲娘家梢来各色物件,他们夫妻彼此间才偶有对谈。

也不知爹爹曾经做人老师是何等模样,这一看便身份尊贵的沈慈提起时,也是敬慕和怀缅的神色。

那一直缠着她的小姑娘也叽叽喳喳的张嘴,说道:“林姐姐,我真是和你一见如故,咱们找个好去处,谈天说地去罢?”

沈慈只心里失笑,想这小妮子,整日也不上进,每每找个先生来给她,不是被她气得跑了就是嫌弃她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结果娘亲自上阵来教,也被她撒娇打诨的给扯到了一边,如今倒是要同人家谈天说地,也不知道她腹内有什么值得让林姑娘听的。

黛玉便觉为难,她这次出府,本就是贾母迁就之故,与礼已有些不合,只礼外有情,贾母心酸于她思念家乡,让她得此一送,现下婆子丫头们都等着,纵然她对沈慈兄妹有心交之,实在不在情况,只得罢了。

“沈姑娘的好意黛玉心领了,只这我出府好一会,府中外祖母定然担心,实在不便久留。”

沈慈听了,也觉妹妹言辞欠妥,便对黛玉道:“原是我们不是,路中冒失和姑娘说话已是失礼,现下未行拜帖,便邀姑娘实在抱歉,如此,我兄妹便不打扰姑娘了,还请姑娘回府一路小心。”

此番言毕,黛玉便不逗留,由雨燕扶着回轿,那贾府婆子丫头们原在角落处交头接耳,容色有轻怠之处,却被沈慈凌厉视线一扫,立时意识到自己身份地位,战战兢兢跟着走了。

只沈悦心有不甘,却也无话可说,她虽性格顽劣,但终究不是不知理之人,况她真心喜欢黛玉,便十二万分的替她着想,只她年纪也不大,因己身之故想到的也都是黛玉在荣国府寄人篱下神色郁郁的画面,便拉着沈慈嚷道:“哥哥说的倒是,怎不见你快马加鞭的回去下拜帖,也让我和林姐姐早早的可以谈天说地。”

沈慈脸色稍沉,甩袖说道:“胡闹。”

沈悦极少见他疾言厉色,当下便心疼难当,站在路中也不走了,看来楚楚可怜。

沈慈也便心软了,他这个妹妹,出生时便被贼子掳了去,半路高价卖给了一户富商,那富商见她眉眼极好,便想着先收了养着做丫头,旁的事大了再说也不迟,她幼时便过着不甚开怀的日子,前几年他跟着爹历练,路过一无名山寨偶得了妹妹下落,一举追查,这才又回府里,心思敏感,如今见了黛玉,想是和自己过去的经历重叠,只想着两人孤苦,也难怪得知黛玉身份之际,便开口相邀。

“此事急不得,需先同娘说过才能下帖,纵然是我,也不能随意。”

沈悦听他这话,便知他有心求软,便收了委屈神色,方开怀起来。

且说黛玉回府之后,先去见了贾母,贾母看她脸色稍白,便当她在路上伤心了,搂在怀里又是一番心肝宝贝的抱着,不多时,宝玉见找了半日也没见踪影的黛玉回来了,也跟着进房凑到了贾母身边,开始同她攀谈起来。

那贾母眼见捧在心尖的孙子和外孙女如此亲厚,只觉得心里所想也有了依靠,笑得更是宽心。

黛玉见今日宝玉同往日装扮不同,虽依然大红,却更显得富贵风流,嘴角一抹胭脂色,衬得白净面容更是宛若敷粉。

她同宝玉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如何不知他的脾性,这挂着通灵宝玉的少年,眉目中已带了风骚之意,动情模样,黛玉性子清寡,却也知道他素来最喜欢的便是胭脂水粉,尤其姑娘嘴上和脸上的最佳,也不知那个丫头,不留神被他捉到了,吃了一抹的胭脂红。

她心慧眼明,自然知道外祖母的一片心,只这宝玉,自小厮混内帏,越见大了,却还如王夫人所言,一时甜言蜜语,一时疯疯傻傻,没有半点正行。

只道大府人家,这般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只是品性若此,她林黛玉,只怕动不了一份心思。

宝玉见黛玉说话,如往常般平平淡淡,虽觉遗憾,倒也不在意。

自他心中,更有无数清清灵灵的女儿家,如服侍的袭人诸丫头,好姊妹三春姐妹,还有端庄秀美的宝姐姐。他只引黛玉为知己,只觉的什么话儿都愿意说给她听,好似让他掏心掏肺也使得,黛玉待人接物自成品格,他也是看在眼里欢喜在心里。

说了会子话,贾母也累了,宝黛二人便出了房门,那袭人在已在门外等候,见他二人出现,便叫了声,“二爷”同“林姑娘。”

黛玉见她似有话要说,眼波流转,便带调侃对袭人道:“你有事找你家二爷,我自去寻乐子去了。”

袭人此人,也是个痴的,原本跟在贾母身边,便一心一意只有贾母,后贾母把她给了宝玉,连袭人这个名字都是宝玉据“花气袭人”改的,更是全心全力只伺候着宝玉,恨不能时时护着。此时听黛玉笑言,心中一怔,抬眼看去,黛玉眼中却无揶揄可笑神色,清澈无比,便又低下头。

宝玉是被袭人伺候惯的,也不避讳,上前拉着袭人的手便道:“有话就说吧,林妹妹又不是什么外人。”

在他心中,倒也没有姑娘不是外人。

袭人见他没避着黛玉的意思,倒是黛玉袅娜的慢慢走开了,才拍了怕他坐皱的衣服,把他的视线从黛玉的背影上拉回。

“宝姑娘刚来看二爷,恰好你又不在,我见宝姑娘这些天也没来走动,就说让等等,现恐还在屋子里坐着呢,你也不去瞧瞧?”

宝玉一听宝姐姐来访,倒也整整衣冠,急忙随着袭人去了。

待宝玉到了屋里,便见宝钗摇着扇子,在他桌前写着什么,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只在一旁静静的看,若是探春惜春,他只怕早就伸手过去吓唬一下,只宝钗举止娴雅,他在这个宝姐姐面前,顿觉不能唐突了。

那宝钗只写了几个字,还是宝玉早上随手写了一句扔下的,她又接上了,却是首诗。

菱透浮萍绿锦波,夏莺千啭弄蔷薇。

她只写到这个薇字,宝玉却已自念出了下面两句:“尽日无人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

宝钗知他来了,也只笑笑,道:“也难为你记得这诗了。”

宝玉却道:“好姐姐,我如何能不记得,只是姐姐写的一手好字,真是让我不服气也不行了。”

宝钗却淡然自若道:“不过是随手写的,也称不上好。倒是宝兄弟你,这字写的越发有风骨了。”

眸光一转,却掩着嘴笑道:“到底是宝兄弟你才有的福气,才念了鸳鸯相对浴红衣,这又系上了个荷包,瞧着也是鸳鸯的模样呢。”

宝玉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便解释道:“这是我从袭人那儿要来的,原来上头是对鸳鸯,也难怪我求了这样久,她才不甘不愿的给了我,我只觉她针线好,系着也没曾细瞧。”

宝钗从书桌后缓缓走出,状似无意道:“大半日了也没见林妹妹,她可去哪儿自个儿玩去了?”

宝玉正对着荷包细看,也无意的答:“她家管家今日回去了,妹妹才是捎了信回去的,如今已经回来了。”

宝钗道:“我说想见着妹妹,先得打听宝兄弟,果真如此。”

语焉不详,也不知究竟何意。

两人说话间,袭人已沏了茶端上来,茶香浓郁,口感醉人。只吃了不到半盏,宝钗便欲回转,袭人留她道:“难得宝姑娘肯来一遭,偏这么急着就走了?”

宝钗只道:“左右也不过来瞧瞧宝兄弟,如今瞧到了,也要回去了。”

纵然袭人留她,也都推辞了。

待小丫头收了残茶,袭人复又坐下,看宝玉还是新鲜很的看着那个她绣的荷包,只羞涩一笑,便继续整着才收回来的衣服,件件妥帖了,才一一小心收好。

宝钗自宝玉房中出来之后,却去了王夫人房里,王夫人在东边房里,手里一串佛珠,神色平和,一旁小丫头给宝钗打了帘子,王夫人见她来,忙起身,宝钗盈盈笑道:“给姨妈请安,好几日没有来看姨妈,也不知姨妈身上可好?”

王夫人也露出和蔼笑意道:“我的儿,难为你还想着我,我如今也吃斋念佛的,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边拉着宝钗的手坐下,“到底妹妹会养人,我的儿如今真是越发的出挑了。”

宝钗听她赞扬,微低着头,脸上露出些许羞色,“姨妈谬赞了。”

王夫人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叹口气道:“也不知近日妹妹在忙什么,却也没个消息?”

宝钗闻言,眼中虽显出一丝落寞,脸上笑意却丝毫未减:“妈正帮着哥哥做生意呢,因此才未来同姨妈说话,姨妈万别放在心上。”

王夫人只点头道:“你那哥哥也是有造化的,如今能收心做事,妹妹倒是能放心了……我的儿,只怕今后你妈牵挂的也只有你了。”

宝钗听着王夫人说话,心中却并非平静,她本是待选秀女,在金陵也是富贵之后,偏遇上哥哥惹了事,只能投奔来贾府,心中虽有愤懑,但到底是自家人,况哥哥自得了那香菱后,倒也安分了不少,喝酒之事虽还做得,只欺女霸男的腌臜事却不见做了,如今她也只盼着哥哥能好,自己选秀倒还有些希望。

正是多想无益,她略一转神,便同王夫人又说了些体己话,方才回了梨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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