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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宝玉被黛玉这样一说,心情不定,回屋里竟开始说了胡话,袭人看他样子,忙找来清心丸定神露来喂他,偏他牙关紧咬,米水不进,袭人慌了神,忙去请示王夫人,那王夫人一听宝玉又犯了痴病,自然紧张不已,忙请医生诊治,只医生问了诊开了药宝玉还不见好,王夫人心急火燎,直问袭人究竟怎么了,袭人自然不敢隐瞒,把早上同黛玉的一番争执全数告知。

王夫人听罢,手中杯子直落地面,水晶佛珠同桌沿敲打,清脆作响。心中到底有怨,宝玉是她心头肉,偏这黛玉来了,迷得他越来越糊涂,本来小儿女之间青梅竹马,她不应过问,只他二人这样闹,宝玉如何吃得消。

越想着,便是让他二人分开一些才是正理,如今宝黛二人依然在碧纱橱里住着,一里一外,虽分两间,但到底太过亲近,宝玉也渐大了,这些事情也该上心些。

转眼看那袭人依旧恭敬跪着,王夫人忙唤起她道:“你待宝玉的心我也知道,如今宝玉都是你在服侍,衣食住行都要注意,千万不能大意,若有事,只管回我,旁的杂事,不理也不要紧。”

袭人忙道:“太太的意思,奴婢谨记在心,能伺候二爷,自然是奴婢的福分,奴婢自当尽心尽力。”

那王夫人便点点头,心下到底有些安慰。

自知道了宝玉是心病,那药吃与不吃倒也无妨,黛玉与三春姐妹俱去了王府,院子里倒也显得清冷,她拨了拨手中佛珠,对袭人道:“宝玉这痴病,先静养着,如今这府里没了姊妹们,他才这样没精打采,若是得空,去请了宝丫头来吧,同宝玉说说话,倒也是好的。”

袭人忙不迭的去请了宝钗。

宝钗听了宝玉这样,自然关切不已,跟着袭人就到了碧纱橱,宝玉似有醒转,嘴里呓语,袭人抹了眼泪,请了宝姑娘坐,自去泡茶不提。

这宝玉,迷迷糊糊的,眼前只飞过黛玉容颜,偏她身后一轮明月,照得他真不开眼,黛玉容色清净,一袭纱衣似要凌空飞起,如蟾宫嫦娥,瑶池桂树,他只觉要追,偏怎的也追不上,眼看黛玉越来越远,他竟只能被抛下,心中苦痛,不愿醒来,偏这时有另一人踏云而上,两袖清风,身姿若仙,直追黛玉而去,两人身形越来越远直至周围只剩苍茫,宝玉这才悠悠醒来。

眼前还未清朗,却闻得一股冷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竟比那日的梅花香不遑多让,待看清眼前之人,头上漆黑油亮的发髻,一支喜鹊登枝发簪,斜飞入发,不过玛瑙珍珠等镶在上,耳畔琉璃金箔,色却不艳,蜜色上身,藕荷色并鹅黄下身,稳而不俗,脸若银盆,朱唇翠眉,正盈盈望着她。

“宝兄弟,你可好些了?”宝钗见他出神,只好出言打断。

“宝姐姐。”他这才回神,宝钗起身坐在床沿,那股子冷香更是明显,宝玉闻了便觉神清气爽,心中那刺痛烦闷也淡去不少,忙道:“我没什么事,真是劳宝姐姐来看望了。”

宝钗笑道:“刚听袭人说你病了,我还带了些燕窝来,给你补补身子。”

宝玉素来不通俗物,谢过之后让袭人收好。

宝钗却道:“真是天可怜见,前儿我去探望林妹妹,才给她带了些补身子的东西,偏巧如今你又病了。”

宝玉这时听到黛玉的名,那压下去的伤痛便又回复,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宝钗精于此道,才听袭人支支吾吾说了病情,现下看他这样,便知始末,忙岔了话题,说些不大在意的事情。

宝玉看她镇定自若,鼻中又窜着丝丝香气,便问道:“姐姐身上薰的什么香,这么好闻,竟把我这里的香都比的不知哪里去了,连在……我也未曾闻过。”

宝钗知他中间一词必是林妹妹,只当不在意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得烟燎火气的。”

宝玉奇道:“既如此,那可是什么香气?”

宝钗缓道:“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

宝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若是得了这香气,我也便值了!”

宝钗笑道:“宝兄弟这话可不是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宝玉不依不饶道:“好姐姐,快告诉我了吧,这是什么药丸子?”

宝钗只好解道:“不过一个癞头和尚,给了一剂海上方,东西药料一概都有,现易得的,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心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心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心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心十二两。将这四样花心,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

宝玉听了,心驰神往:“竟有这样的方子,全是这样美丽的花制得的,若是让我日日吃那药,我也是甘愿的。”

宝钗轻轻笑道:“这还没完呢,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蜂蜜十二钱,白糖十二钱,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罐内,埋在花根底下。若要拿出来吃时,取了一粒,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即可。”

宝玉叹为观止,“这样的药,只怕只有宝姐姐能用的,我平生也没见过这样可巧又精致的药方,真真像是餐风饮露一般的高洁,这药可有个名字?”

宝钗道:“有啊,也是那个癞头和尚说的,叫冷香丸。”

“冷香丸?”喃喃念道,随即又问:“可是治什么的?”

宝钗却不答了,只笑他,“这也是你好打听的?左右不过姑娘家的事儿罢了。”

那宝玉也不在意,只念叨着冷香丸的名字。

宝钗看他精神不错,便在屋内走动,手里捧起书架上一卷书,却不打开,只看了名字,却是志怪小说,书卷极新,她放下便道:“宝兄弟整日里只看这样的书?”

宝玉愣了愣,方才答道:“随便看看罢了。”

宝钗却道:“宝兄弟整日在学堂上学,这屋子里也没见有四书五经的。”

宝玉听了这话,不复刚才的兴头,垂头丧气道:“那些碌碌之人爱读的书,我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宝姐姐也别提它了,水灵灵的女儿家,白白的被这些世俗给污染了。”

宝钗一笑,不再说话。

且说袭人上了茶之后便退了出去,见到屋外的媚人,正给挂在廊下的鹦鹉喂水,便道:“媚人,二爷的袄子可洗好了?”

媚人一愣,不明道:“二爷的袄子?可是那件新用霞光锻做的那件?不是被袭人姐姐你收起来了吗?”

袭人皱眉道:“我何时收起来过,那日二爷出去吃酒,回来拿袄子就沾了酒气,我便放在外间,你竟没瞧到?”

媚人正给小笼子里加水,便道:“想是姐姐记错了?昨日我取衣服时没见着那袄子,现下二爷也不急着穿,不妨事儿。”

袭人顿时心中不爽,正欲开口,却见晴雯走了过来,手上正是那件袄子,她只上前从她手上取下,仔细翻来覆去的看,末了才说:“就说我拿出来了,晴雯怎么取去洗了也不说一句,白让我担心这么久。”

晴雯只道:“不过一件衣服,能把你急成什么样子。袭人大丫头可还担心我偷拿去了不成?”

袭人素来说不过晴雯,纵然想辩,也无从讲起,只心里记下,便转头走了。

白日里,宝钗探完了宝玉,回了梨香院,薛姨妈此刻却有些烦躁不安,她忙问缘由,竟是那薛蟠又惹了事儿了,宝钗对这个哥哥心有无奈,原那薛蟠自小便是惹是生非欺上霸下的主,偏薛姨妈溺爱的紧,出了这样那样的事也总想着压下便是,如今上了都中,虽住在荣国府,但到底管制不严,那日带回了为着打了官司的丫头香菱,薛蟠一次两次的提了要收房,薛姨妈皆不答应,那薛蟠也是个二愣子一般的人物,只想着这个丫头,提不成便赌气日日流连赌坊吃酒,每日醉醺醺的回来,现下又在外滋事打架,薛姨妈淌眼抹泪的道:“早知这丫头这样,何苦带来,把她送回金陵,也好过如今放在身边,让蟠儿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宝钗镇定道:“妈也别太担心,不过一个丫头,能有什么,哥哥不过图个新鲜,不如这样吧,让香菱来伺候我,放在妈身边哥哥也总是一提再提的,下次只管说我要了她教导,旁的事缓缓再说。”

薛姨妈忙点头道好,薛蟠自小就对这个博学多才又娴静的妹妹很是喜欢,想来也只有宝钗能治一治这个呆霸王。

一会儿说完了薛蟠,薛姨妈便问到了宝玉:“你宝兄弟身子可大好了?”

宝钗道:“不过是心病,心情好了自然也就好了。”

薛姨妈疑惑道:“哎哟,我看他生得这样好,怎得还有心病,这小小年纪的。”

宝钗便说了宝玉和黛玉之事,薛姨妈听了,也叹道:“这林姑娘倒也不客气,不过话也在理,到底大了些,就算有情分也该规矩着,这些事,你姨妈也料理得。”

宝钗道:“可不是,林妹妹也是倔强之人,上日里我送去的东西,也一样不落的退了回来,这去王府,手里哪里能不带一样物什?”

薛姨妈道:“我的儿,这道理未必人人懂得。”

宝钗只在心里道,这林妹妹未必不晓得礼数,只这王府里,怎样的新鲜东西宝贝物什没见过,哪里会在乎这些子玩意,林妹妹恐是身在贾府,不若己家,到底身旁也没得太多金贵之物,又不屑别人所出,方才如此。

时辰已晚,母女二人说说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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