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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沈慈同嬷嬷报了信,让姑娘们等着,便匆匆赶过来,三春因都未见过沈慈,故稍有不安,只迎春心中疑惑,她虽见过一人,且自样貌风度看都极出色,但未必就是世子沈慈,回想那男子目光收敛,态度尊重,与在荣府所见所闻眠花宿柳之男子大有不同,心中虽感怯懦,但到底还是颇有好感。

当时之女子,虽年岁不大,但到底早熟,且又是公侯之家,其中繁复往来,自是让闺阁女子也耳聪目明,但到底旧日里规矩甚多,即便心有所动,亦不过懵懂,且名声之下,终究还是抑了下来,只当心若古井无波。

黛玉心知来者是谁,也明了沈慈恐是有挽留之意,便心中揣度一番话要如何说得。

那沈悦却极开心,想是找到了能让众人留下的方法,开心道:“我哥哥是极好的人,虽然比我不过,但他可是很聪明的。”

姊妹们一笑,便有婆子说世子爷到了,大家忙正襟危坐,沈慈便打了帘子进来,稍远处站了,唇角含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整日的编排我,仔细一会儿父王回来听到了,你认错都来不及。”

姊妹几个忙给世子行礼,沈慈忙道不用了,便择了位置坐下,他同黛玉也是相识,所以并未太过顾虑,且三春姐妹不过做客,见见王府主子也非不可,况众丫鬟婆子在场,因此一处坐了说话,倒也非违背礼数。

沈悦见大伙儿都介绍完后,立时缠上他,“你和母妃都这样,只会拿爹爹来吓唬我,真是讨厌。”

沈慈只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我倒是没有吓唬你,父王后日便回府了,你准备好功课,切莫到了时候还浑浑噩噩。”

那西宁王对子女要求颇为严格,性子又严肃些,因此平素喜爱瞎胡闹的沈悦才对他有些敬畏。

“好啦,我知道了。”她眼睛一转,拉住了惜春道:“我知父王回来必考我近日琴棋书画有什么长进,我这个小姐姐画画才是好,我同她学画去。”

说罢就想拉着惜春走,还很得意道:“夜里我就同小姐姐一同睡,说不准明日里我得了姐姐的庇护画了绝世好画来。白日里再同林姐姐寸步不离的学作诗,只怕父王也要刮目相看的。”

惜春心中不定,回头看向年长的迎春,迎春想着未免麻烦王府,便道:“郡主不可,要是扰了郡主安歇可如何是好。”

沈慈却道:“二小姐不必担心,悦儿只比四小姐顽劣,只要她不害了四小姐不得安睡就是功德一件了。”

迎春听他言辞诚恳,加之本就性子和软,便同意了,惜春笑了谢过,同沈悦手拉手走了。

待她二人走了,沈慈便对黛玉道:“林姑娘,上次一事,在下未能正式道谢,心有遗憾,加之悦儿又多有挂念,才同母妃说起请见一事,谁知母妃同林夫人也是故交,此一番际遇,可谓难得。”

探春听他说完,只看着黛玉,见她面无不豫,谈吐依旧,心中不禁有些仰慕,王府世交,黛玉身世,便在来之前,就让她仰视不及,回想荣府里,她日日对着赵姨娘及贾环的不假辞色,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待来了王府之后,西宁王妃态度亲切,同黛玉更是无话不谈,无谈不欢,而沈悦也是,同黛玉极好,直至刚才一刻,一直黏在黛玉身边。

黛玉只点头道:“真是难为世子有心,我亦说过,善事莫说此一件,便是百件也一样做得,况世子同岑姨也对我诸多照顾,此番相聚,已是回报,凡事太尽,只怕不好。”

沈慈心赞她才思敏捷,点到即止,知他来意,便在他之前说了自己的意思,若再强求,倒也太过刻意,便回道:“既如此,我也不再挽留,只一件事,希望林姑娘不要拒绝。”

黛玉便道:“世子但说无妨。”

“我敬老师如父亲,林姑娘便如我亲人一般,姑娘既称呼母妃岑姨,还请唤我一声大哥,如此我心才安。”

他原就想着要护着这个姑娘,看她模样,便知心思深重,贾家同其他三大家族,盘枝错结,为恶做歹的事,也不少听闻,其中有些严重的,便是今上也知晓一二,荣府再盛,如此下去,也逃不过败落命运,因此他也同母妃商议过,必是要让黛玉能全身而退,而母亲的关系,正好也让他得了这个机缘。

见他侃侃而谈,黛玉不禁想到远在扬州之时,与楚砚相交之事,眼前西宁世子,却如楚哥哥一般,那轻姨也是母亲好友,如此一来,她便在都中荣府之外,也倍感温暖。

“那我便不推辞了,沈大哥。”

沈慈应了,便对探春及迎春道:“两位小姐在府里住了多日,如今我才得见,府里可有不甚顺心之事?”

迎春只轻声道:“府里一切尽好。”

探春此刻款款道:“世子客气了,王府里如何能不好的,王妃待姐妹都是和气的,郡主也招人疼爱。”

沈慈此刻才小看了下迎春探春二人,心中到底感叹,都说荣府里姑娘才貌双全,倒也在理,如今他方知那日在辰参阁里遇见的是贾家的二小姐,袖中一物倒是要寻了机会给她才好。

迎春只低头不言,虽探春在说话,但她却可觉沈慈的目光在她二人间起落,果真那人便是世子,倒也不算意料之外。

沈慈只留了片刻,便起身走人,毕竟她姊妹明日要走,准备之事不可少,王妃心中看重黛玉,自然要留心着备下的各色物品。

待沈慈回了王妃黛玉的意思,王妃叹道:“她倒真是明理,知道到底不能多待,先我见了她,那三个春儿姐妹给的东西想来也是贾老太君的意思,虽贵重但也不过黄白之物,偏她送了江南盛产的柳烟茶来,并一只老树雕刻,托着礼物表了她娘的亲近,时辰还早,你让嬷嬷唤了她来,我真是想再聊聊那江南风光。”

黛玉才得了意思,便去同王妃叙话,不过关怀之意,出了正屋,见那夜空高悬明月,方才一番家乡见闻,倒也勾起了不少相思,王妃正屋临水而居,汉白石雕刻的扶栏外,水光下圆月倒影,一树早春的花开了,夜风吹拂自落不尽,她伸手接过落花,一阵清凉感觉,清静晚上,忽有琴音传来,袅袅不绝,黛玉静心听了会儿,却忽然似感觉到什么一般,对引路的嬷嬷道:“这位嬷嬷,可不知这琴声是从何处传来,为何人所奏?”

那嬷嬷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世子爷有朋友好古曲,想是世子爷取了琴谱,正在弹琴吧。”

一会儿又道:“姑娘可也好古曲?咱们府里倒也没有太多避讳,兴趣使然,若姑娘有意,去看看,想必他们也是极欢迎的。”

黛玉略想一想,到底被琴声吸引,便道:“如此便有劳嬷嬷了。”

待行至一处花树堆砌的八角亭下,嬷嬷道:“姑娘自去吧,我在这儿候着便可。”

黛玉提着裙角,缓步而上,那八角亭很小,且不过是个空亭,再往里走,才可见星芒,琉璃罩的灯笼光影闪动,挽过花枝,便见一人端坐琴前,琴音不断,白衣翩然,她凝目望去,才惊觉那是一个陌生男子。

水溶本是今日得了琴谱,一时兴之所至,才来了这双飞亭下,正欲弹奏,却见远处飘飘渺渺一人行着,不正是才见到那楼台之上,破得瑶光的女子?他心有所动,才看了的琴谱便不觉流泻,待察觉时,便有一人在身后,他转头去,眼中是他正念着的容颜。

夜色空茫,早春寒枝,琉璃灯下的女子黛眉开娇,绿鬓淳浓,难得的一怔才回神来,忙敛袖道:“姑娘何以来此?可是在下弹琴扰了姑娘清静?”

黛玉虽心中羞涩,虽礼貌镇定,到底陌生男子,便退了一步道:“公子并无不妥,不过我听了这曲,只觉耳熟,公子此曲可是咏雪歌上册?”

咏雪歌,据说是古人仙琴娘所做,含义悠远,情感真挚,是古曲中登峰造极之作,曲艺极难,要说为何她知,只因如海不知从何处得来此曲下册,往日里她听得母亲弹了一段,也学过这一小段曲子,只不过只有这一小段,余下的母亲也有心无力,偏这一小段,接着上册之尾,音色回旋,她听了便觉似该连成一处。

“姑娘好耳力,可见必也是个中妙人,只姑娘如何得知?”这咏雪歌并不多见于外,且其中精华,让诸多琴师也望而却步,眼前女子小小年纪,却一语道中,当真让人惊喜。

黛玉便道:“家父幸得此歌下册,家母亦弹奏一二,方才知晓。”

水溶一听,心中一喜,黛玉虽并非深谙古曲,但两人依然相谈甚欢,水溶听她见解,只觉知音难觅,再想到她做的诗,只觉此女心有境界,也不知怎的,见到她就好似辗转反侧的梦境也会安稳下来似的,浑身清爽通透无比。

“姑娘所知甚多,果真难得,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若姑娘不介意,可否弹奏一段,也解我对它的向往之意。”

黛玉知他真真好奇,但先听他所奏,已属上乘,如此班门弄斧,倒也不好,便道:“只我琴艺不佳,不若我写了琴谱给公子,一样可偿了公子心愿。”

水溶只含笑温柔道:“姑娘不必自谦,自来琴曲,心到最重要,其次意境为上,技艺不过排在后。”

黛玉便不再推辞,在瑶琴前坐下,轻动手指。

琴音响起时,在王府的另一边,迎春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姑娘留步。”

她抬眼看去,才发现是沈慈,见他渐渐走近,她顿觉手足无措。

沈慈见她垂头不语,心知她是心性所至,虽软和恭顺,但到底懦弱了些,比起那个三小姐探春,有些相形见拙。只沈慈看来,除黛玉外,这位贾二小姐倒是难得醇厚之人,可叹生在了贾家荣国府。

“不知世子有何要事?”迎春问道。

沈慈从袖中取出一物,问道:“这可是姑娘掉的?”

一支小小的发针落于沈慈掌中,上嵌不过一颗珍珠,油润光亮,却果真是她绾发发针中的一个。

“姑娘想是在辰参阁里不慎掉了,在棋盒中寻得,便想着该还给姑娘。”

迎春伸手接过,细白手指掠过沈慈掌心,拿起了那支发针。

“确是我的,劳世子记着送了来,在此谢过。”她说着便福了一福。

他朗声笑了,道:“照林妹妹的说法,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也不必在意。况我之前也冲撞的姑娘,姑娘不在意才是好的。”

迎春见他一如既往态度温和言辞轻松,倒也慢慢放松下来。

此夜王府,分处两边,皆有缘遇,偏待日高起,便要缘散,聚散之间,有心人便觉不同,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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