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楚砚自探了黛玉后,自去忙朝上之事,楚砚隔日便去了军营,西北依然偶有外犯,西宁军虽镇守一方,但边疆风云万变,自是难以掌控,今上自登位来一贯重视边防,各处边关守制极严,队伍更是骁勇善战,也是为什么那西宁王长日不在都中,亦从未被君王冷落责怪的原因。
楚砚原是不知,待去了边防,却见城中百姓和乐,两边居民更有贸易往来,城门每日来去竟有四成是那褐发碧眸者,全不见那都中传言的剑拔弩张之势,那将领见他面有不解,只笑道,都中所言,不可尽信,多是无稽之谈罢了。
楚砚略一思索,倒也体味出其中味道,鸟尽弓藏之理他如何不知,且异姓王本就因着厚积薄发,多朝煌赫,功绩鲜明而深入君王之眼,伺候君王之心,瞬息万变,凡事自然要留个究竟才好。
虽去了军中历练,平日里若是得空出去玩个一遭两遭,他也会买回些小玩意儿,想着给都中的黛玉留着,也让她见见那遥远别处的风俗才好。
北静王府这几日却是不安静的很,王妃本就整日里念叨着世子水溶和其弟水溢,又说王爷也要顾着朝堂上的事儿,也没得时间陪她,让她好生无趣,又见水溶从荣国府回来,得空了就去逗那只从小养到大的夜莺,她也只这鸟儿不似一般的夜莺,总是成双成对的在一起儿,如今不见了一只,自然清楚是给谁送了去,偏问水溶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它,真真让人生气,总得不出机会去一见黛玉,心中也是烦躁的紧,总算有一日她在府中没什么意思,又看那园子里各花盛开,灿烂夺目,便想着要在那百艳方境里设个小宴,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时日。
自北静王妃嫁进王府就一直伺候着王妃的李嬷嬷一听便知她的意思,因笑道:“王妃可要请多少家女眷来呢,可别只有那荣府一家才好呢。”
王妃看她一眼道:“嬷嬷既知道我的意思,又何苦打趣我,我不过是想见见溶儿心心念念的姑娘罢了,谁知道他每日生怕我唐突了她似的,也不让我插手,自己偏又手脚慢,也不怕我恼了,进宫同皇后太后另指一门婚事给他。”
嬷嬷又笑道:“王妃又在说这气话,若是真有了这一日,那世子爷不管不顾起来,怕又是王妃自己心里堵得慌了。”
王妃便叹道:“是啊,瞧我生了这两个小崽子来气我,一个成天不着家,在外头拜师学艺就罢了,另一个连媳妇也不让我见见,若是别的地方倒还罢了,偏又是那多事的府里。”
嬷嬷一面给王妃捶着肩一面道:“王妃也别怪世子爷,只怕他是情窦初开,净想着自己对着林姑娘才是好的,如今看来又是爱又是忧的,倒让我想起来从前的王妃呢。”
王妃略红了脸道:“你这个老婆子,整日就知道拿那过去的事儿来笑话我,真真是气人。”
李嬷嬷忙道:“不敢不敢,要我说呢,那林姑娘住在荣国府,本就是无意更生事端,乱中求生,想来那林老爷也是极有见识的,更何况离了家中,林姑娘也便只能去那外祖母处,毕竟有着骨血相连。”
王妃想起北静王爷给她看过的如海与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其中如海的谋略也是极聪明的,以后诸多事件,也早想好了法子应对,便对那李嬷嬷点头道:“我如何不知这些,我只恼溶儿便是回来了也不同我说说,如今正让我抓着机会了,可要好好的款待一番才是。”
北静王府要在百艳方境设下宴席与都中一众女眷赏花看戏的事,自然立时传开了,水溶回了府得知这个消息,真是有些无奈,又见王妃兴高采烈,也只一笑罢了。
荣府自然得了那宴请之邀,贾母看了那帖子,面色自然是喜的,只不过心中有些忐忑罢了。
虽邀请的是女眷,但如凤姐等管事的奶奶自然是没了这个机会,倒叫她好生醋意了一番,李纨本也不想去,倒是贾母说去散散心的好,整日里闷在府里,有什么意思,她自然随了贾母的意。
王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她见贾母叫上了李纨,便对贾母道:“老祖宗,我瞧着那宝丫头也成日里待在梨香院,整日倒也没什么兴味,虽不是这府里的姑娘,但一同去看看,也是好的。”
贾母想了想,缓缓点头道:“自然是要叫上宝丫头的,姑娘们都没去过那百艳方境,这个见识怎能不长,也叫上湘云,大伙儿一块儿去。”
王夫人便笑道:“别说是姑娘们,我也只听说那儿罢了。”
贾母靠着垫子,微微眯起眼,好似在回忆往日之事,片刻后方道:“那儿倒确实是个好地方。”
薛姨妈从王夫人处得了消息,便忙不迭的回了梨香院,见自家的宝钗正坐在炕上,同莺儿一同打一个比翼双飞的络子,见她神色安宁,面比花娇,不禁感叹上天果真没有薄待我们钗儿,心中本被薛蟠胡闹失了的希望,自然又升了起来。
宝钗看薛姨妈进了房中,却一直打量着自己不说话,面上却是一脸的喜气,倒有些奇怪道:“妈怎么了,今儿可是有什么高兴事?”
薛姨妈拉住了宝钗的手,笑道:“钗儿,你心中所想,只怕是有机会实现的了。”
宝钗心中一跳,反握住薛姨妈的手道:“妈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薛姨妈自然跟宝钗讲了那设宴一时,宝钗听了是那北王府之邀后,心中也是极高兴的,往日里只没机会,如今好容易盼来了,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薛姨妈打发莺儿先出去了,只对宝钗道:“我的钗儿平素里丝毫不落人后,现每日只能帮衬着娘做些琐碎的事,却不是那好珠蒙尘,现得了这样的机缘,可见也是钗儿命中该有的。”
宝钗只微微一笑,却不说话,但也可知,是那薛姨妈的话,也便是她的心声。
又过两日,贾母便带着一众人等,收拾妥当,要去那百艳方境,姑娘们均是簇新衣服,装饰华美,黛玉挽着追月髻,戴着掐丝含珠凤簪,又别了两支芙蓉对钗,身上是锦衣绣袄同压色留仙裙,虽不显隆重,但比之往日,精致高贵了许多,再看宝钗,半高峨髻,八宝盘花大簪,后有三支金色扁簪,一丝不苟,项上没了那金锁,璎珞项链却是一样不少,大朵芍药连枝绣衣,同色百褶裙,倒让人见所未见。
黛玉本对这次游园并无太多兴趣,只听那是北王府之约,不由想到水溶,又想道前儿夜里,那只夜莺婉转啼叫,歌声如泣如诉,缠绵悱恻,好似一派倾吐不完的相似心意,她如何不知这两只鸟儿也是心有灵犀,又解主人心中所想,自然知道那是水溶的心声,心弦便被拨动,又想着不知水溶那边的鸟儿该怎么叫呢,如此反复,若不是今日紫鹃提醒,就要穿着平日里惯穿的衣服。
哪里有宝钗这样的阵仗。
见众人打量的目光,宝钗却镇定自若,仿若平日里装愚守拙,总是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的薛宝钗不是她似的,依旧得体大方。
便是毫无心机同湘云者,眼中也带了点惊异道:“宝姐姐今日真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真真是神秀辉煌。”
宝钗便笑道:“既是去应王府之约,自然要正式些,哪里就能邋邋遢遢的就去了呢,别叫人笑话呢。”
湘云正待说什么,却听得惜春一声哼道:“好似我们这般都是邋遢了呢,可巧我也不过去看看花草,穿的那么精致,也得不了旁的赞叹罢了。”
宝钗只当没听到惜春所说,依然暗自不动,便是迎春探春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好定性。
贾母倒也没说什么,只王夫人看了,心中也是满意的,宝钗这一盛装,让她觉着自己的眼光没有错,脸上也多了些面子。
姑娘们二人一车,惜春要同黛玉一起,迎春便同探春一车,湘云同宝钗一车,余下各坐上车,黛玉见惜春似有些心事,便问道:“四妹妹可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今日出门,却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惜春看了眼黛玉,又移开目光,轻轻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事呢,整日里不过就是写写字,作作画罢了。”
黛玉心知必不只如此,惜春顿了一会方道:“林姐姐,几日前我去东府里看了小蓉大奶奶,她病成那样,连大哥也整日揪心,我也不知怎么了,见她体弱的样子,心里总是觉着难受。”
黛玉心想,这秦可卿也是一个妙人,如今看惜春有些低落的样子,不知为何竟与那秦可卿有些相似之处,只一个冷清,一个柔媚,气度却是有着几番相似之感。那日赏梅去的东府,她依然记得秦可卿与那个未曾见过样貌的样子之间的情愫,如今她也解了那情之一字了,知道那番相思哀愁的情意,想来秦可卿,也是个心思极重的女子。
她二人车中,一时寂然,那湘云同宝钗的车中,倒不是那般平静,湘云原是新奇于宝钗的一身装扮,如此雍容华贵,倒让她想到了那舞台上唱做俱佳的戏子,于是便笑道:“姐姐今日真是同凤嫂子有的一比。”
宝钗本觉着今日她这一身已是无双,却不料见了黛玉,只觉着不分伯仲,虽黛玉穿的比她清雅,但因着她气质本就清贵,真真是不输她一丝半点,如今到了车上,又听得湘云拿她同凤姐儿比较,心里不免有些不平。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缓缓向那百艳方境走去,百艳方境原是一处避暑胜地,周围几人环抱的大榕树参差林立,树荫之下一片清爽,传闻方境内原有一道观,那观内住着的是得道的道士,平日里讲学之外,便是种植花草,也不知多少年下来,竟渐渐成了规模,也不知是那处风水灵气,还是道士的功夫了得,那平日里不起眼的小花小草,到了里头,却是繁盛如云,似那得宠女子一般美艳不可方物,久而久之,这园子便渐渐得名,又有文人路过观之,出口吟道:百艳有归处,方境藏乾坤,如此便得了百艳方境之名,却说有一日,那道观却忽然之间便没了踪影,更是无从追查,皇家生怕被百姓知道了生出怎样的事端,便下令封了园子,只许久之后,查不出半点究竟,又因见那百花依旧盛开不止,常有府上女眷等往来,倒也把这园子当成了奇景一般欣赏。
众人下得车来,贾母最先,递了帖子,便领着姑娘们进了去,那园子里已然有众多佳丽到来,众人原以为宝钗衣着已是精美至极,如今一看,方知不过中上,那园中皇亲国戚众多,公主郡主等自然也往来不绝,想来北静王妃也是极有号召力,又或者这其中也有沾亲带故来的人,心里所想暂且不提,只这些妙龄女子,确实是装点的这方境更是千姿百态。
贾母一行人原是被北静王妃所邀,自然要先去同那北静王妃等打一番照面,只见北静王妃同西宁王妃二人并王府中其他女眷坐在五角飞阁之上,便上前道:“两位王妃,老身这厢有礼了。”
北静王妃立时起身虚扶道:“老太君快起来,老太君真是越来越硬朗了,起色这般好,也不知是有什么喜事呢。”
贾母虽年岁已大,但一身规矩却是做的分毫不差,只在一旁坐了,笑道:“如今老了,也只管着自己的身子罢了,旁的事再管不得了。”一旁的王夫人等也都请安坐下了。
西宁王妃不过温婉一笑,她性子比北静王妃却是淡了不少。
北静王妃心中虽好奇那林黛玉,但到底面上没有露出一星半点儿来,但西宁王妃如何不知道她心里那些想头,也知她现在不好表态,自然要自个儿出声才行,况她本人也爱黛玉惜春几个姑娘,故北静王妃上门找她说宴请一事,她方答应的如此干脆。
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便对贾母道:“往日里我也见过老太君府上的几个丫头,如今竟是好久未见了,心里倒一直挂着呢。”
贾母忙道:“姑娘们自然都好呢,真是劳烦王妃惦记呢。”说罢便让姑娘们都上前来请安。
几个姑娘原是同李纨等坐在下边一个桌上,她们自不比贾母王夫人等,才坐了没一会儿,便有一身墨绿衣衫的丫头来问这桌坐的可是国公府的姑娘。
宝钗坐的最外,抬头见那个问话的大丫头面色机敏,眉眼沉稳,便知她不似个普通丫头,忙道:“这位姐姐寻我和几个姊妹可是有事?”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又转眼看过了其他几个姑娘,便道:“西宁王妃说想几个曾去了王府的姑娘,让去见面说几句话呢。”
三春黛玉等便了然一笑,倒是宝钗此时却不好说话了,原她想着,这一番来往,是北王府所邀,这一等丫头自然也该是北王府的丫头,莫不是来叫姑娘们去见那王妃的,先讨着脸熟总不是错的,便先开了口,谁知这个丫鬟张口却说出了西宁王妃,想念的几个姑娘自然没有她,一时也只得垂头不语,再说可惜也是没有用的了,那时她失了机会,现在自然也失了上前的办法。
湘云却是并不在意,她原就不想来这地方赏花,只想陪宝玉在屋子里说笑罢了,她本也不是爱应酬的人,如今听了那丫头的话自然便笑道:“可见不是找我的了,我也没有见过王妃,可是其他的几个姐妹吧,只让我清闲的在这儿喝两口茶水罢了。”
黛玉等人便起身,由那个丫头领着去了上座。
北静王妃原本就在等着那几个姑娘,如今见了,自然同西宁王妃一样面上染了更多笑意,见几个姑娘请安了,便道:“老太君好福气,便是我来日里得了这样姑娘们,自然也是每日喜笑颜开的。”
贾母忙笑着推辞,对北静王妃道:“不过生的水灵些罢了,倒入了两位王妃的眼。”说罢一一介绍了。
西宁王妃拉过惜春笑道:“四姑娘的一手画艺倒是让悦儿难得肯静下心来学着,可巧今日悦儿也来了,只不知跑哪儿疯去了,待会子可要让你们见见。”
那原本唤来了姑娘们的丫头此时道:“也可巧了,我方才过去见着了郡主,正在东平王妃那儿请安呢。”
西宁王妃轻声笑道:“便是她也会请安?只怕又去闹了人家不是,还正要四姑娘去叫她一叫才是,不然她便真是要得寸进尺了。”
那丫头也是个有眼力的,自然就让惜春跟着她去了别处,王夫人原本看几个姑娘来了,只三春与黛玉,却没有宝钗时,心中不免有些不满,宝钗行事大方,这种场面自然该是如鱼得水,看她周旋得当方才能在贾母眼前夸奖几句,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心里这样中意宝钗,又宝钗也是天姿国色的,这些大家子宴请,难免有别的意思在里面,一时没得了旁的注意,倒也不甚要紧。结果现一见,便是惜春这样得西宁王妃的喜欢,到底在想,若是探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北静王妃这才拉过了黛玉道:“我原就常听人说起你,如今好容易见到了。”
黛玉原想莫不是水溶在王府中又说了什么,心中正一阵恼呢,却听西宁王妃道:“可不是我说的,你还能从谁口里听到。”
北静王妃笑了一阵方道:“也是了,我就说恍惚成日有人跟我聒噪林姑娘好呢,却原来就是你。”
黛玉抬眼看了北静王妃,言笑晏晏,与水溶有些相似的面容,水溶原是该像着北静王爷多些,只一双眼睛同王妃竟是八分相同,只见王妃目光流转中却有深意,黛玉因着水溶的关系,不禁有些羞意,只道:“王妃谬赞了。”
北静王妃拉着黛玉的手,心中也是极欢喜的,原她还想呢,这姑娘该是怎样的模样气度,如今一见,只觉得溶儿当真是个有眼光的,这林姑娘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可是这深宫王府,容貌出众者也非少见,她原也不是那么计较那身皮相,可偏巧她一身风度,虽清贵却不刻意倨傲,虽清净也非不染世俗,真真是让她觉得难得,如此一来,便更是埋怨水溶手脚不够快了。
心中如此一想,便对黛玉道:“如今我方信了,林姑娘也确是个拔尖的,真是叫我爱呢,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能让你多伴我些日子才好。”
贾母一听此话,心中微动,她活到这把岁数,北静王妃的意思自然也是知道的,原水溶来府里探望黛玉之时,她就想着,莫不是这北静王世子有意于黛玉,现看这北静王妃也这样喜欢黛玉,不免让她心中忧虑,她原就想着,要让黛玉同宝玉成就一段姻缘,此番想法自贾敏才得了黛玉便在心里落了根,黛玉的家世也罢,如海巡盐御史的位子也罢,她本就是极看重的,后又见如海毫不在意般的三十万两,自然是心中更定了,王夫人心里看重宝钗,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四大家族之间,她也是极看重的,只相比宝钗,她更怜惜着黛玉,况且,还有湘云。
宝二奶奶的位置,她这个宝塔尖上的老祖宗都还没能肯定下来。
王夫人对黛玉的心结,她知而不语,她心中虽明白王夫人心中私欲更重,但到底这一番动作也牵住了薛家。
只可惜,那薛家宝钗,心中可能还不那么太平。
贾母衡量一番,到底还是推辞道:“王妃喜欢玉儿,自然是玉儿的福气,只是玉儿因才从家乡回来,一路来去辛苦自不必说,我这老婆子也没让她好好养着,只怕去了王府也要给王妃添麻烦,倒还是在自家多将养两日的好。”
北静王妃听她此意,倒也不勉强,只道:“如此倒也罢了,来日里也有的是机会。”那婚约一事,自然现在不得说明,她也不便坚持。
贾母笑着称是。
那王夫人原不过在下手坐了,安分守己,只看黛玉更有别迎春探春,被北静王妃拉在身边坐了,又是一番关切重视的意思,心中掂量一番,原本渐渐平息的心思,倒生了起来,却是仿佛不在意的对贾母道:“说了这些字话,媳妇倒浑忘了,宝丫头和云丫头可还一直在下头坐着呢?”
贾母一听此言,心中不由恼怒,这个平日里装的寡言木讷的二太太,倒真是不分时地,真是无论如何也要抬抬她中意的人呢。
王夫人看贾母面色稍沉,才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西宁王妃道:“怎么听起来,却好似还有两位姑娘在别处?”
贾母听她这样问,自然只得答道:“原是同住在府里的姊妹,都是一处玩耍的罢了。”
西宁王妃便道:“既如此,倒是我们疏漏了,赶快唤过来才是。”
一旁忙有别的丫头去请了,不一会儿,便见宝钗同湘云行了过来。
两人均行了礼,便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
西宁王妃便好似有意般的问道:“薛宝钗?可是那皇商薛家?”
宝钗听她一问,心中虽欢喜那西宁王妃注意到了她,却又不禁有些踟蹰,只还是那番落落大方,自然盈盈对答道:“回王妃的话,是皇商薛家。”
她原对这商贾出身的身家极为懊恼,纵然再加上一个皇字,到底还是那士农工商最尾的身份地位,自她得了旁人才貌双全的赞赏后,总也撩不去这一层影子,再看那两个王妃一身富贵,又有着那比国公府更荣耀的地位,心中的羡慕向往,如何能少。
“却也是一个标志的。”此话却是北静王妃说的,宝钗不动声色,只拜道:“宝钗不过蒲柳之姿,几个姊妹里,倒是林妹妹,才是大家赞的。”
北静王妃听她这一席话,心中不免嗤笑,两个姑娘,她分别赞了,黛玉却是真正宠辱不惊,眼中澄澈一片,而这个薛宝钗,堪堪几句,却好似表现了她谦逊品德,她却可看出她眼中压抑的高兴得意,以及提起黛玉时的那一点子不服的心思。
也是了,到底是皇商家的,那家子本也不是个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