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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屿自外头回了皇子府里,先去了书房处理了些许事情,看着那些折子和密函,只觉厌烦,抬头看去,门外窗上正立着一个影子,正是那个第一日给元春端了汤药的侍卫。

那侍卫姓萧,也是半路里进了二皇子府的,倒是很长时间被自小便在府里的一大帮子奴才瞧不上,偏巧明屿又待他好,有如心腹一般,众人未见过他的本事,更是不服,只那侍卫原本也是个寡言漠然的,每日里做好了明屿吩咐的事情便罢了,旁的流言碎语的竟是一丝一毫都不曾理会的样子。

元春才刚进府的时候,自己也是给足了她面子的,温存也罢,温柔也罢,都是面面俱到的,虽出了那个院子,一切倒也云淡风轻,但这贾元春却也不过同那些女子一般,别无二致,所要的不过富贵无双,荣宠加身,他素来也不喜欢这些,只他又有非作不可之理,因而再温存隽永,也不得长久,于是同那贾元春,自然同原来的侧室一般,渐渐的也都淡了。

可去了哪个院子,行方之后的药还是要服下的,偏那萧侍卫是每次都亲自奉上,一来二去的,也有下人传说那侍卫是要趁着主子的风头,勾搭人去了。

萧侍卫单名凌字,人虽算不上高大英挺,文采风流,到底也是眉眼温和,谈吐不凡之人,深宅大院里的,总有些东西给了人嚼头。

明屿初时听到,只觉得这府里当真是要清一清了,可见那萧凌平淡无妨的样子,心里却又冷笑,他既不在意,何苦我来多事,反正不过用得上罢了,何必理会。

如此有自信,自然也是因着他对萧凌的忠心没有半分怀疑。

“让萧侍卫进来。”他对着身旁一个正在伺候着磨墨的丫头说道,那丫头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开门让萧凌进来。

萧凌进来后关上门,恭顺而站,垂着眼等明屿示下。

明屿也不看他,只缓缓摆弄着手里一只白玉装饰道:“上回让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萧凌开口答话,声音却好似被刀割过一般带着些许破碎的沙哑:“回二皇子,事情是办的极妥当的。”

明屿又道:“那张画像你可处理了?”

萧凌便答道:“自贾侧妃夜里来探看过,便已经撕毁了。”

明屿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历来让你办事,我最是放心的,便是谁走了,你也不会走的。”

萧凌愣了愣,随后便跪了下来,额头几乎触及地面道:“能为二皇子鞠躬尽瘁,是属下应该做的。”

明屿眯着眼,嘴角却挂着一条冷笑,萧凌脑袋正埋着,于是便窥不到一丝一毫。

“真是尽心尽力啊,我也乏了,你下去吧,放你两天假,让你好好快活。”

萧凌依然是那副木呆呆的模样,也不见得欣喜,只叩头道:“谢二皇子殿下。”

正要走出门,却听明屿又道:“你去让贾侧妃准备准备,本皇子今日却是要同她好好乐一乐。”

萧凌应下自去不提。

抱琴听来了院子里的婆子通知让侧妃准备准备时,面上便是春风得意,到底她这个主子是个有手腕的,连带着她这个丫头做的也舒服,一边又给了传话的婆子一点小钱,便马上转身同元春说这个事儿。

元春却淡淡而笑:“这么些日子,殿下终于又记起了元春。”

抱琴正帮元春的中衣熏香,听她这样说,便不解道:“主子怎么这样说,二殿下虽不是夜夜来此,但到底不曾忘了主子过呢。”

元春依旧淡然,手里抚着一枝梨花落燕簪,看着外头盛放的绣球道:“花红无百日,可叹有谁怜。”

抱琴见自己劝了不起效,便不敢再说,她本就不如元春心细有计,又有些事懵懂不知,只看着这没有正室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对元春极好,心中除了叹服,竟起了艳羡,她原就是陪嫁来的……若是有一日……

她哪里敢往下想,只默默动手烘着那丝滑的衣服。

元春似是没注意到抱琴异状,一身锦绣坐在妆台前,心中满满的却是对明屿的爱慕与哀恋。

她原以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可叹她这聪明的女人,却是越来越不知足,能怪得上谁人,那个挑起自己盖头温润如玉的男子?

她却是不舍的,元春自己也是极清楚的,爱若持久,便是心不得解,那日她原是想送了百合羹去给劳累的二皇子殿下,怎知竟听得了那些原就不该她听去的事,她辗转反侧,终于还是进了书房,展开那张女子绘像,不看也罢,看了却是晴天霹雳一般,那模样分明是她曾经见过的样子,原心中是苦的,以为那画像中人,是明屿求而不得之人,怎知却从萧侍卫偶一言辞里探出,真是求而不得,却不是所放心中之人,又听闻二殿下因此甚为苦恼。

同王夫人第一次相见,那阿胶从她手里送出去时,心里自然也有不安,偏偏露不得一点儿,王夫人虽是他亲母,可中间各事,到底也不能说给她听,余下日子,也曾惶恐不安,只这不安,到底在于别院的争执里消失殆尽。

元春非是陷于情爱便没了计较的人,她嫁进了府里这些日子,同明屿做了日日夜夜的枕边人,他究竟是有心无心,温柔言语里到底包含着多少情意,怎会不知。

这番手脚,若能换的他真心垂怜,又何尝不可。

明屿踏步进了元春的屋子,便见她正焚香抚琴,姿态自然是美的,一身淡粉衣衫更是衬得手指青葱,唇红若桃李。

他在美人榻上坐了,静静听了一会儿,便笑道:“元儿一手琴艺,真是越发好了,才进来便听得如此妙音,真不知道该赏些什么给你才好。”

元春收了琴,眉睫却似蝉翼抖动,“殿下喜爱,便是对元春最大的奖赏。”

元春倒了茶水给明屿,明屿接过,却握着元春手道:“元儿对我心意我又怎会不知……只苦了元儿这样一双干净的手。”

那柔嫩指尖被温热手掌缓缓抚过,好似被珍而重之,元春悄悄抬眼看,明屿侧脸柔和,眼神却是真心实意,令她觉得这番动作,真真是早不该悔的,那秦氏原本就是抱养之女,被抬着做了个正房奶奶的身份,恐怕也不知是用什么方式给得来的,她想着秦可卿身世定是隐秘,明屿才会想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先除掉再说,如此这般,她替明屿做了这么一桩事,便是明屿再无心,二人也该是站在一条船上了。

这天夜里,元春觉着自己好似找到了情爱的方式,天色渐亮时,明屿未醒,她却收拾妥当了衣物,起身出屋子,真是要洗手作羹汤,却不料那门口一人抱臂而站,不是萧凌又是哪一个。

元春虽心系明屿,但到底萧凌时时送药,十次里,倒有一半是亲来的,偶尔说起一两句也是有的,虽她知道萧凌是明屿贴身侍卫,定是要守着的,但到底一个女子,心里还是羞涩的,也不好说什么,匆匆便去了一旁小房。

萧凌怔忪一会,房间里却是明屿冷声而叫,他犹豫片刻方才踏入,房内窗户已大开,屋内半丝旖旎气息也无,明屿着单衣挑着眉冷眼看他,萧凌立时上前帮主子更衣。

正系腰带时,明屿道:“往后换了药吧。”

萧凌系好了腰带,垂眼应了。

二皇子府因着可卿病重之事,一时倒是得了好消息一般,元春的地位真是扶摇直上,余下女眷莫不咬牙暗恨,偏又不知根底,心中只道这个贾元春,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生生让二皇子又专宠于前。

其中最恨者,莫过吕寒秋,到底她进门早,偏偏这管家权慢慢的呗明屿架给了元春,偏元春又日日受宠,她原本的幸灾乐祸在被丫头告知元春竟换了药时,彻底变成了深恨。

“好你个贾元春!”吕寒秋一甩手里瓷杯,那碎片落在地上叮当作响,丫头们噤若寒蝉,只她声音若淬了毒一般,“你倒是好运气,真真是叫我吕寒秋甘拜下风,连殿下都想让你有孩子。”

她阴测测笑了笑,“可要看我吕寒秋答应不答应。”

府中元春志得意满,王夫人看着管家媳妇送到手里的女儿的消息,自然也是极高兴的,偏有件事是怎么也达不成,便是那余下的一整块阿胶,原本是想着用个法子从东府里取了来,到底那秦氏也用不上,怎料随口问起时,却道那怕那阿胶久在病气过重的天香楼久了,药体被染,因而便和换下的被褥枕套等一起都焚了干净,王夫人只得在心里惋惜下罢了。

她却不知,此时贾珍却是知道了这阿胶的秘密。

那日贾珍去了小酒馆,把东西一一给柳湘莲试了,看他面色严肃,便知恐不好办,那柳湘莲放下银针对贾珍道:“珍爷,这下了毒的人也是心狠的。”

贾珍便道:“如此可是可卿无救了?”

柳湘莲沉吟一会,心中不禁唾弃道:这贾府倒是奇了,一个做老爷的跟儿媳厮混,一个做侄子的跟婶娘勾搭,真真是除了门口那两只石狮子,没有一处干净地方。

贾珍见他不语,以为秦可卿当真药石枉及,一声一声叹了可卿,跟着便泪流不止。

柳湘莲冷眼看着,虽说算不上一份恻隐之心,但到底看着贾珍如此,便有些无奈,只得道:“也非不可救。”

贾珍一时心情大起大落,脸色虽也带着些疲劳病态,但到底还是惊喜异常:“可是到底如何?”

柳湘莲道:“此毒草药制成,换下两味便是大补之效,只因本身相克,又有阿胶压住,被人服下时才因着阿胶散了药性才在肚中蔓开,原若是阿胶拿来泡了醋,这毒性一解,也能成补药,若当时多一步,何以如此,只不过……这东西看着本不过是女子该得了的下血之症,实则凶险异常,若不是你那……因有身子,这毒性恐是被胎儿吸收了,因而状似死胎,如若不然,此时恐怕早已魂归。”

贾珍听得,面上青筋暴起,原来是王熙凤那个刁妇,一时竟觉着这结果太过震惊,全然不敢相信。

柳湘莲又道:“珍爷,这东西可隐秘的很,原是宫里才有的东西,前朝也有乡野医书记载,全是女子心毒啊,却怎么竟落到府中去了?”

贾珍听了这话,便知恐不只是王熙凤的事儿,她纵然再大本事,不过一个公侯家的孙媳妇,虽八面玲珑,但也不是最得意的,哪里有法子弄来宫中之物,况且她同可卿之间全无虚假,怎能下得了手,便道:“我却也不知……只这毒到底要如何解才行?”

柳湘莲道:“柳某却是无这个能力,只怕要珍爷你多等一阵子,我也正有个药师朋友要来都中,只他才能寻来解药。”

贾珍虽是心急如焚,但到底也没办法,柳湘莲看他不放心,便将手边一个小包给他,说是良药,断不会让秦氏就此香消玉殒。

贾珍千恩万谢的接了,便如来时一般收拾了东西匆匆的回了宁府。

待贾珍人影不见,原本只坐了一人的雅间里,墙壁一转,竟又一个人推门出来,看了柳湘莲道:“你倒好,这样把人打发了。”

柳湘莲看了来人一眼道:“怎么?却还要我去他府里帮人解毒不成?”

来人口气戏谑,眼中却严肃道:“秦可卿的身世,本就是个麻烦,当初贾家保了她,也不是真的出于什么好心,不过她一个女人倒也可怜,落了爬灰的名声,还要被人背后动手脚。”

柳湘莲道:“如此女子有甚可说,倒是你那主子让你往后查这事,你却有闲工夫来跟我说话。”

那人轻笑一声,“如今托你的福,知道这毒是什么,旁的事便好说多了,我且去了,你也小心才是。”

说完身形一闪,那雅间便又一派平静。

凤姐儿屋里,此时却是难得热闹,惜春黛玉迎春三人俱在,凤姐儿原是在同平儿说收租的一些零碎,看她们三人进来,便笑道;“真是稀客,我这屋子今日倒是走了什么好运?”

黛玉便回道:“凤姐姐的屋子何苦我们带好运呢,只不过来沾些好运罢了。”

熙凤很是开怀道:“可别可别,你们一帮水灵干净的姑娘,可别被我这屋子里的铜臭味给沾了,到时候老祖宗问起来,我可赔不起。”

几人寒暄几句,先说了那白艳方境之游,倒让熙凤神往不已,方才说起了秦可卿一事。

凤姐儿叹道:“只怕真是不行了。”

如此便想到了昨夜的梦,她本同平儿睡的安稳,却不料好似有人在叫她,朦朦胧胧睁眼起身,似是看见了秦氏身影,却一闪而过,再低头时却又见到自己睡着的模样,登时狠狠吓了一条,若不是平儿在一旁使劲摇,恐是真弱灵魂出窍一般,真真是个可怕的兆头。

黛玉道:“凤姐姐,这原也不关我什么事儿,只我自上次见了小蓉大奶奶,总觉着她该是个极好的人,若说就这么去了,倒是难受。”

熙凤脸色黯然道:“谁说不是呢,偏她病成这样,可见老天也是不开眼的。”

黛玉道:“凤姐姐,正巧我这里有一枚丸药,原是我从家乡带了来的,我身子也是一贯的不好,这吃药也早成了惯了的,本在养身之效,原是治不了什么的,但到底也是我历来吃着的,想着总能气顺一些,也是好的。”

熙凤看着黛玉手里丸药,心中虽略有犹豫,但还是接下了,道:“真是让你费心了。”

黛玉只笑着摇头。

原她和惜春迎春三人商量着,到底要不要送这药,哪知没几日府里几乎就要办了那秦氏的丧事,真是说得几乎已成进气少出气多。黛玉对那九香仙髓也并非一无所知,此药虽未到药白骨,活死人的效果,但因炼制方法之奇特,被奉为圣品,如今却在惜春手里,她曾疑心过,这药可真有这样效果?偏这边也等不得了,那夜莺见她愁眉不展,叼了那药丸便飞走了,一时让惜春迎春惊疑不已,黛玉虽也惶然,但到底还是相信那夜莺,一个时辰后那夜莺飞回,脚下绑着一张纸条,字迹分明,上书确是良药,尽可放心。

黛玉心知这是水溶字迹,心下便定,才和迎春惜春等将药送了来。

丸药虽是沈悦所赠,但到底说出去便又是诸多麻烦,黛玉这才想着,反正贾府里也只当字迹是个多愁多病的,如此一来倒省了很多事。

惜春看熙凤还有所怀疑,便脱口而出道:“真的是药,可以救人的!”

熙凤看了惜春一眼道:“想来四姑娘同可卿可是有缘,我瞧着却是越来越像了。”一会儿方道:“你们这番心意,说什么我也该送到的,只倒时还是要问了大夫的,到底这药也不能混吃的。”

惜春低头不言语,迎春只拉着她的手对熙凤道:“自然是如此,我们不过想着尽份心罢了,既如此,我们也不白坐了,只浪费嫂子的时间罢了。”

熙凤便起身送了她们离开,回身坐在锦墩上,开了那药盒子看了看里面圆润光洁的药丸,几如珍珠,温暖似春。

贾珍回府时,就见凤姐正同尤氏说话,面色安稳,看不出半点不妥当来,心想可卿如此受苦,偏你们还这样说说笑笑,脸色自然不好看,那尤氏见贾珍的脸色这几日早见得多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拉着熙凤继续说家长里短罢了。

熙凤自然觉察了其中古怪,反正药也送了,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赶紧先回了去,就听尤氏口气寡淡的对贾珍道:“前儿二太太才来问我那阿胶的事儿,偏你又说都给烧了。”

贾珍一顿,问道:“二太太?何时问起的?”

熙凤接话道:“想来珍大爷也是不知道的,这阿胶原也是太太的心意呢,只不过让我跑腿,占着个便宜了,到底是这样好的阿胶呢。”

贾珍一听,心里一转倒也抓了八九分,原来是这样一回事,这个王夫人,吃斋念佛,倒养有一副狠毒的心呐。

如此想来眼神更是冷冽,熙凤跟尤氏才说几句,便说荣府有事,便坐了轿子走了。

尤氏见贾珍面色不善,只十分平常的说道:“才刚人家送了丸药过来,你可也要拿去烧了?”说完也不理会贾珍,径自去了别的屋子。

贾珍看那桌子上的丸药,只当又是个害人东西,正抬手想砸,怎料全身动作都不知为何竟止住了,那手要伸不伸,他越是想动,全身便越发狰狞的痛,直至耳边有声音拂过。

“这药倒是能救人一命,比那柳湘莲本事大的,世上只怕是多的很,珍大爷却不要看走眼了。”

他惊骇抬头,却见一人如若无形的走进房里,他定睛一看,却是一直被养在荣府里的戏班子里的一个戏子。

那人面容苍白,飞眉喜眼,可见盛装之下,定是倾国名花,贾珍本要质问于他,又听他提及柳湘莲,原还有些不信,便在觉着全身松懈时出口道:“你也识得柳湘莲?”

那人却不答,只道:“你若不信,也是行的,不过一两日罢了。”

说罢竟也不管贾珍,半面折扇掩容,动作行云流水。

虽说到底让秦可卿服了药,但到底根子里的毒没去了,贾珍也无暇理会王夫人之事,秦可卿醒来见她憔悴如斯,只道:“却是我害了你,只留着我在人间,真是浪费性命。”

贾珍叹口气道:“你这样说,我情何以堪,你可知是旁人却是要害的呢,不是咱们的孩子。”

可卿哪里知道缘由,听贾珍说起,眼泪真滚滚而下。

“早知就是这样一场祸事,却平白害了我的骨肉。”

贾珍心里哪有不恨的,自他听得柳湘莲所说,又听熙凤说是王夫人所给,便知王夫人打着怎样的算盘,这府里能拿着可卿身份做文章的,原也不过是贾母罢了,旁人哪里知晓,偏她那大女儿做了皇子侧妃,朝堂局势,他再每日花天酒地,该知道的总也知道,二皇子本就不是安分的人,想来这一番举动,之后必然有人受益。

过渡,写了蛮多秦可卿……因为这个身份算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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