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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面色一阵红白,湘云忽然笑道:“如今我也算是白吃白喝的了,也白住在这里,若林姐姐拿银子,那我也得自个儿拿银子了,老祖宗什么时候也替着我出了银子呢?”王夫人见湘云也这样说,自然就明白若果然是这样,那宝钗和宝琴的也要和黛玉一般了,于是忙笑道:“这怎么能叫史大姑娘自己出银子?万万不能了的。”

湘云笑道:“林姐姐是正经贾家姑太太的女儿,是老祖宗的亲外孙女,尚且要自己出银子吃用,我是老祖宗的侄孙女,比林姐姐还远了一些,怎么着也该拿了银子才是?难不成竟是亲疏不分,只看人入眼不入眼了?这倒是奇怪了的,素日里太太也是疼姐姐的,连姐姐的用药也是十分关心的,怎么今儿个偏因别人给了林姐姐几个丫头就弄出这些事来?还是因林姐姐今日说话厉害了一些了?别人爱送林姐姐几个丫头使唤,那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我瞧着人家还是舍不得自家妹子使唤这里的人,所以说给林姐姐,好堵别人的嘴罢了。”

王夫人面色一顿,只得道:“不过就是白问问罢了,哪里能真叫大姑娘拿银子呢?大姑娘出去养了一遭儿,说话倒确是厉害了。怎么说也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呢。”说着给凤姐儿使了个眼色,凤姐儿明白,把手里的金票又塞回了黛玉手中,笑道:“瞧瞧,太太不过是开个玩笑,逗老祖宗一乐罢了,偏又妹妹当真了。这金子妹妹收回去,若不肯收回也好,给我填箱子罢。”黛玉明白,自收了回去。

探春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也始终注意着宝钗依旧的坦然自若,心中隐约确定了一些事情。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进来道:“明儿元宵,北静太妃要亲自过来拜访老太太和太太们呢!已遣人投了帖子来了。”贾母和黛玉听了一愣,王夫人和薛姨妈宝钗面色各异,却也都知道次日的元宵非同一般了。王夫人是忧,但薛姨妈母女两个是喜,总以为就是北静太妃是瞧中了宝钗,所以明天过来明着是元宵,暗着是提这件事。

黛玉为此直是心中七上八下的,只恐自己入了北静太妃的眼,因此去看了妙玉一遭儿,也是心神不宁。果然次日元宵宴上北静太妃就来了,因提出要见姑娘们,贾母心中虽不愿意,但是也只得叫凤姐儿把姑娘们叫来。一时黛玉宝钗姐妹等都来了,西门雪更是一朵火焰似的,挽着黛玉的手臂不放,待得给北静太妃行礼时,黛玉因给西门雪挽住,惟独西门雪与黛玉未曾行礼,众人自是一阵侧目。

北静太妃见到西门雪,不由得神色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喜欢之色,让薛姨妈母母女和王夫人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她们自是没想到北静太妃竟似认得了西门雪。只见北静太妃竟步下了位子,恭恭敬敬地笑道:“给殿下请安。竟不知道殿下不在宫中,却到了这里来。”西门雪坦然受礼,口中只笑道:“太妃只光忙着王爷娶新王妃的事情了,也好久没进宫了罢?所以不知道我在外面。”黛玉惊奇地看着西门雪,也未曾料到西门雪竟是皇室的公主身份。

见北静太妃尚且要给西门雪见礼,贾母王夫人等都慌了,忙上前见礼。西门雪伸手扶起了贾母,笑道:“我不过就是跟姐姐来一起住的,大家不必拘礼了。”然后挽着黛玉坐到正上座,北静太妃自是坐了下座。黛玉轻道:“你怎么竟是公主了?”西门雪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扮了个鬼脸,笑道:“从小儿的时候,太后就硬是认了我做女儿,我就得了一个什么德馨长公主的封号,所以也就到如今了。姐姐,你可别把我当什么公主来看,我还是你的雪儿妹妹。”北静太妃细细打量了黛玉一番,也笑道:“别看殿下年纪小,人可机灵着呢,太后娘娘很疼,竟比正经的公主还要尊贵着的。”

黛玉轻轻一笑,西门雪笑对北静太妃道:“前儿里我在外面游荡了好些时候,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事儿呢。怎么,太妃瞧中了谁了?巴巴地来这里见姑娘们?”北静太妃又打量了黛玉几眼,才笑道:“哪里有我瞧中的谁呢!怎么说,也是要看我们王爷的心意,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王爷那个天生的牛心古怪,便是我瞧中了谁,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同意。今儿来,不过就是听说那日丢了的姑娘昨儿回来了,我来瞧一瞧是否姑娘无恙。这几位姑娘确是个个极好,那位薛姑娘,那日见了最是出色。今儿来一看,竟是见到了仙女了。”

西门雪得意洋洋地道:“我这姐姐,那是天下罕见的仙女人儿,天下里是无人能比的。想我当初见到姐姐的时候,我也只当是见到了梅花仙子呢!如今我也有个仙女姐姐了。”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薛宝钗,见她穿着缕金百蝶穿花桃红洋缎袄,大红刻丝灰鼠披风,翡翠撒花绉绸裙,头戴翡翠挂珠五凤钗,越发的面如满月犹白,眼比水杏还青。

西门雪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问道:“这个姐姐,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黛玉很是新奇,问道:“你怎么能见过宝姐姐?”西门雪想了好一会才拍手笑道:“我记起来了,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去天人寺里去玩,才到了寺门口,就正好就见到这个姐姐下了轿子,要进天人寺里上香祈福,想找老头子和尚。偏生老头子和尚只见有缘人,只要有缘人进天人寺,所以没让这姐姐进去,却有一个好象是她哥哥的人大呼小叫了一番,还闹着说有钱就能进去,说自己家有的是银子。我瞧着很不象话,所以叫人跟老头子和尚说了一声,不过是祈福,那就多赚几个香火钱罢,所以才叫她进去了,却也只是叫她进了偏院里的香殿上香,正殿是进不得的。”

北静太妃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听出了西门雪对薛宝钗的不满之意,又听得宝钗哥哥竟在天人寺前如此闹事,心中也是不满。只是毕竟是在贾家,也不好不给别人脸面,便笑道:“殿下常常去天人寺里玩耍,正殿可是去了的?”西门雪扁了扁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子和尚最是古怪的了,虽然天人寺以前很小,最后又是哥哥出钱扩建了的,我也算是半个主子了,但是正殿却是谁也不能进的。老头子和尚死不让任何人进,只说这正殿供奉的是仙人之位,不能染人间烟火之气,硬是不叫我进的。”

黛玉只听得呆了一会,半日才道:“我却是进去过的。”西门雪眼睛登时亮晶晶的,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姐姐进过正殿?老头子肯让姐姐进去?”黛玉点头,道:“那日见过你之后,在用斋之前,茫茫大师定要我进正殿供奉亲手从梅花上收的雪水一盏,绿萼梅花二枝。我只见正殿里供奉的只是一轴画像,画的只是一株青翠的小草。画像前是百盏琉璃玉杯,盛着均是甘露之水。”

西门雪诧异道:“不是仙人?只是一株小草?那老头子怎么天天在我耳朵边唠叨是仙人之位?明儿我骂他去,居然骗我。”然后又眉开眼笑起来,道:“既然老头子和尚肯让姐姐进正殿里,下次我去了,他定然也是许我进去了。”黛玉面色有些歉意,道:“茫茫大师说了,天底之下,仅有寥寥数人可进出正殿,其中没有公主殿下。”

西门雪登时跳了起来,叫道:“老头子居然说这话?明天我就去拆了他这破寺!”黛玉见她失态,心知这是她素来的性子,只是抿着嘴笑。西门雪狐疑地道:“姐姐笑什么?”黛玉抿嘴道:“我可没有笑,只是想起了西门公子说的话来。”西门雪拉着黛玉手问道:“臭哥哥说了我什么坏话?”黛玉并不言语。

西门雪眼光转了几转,拉着黛玉的手起来,笑道:“你们就自在吃酒罢,我跟姐姐有私房话是要说的。”各人忍住笑,恭送公主殿下。西门雪拉着黛玉直奔潇湘馆,到了卧室坐下,赶紧问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臭哥哥说了我什么话?”黛玉却不回答,只反问道:“先前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竟是公主殿下?”

西门雪嘟囔道:“我怕姐姐不跟我玩耍了嘛!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凤凰,真正的公主,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罢了。再说了,姐姐又是规矩森严的大家子里教养出来的,保不住只讲礼数不跟我玩了。姐姐是哥哥心坎子尖上的人,一应大小伏侍都是无微不至,若是给我的公主身份惊吓了一下,哥哥肯定要揭了我的皮,以后更不叫我出来玩了。”

听到西门雪说自己是西门狂心坎子尖上的人,黛玉不禁面上一红,有些羞涩,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也是她知道西门狂心意之后执意要回来的原因。她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宝玉,并不想再牵扯上别的情孽纠缠,她的一颗心里,已经装满了宝玉的影子,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西门雪见状,拉着黛玉的手,道:“姐姐,我和哥哥是大漠上的儿女,一向就是想什么说什么,哥哥待姐姐之心,不必我说,只要姐姐去看,也知道是何等用心的了。姐姐没有到过我们大漠,没有见过我们大漠的风光,否则姐姐的心性目光不会被这小小的一块地儿给拘束起来了,要处处循规蹈矩。外面的天地是大的,若姐姐能出去,就会发现外面的娇娆的了。”

黛玉温润的眸子里流露出羡慕的光彩,叹了一口气,道:“妹妹虽只来了一日,却也看得清楚明白,我已有宝玉,不能容下别人了。我一生要的就是这一段情,就是这一段坚贞。”西门雪嗤笑了几声,道:“这个贾宝玉有什么好的?昨儿里见了,不过就是一副皮囊好些,有些才气罢了。他这才气却也是比不得姐姐,也比不得众家姐妹们的。就是皮囊气派,也比不得北静王。更别说他这性子了,姐姐要的是坚贞如一,姐姐也知道他这个花花肠子似的,一会这个妹妹跟前说笑两句,一会那个姐姐面前要胭脂吃,哪里还像是个男人呢!我也听说了一些事,若是我,给我一千个一万个我也不要。”

黛玉心中一痛,也给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没有人眼里是容的下沙子的。自己要的是坚贞如一,要的是情衷一处,宝玉的多情,宝玉的博爱,始终是自己的一块心病。满园子里的大小丫头,多少心思都是自己明白的,只是毕竟自己无依无靠,即使尖酸刻薄了几句宝玉,满腔子的醋意,他也听了只当是耳旁风罢了。西门雪拈了一块新做上来的点心吃,道:“我们大漠的儿女,大多都是一生一世只要一个坚贞如一的伴侣,就像是我们大漠上傲视天下的大雕,如果伴侣死了,那么剩下的一个也会殉情而死,不负情衷。”黛玉轻轻喃道:“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那是什么样的情怀,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那样情衷一处的儿女?也是自己连想也不敢想的。

西门雪道:“是啊!所以我就最讨厌你们这些京城里的有钱人家,好端端的作什么是三妻四妾?每日里争风吃醋闹得全家不安宁。要是我的话,我定然要嫁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我,再也看不到别的女子一眼的男人做驸马。”顿了一顿,接着对林黛玉说道:“所以我说,那个花花肠子的贾宝玉配不上姐姐,姐姐又何苦把一颗心儿围着他转?他没有担当,也无法护着姐姐,也不能给姐姐想要的一切,又有那样的娘,天天里又是那个样儿,姐姐何必苦了自己呢?要是姐姐愿意,走出了这个笼子似的地方,就能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个个都胜过这个贾宝玉。其实也不用远比,就拿我那臭哥哥和北静王爷来说,也无一不胜过贾宝玉的。”

黛玉轻叹道:“这是我连想也不敢想了的。太太素日里名声和厚,却也是容不下赵姨娘母子三人,不然岂会容那么许多人来看不起压制着环儿?更对从来不多言多语的周姨娘多看一眼,想必她心里其实也是很苦的罢?凤姐姐更是一个出了名的醋坛子,想必这天下女人的嫉妒心是一样的,都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罢?只不过是太太是暗,而凤姐姐是明罢了。”

听着黛玉轻轻的叹息声,西门雪挽住她手道:“所以说,姐姐,你就睁开你一双美丽得像秋水的眼睛,好好地替自己挑一个终身的依靠。这贾宝玉虽说有才气,也有皮囊,但却是懦弱也没担当,要这样的人作什么?可不能是天天吟诗作对罢?出了这园子,这个家,姐姐你说他这么个人能作什么呢?能养活自己么?素日里除了这些诗书胭脂花粉,他还懂得一些什么?能给姐姐撑起一片安稳的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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