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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省亲别墅,直到十月里才全备了。监督都交清账目,各处古董文玩俱已陈设齐备,采买的鸟雀,鹤,鹿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放养,贾蔷这边也演出二十出杂戏来,一班小尼姑,道姑也学会念佛经咒。贾政方略心安,又请贾母到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不当之出。贾政才敢题本,本上之日奉旨:“于明年正月上元之日贵妃省亲。”贾府奉旨,一发日夜不闲连年亦不曾过好。

转眼至十四,宫里早有小太监出来挡围幕,扫街道,撵闲人俱已停妥,这一夜一家上下不曾睡。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俱各按品大妆,园中凤姐照料。执事等带领太监们去吃饭,一面传人挑进蜡烛各处点起。

这时忽听外面跑步声不一,有十几个太监喘嘘嘘跑来拍手。只是来了。贾赦领合家族子弟在西街门处;贾母领合族女眷大门处迎接。仪仗一对对过完,后面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跪下,有太监过来扶起贾母等。

那銮舆抬入大门,往东一所院落入门,太监散去有昭容,彩嫔等引元春下舆。元春入室更衣出复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暄,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跪下,贾妃垂泪彼此上前厮见,贾妃命请薛姨妈,宝钗黛玉进来欲行国礼,命免去。

黛玉见上面贾妃雍容华贵,气派非凡。心想:听父亲讲,现在的皇上风流不羁。当初他做太子时,这元妃十三岁于他做偏妃,至前年登基才加封她为贤德妃。贾家靠她在宫中出人头第,争得现在繁花似锦,可是这份恩宠能保多久呢?陈阿娇曾被汉武帝金屋藏娇,可是到最后还是被贬入冷宫孤独而死。在那皇宫中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已是常事。有朝一日这容颜老去,恩宠不在又将自己置于何处呢?何况现在的贾家的子孙……想至此不由暗替元春悲伤。

宝钗见元春的荣华,心中欢喜。想自己也是来京待选的,只是……亦感觉到权利的威赫。想哥哥不思上进,现虽然保有皇商的名号,可毕竟难保长远。再说,士农工商,这商人的地位永远上不了台面。如果自己再不把握好,只怕薛家会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了。

不说众人各怀心事,一时听贾妃命每人以园中景为题,各赋五言律一首。那黛玉少年气盛,原想大展奇才,不想贾妃只命一匾一咏,草草的只胡乱做了一首罢了。

元妃看毕,赞赏一番笑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所及。”此时黛玉未得展才,见宝玉太苦。知只少《杏帘在望》一首,因叫他抄录前三首,却自己吟成一律,写在纸上搓成团子掷向宝玉,宝玉一看觉得比自己做的高出十倍,遂忙恭楷誊完呈上。贾妃看毕,喜不自禁道:“果然进益了,若好好用功,来年定可不负我当对你的教导。”又指《杏帘在望》为四首之冠。

宝玉听到元妃的赞许,偷眼看了黛玉笑了。

众人又簇拥元妃看了几出戏,按列行赏。一夜闹去,有执事太监启道:“时己丑时三刻,请驾回銮。”贾妃闻听不由满眼滚下泪来,依依告别,只得忍心上舆去了。

次日,见驾谢恩。过后贾元春思及起园中景色,自从幸后贾政定敬谨封锁,不叫人进去岂不辜负此园。故下谕:“命宝钗等在园中居住,不可封固,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二月二十二日,一干姊妹等搬入园中,黛玉住在了潇湘馆;宝钗住在了蘅芜院;迎春住在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焉书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住在了稻香村;宝玉住在了怡红院。每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小丫鬟。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至此园中花招绣带,柳拂香风。

且说宝玉自进园来,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们一处读书,写字,弹琴,下棋,作画,吟诗很是自在。

这日是王子腾夫人寿诞,薛姨妈同凤姐并贾家三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至晚方回。

王夫人正过薛姨妈房里坐着,见贾环下学,命他去抄《金刚经咒》。贾环便道王夫人炕上坐着,拿腔作势地抄写。别的丫头也不理他,只彩霞还和他合得来,倒了茶与他道:“你也安生些吧!省的招人厌。”

贾环道:“我知道你们只和宝玉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彩霞忙按住他道:“说你什么好呢?不识好歹的。”

一时凤姐同王夫人都过来,贾环才安静下来。后宝玉也来了,见了王夫人规规矩矩地说了几句话。

王夫人摸索着他,道:“我的儿,又吃多了酒,到那边静静的躺一会子去。”说着让人拿了枕头,宝玉躺下便和彩霞说话,只见彩霞淡淡的不搭理他,两眼只向着贾环。

宝玉便拉彩霞的手道:“好姐姐,你也理理我,也跟我说会儿话。”彩霞夺手不肯。

两人正闹,贾环在一边生气。因一沉思计上心来,故作失手将一盏油汪汪的蜡烛向宝玉脸上一推,只听宝玉“哎呦”一声。满屋的人都唬一跳,连忙来看,见宝玉满脸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替宝玉擦洗,一面骂贾环。

凤姐也过来,上抗与宝玉收拾着,一面急道:“这个老三,每日里跟‘毛脚鸡’似的,我就说你上不得台面,赵姨娘平时也该好好教导教导才是。”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遂又叫过赵姨娘骂了一顿,那赵姨娘只得忍气吞声,帮着他们替宝玉收拾。

安慰了宝玉,取来“敗毒散”敷上。王夫人命人好生送宝玉回房。袭人等见了都慌的不得了。

黛玉见宝玉出了一天门便闷闷的,只在家中制了一天的药。晚间打发人去问了两三遍,知道烫了,便亲自赶来,瞧宝玉左脸满满的敷了一脸药,黛玉只当烫的十分利害,低头伤心垂泪。

宝玉只道:“不碍的,已不疼了,将养两日就好了。”黛玉见宝玉自己伤了,还好言劝慰自己,心不落忍。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潇湘馆。

次日贾母见了宝玉,宝玉承认自己烫的,贾母免不得把跟从又骂了一顿。

黛玉因宝玉烫了脸不大出门,只是自己常来看宝玉,跟他说话。

这日饭后,看了会儿书,同紫鹃等坐了一会儿针线,总闷闷的不舒服,一同信步出来看庭前才迸出的新笋。不觉出了院门,来到园中,四望无人,惟见花光鸟语,信步便往怡红院走来。只见几个小丫头舀水,在过廊上看画眉洗澡呢。又听见房中笑声,原是李纨,凤姐宝钗都在这里。一见她进来都笑道:“这不又来两个。”

黛玉笑道:“今齐全,谁下帖子请的?”

凤姐道:“我前日打发人送两瓶茶叶与姑娘,可还好吗?”

黛玉道:“我正忘了,多谢想着。”

宝玉道:“我尝了不好,不知别人尝的怎样?”

宝钗道:“味道好,只是没甚颜色。”

凤姐道:“那是可是贡茶,我尝了也不觉甚好,还不如我们常吃的茶呢。”

黛玉道:“我吃的好。”

宝玉道:“你说好,把我的拿去吃吧。”

凤姐道:“我那里还多着呢。”

黛玉道:“我叫丫头取去。”

凤姐道:“不用,我打发人送来,我明儿还有一事求你,一同叫人送来。”

黛玉听了,笑道:“你们听听,这是吃了他家一点子茶叶,就使唤起人来了。”

凤姐笑道:“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儿?”

众人一听大笑不止。

李纨道:“真正的凤丫头诙谐的好。”

黛玉红了脸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的讨人厌。”

凤姐道:“你给我们家做媳妇,少些什么?”指着宝玉道:“你瞧瞧,人物配不上?门第配不上?根基家私配不上?哪一点玷辱了你?”

黛玉起身便走。宝钗叫道:“颦儿急了,还不回来!走了倒没意思了。”说着,站起来拉住,才到房门,见王夫人的丫头来说:“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姑娘们出去呢。”李纨凤姐等听了起身告辞。

宝玉道:“我不能出去,你们别叫舅母进来。”又道:“林妹妹,你略站站,与你说句话。”

凤姐听了,回头向黛玉笑道:“有人叫你说话呢。”便把黛玉往后一推,便去了。

宝玉看了黛玉只是笑,黛玉又要走。宝玉道“哎呦,好头疼!”

黛玉道:“该,阿弥陀佛。”

宝玉大叫一声,将身子一挺,口内乱嚷,尽是胡话。黛玉并众丫鬟都唬慌了,忙报知贾母与王夫人。此时王子腾夫人也在这里一起来看,宝玉拿刀弄杖寻死觅活,闹的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一见,唬的抖衣乱站“儿”一声“肉”一声,放声大哭。

于是惊动了众人,连贾赦,贾珍,贾政并琏蓉薛姨妈等一大群人,都来园内看视,登时乱麻一般。正没个主意,那边凤姐手持明晃晃的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人杀人。众人越发慌了,有几个力大的女人,上去抱住夺了刀,抬回房中。平儿丰儿等哭的哀天叫地。贾政也心中着忙。

次日,因那些婆子丫鬟不敢上前。故将他叔嫂二人,都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着人轮班守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薛姨妈寸步不离,只围着哭。

眼见三日光阴,那凤姐宝玉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了。合家都说没了指望,将二人的后事都准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等更是哭的死去活来。

贾母哭一阵骂一阵,道:“都是你们这些素日挑唆着比他念书写字,把胆子都唬破了。见了他老子就像是‘避猫鼠儿’似的,如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饶了你们哪个。”

正在混乱无奈时,忽听空中隐隐有木鱼声,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哪家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的,我们能治。”贾母、王夫人便使人向街上寻去,原是一癞头和尚同一个跛脚道士。

贾政命人请进来,贾母见是一僧一道,便问道:“两位神仙,在何山修道?”

那僧和道互相对看一眼道:“有此等机缘,也罢了。”那僧道:“阿弥陀佛,你家有稀世宝和救命草,可治此病,又何需它寻。”

贾政心一动道:“小儿将生时虽带一玉来,上面刻着‘能除凶邪’然未见有灵效,这救命草更是闻所未闻。”

那僧道:“长官不知,那‘玉’原是灵的,只因为声色货利所迷,故此不灵,待我持诵持诵就灵了。那救命草原是个人,不是真的什么花草。”

贾母等疑惑道:“那人是谁,我们怎么不知?”

王夫人想了一下道:“我有一甥女,曾受高人受的避难符,让镶在戴有金锁上,可是此人?”

僧道:“阿弥陀佛,把几位姑娘叫出来,贫僧自知。”

贾母忙命人去唤宝钗等五人出来相见。

此时那僧拿起宝玉的“玉”持诵一番,让人挂于二人的床头。

这时宝钗等来到王夫人屋中,黛玉眼中含泪只是忍着。那僧也不看他人,直走到黛玉跟前道:“女施主,贫僧有礼了。”黛玉忙还礼。

那僧又对贾母王夫人道:“这女施主自是福人,只她能救他二人性命。你等退出屋子,我交待她几句,至明日巳时前任何人莫进来,或是偷看,切记!切记!”

贾母等众人退出,到东厢房坐着。僧人对黛玉道:“绛珠真元在身,用它泡了水与他二人服下。每一时辰服一匙,你守在他二人身边不可离开,至明日的巳时便可。”

黛玉万福道:“是,谢大和尚指点。”

那僧对道人讲道:“天意如此,可喜可贺,我们走吧!”说完二人离去。

黛玉关住房门,倒了两碗水,把绛珠摘下放在水中泡上。用汤匙喂了宝玉凤姐,至此不断。从前日午时一直到次日巳时黛玉才停。把绛珠重新贴身戴好,才打开房门。众人已守在门外多时,见黛玉开了门,贾母,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平儿,宝钗等都进了房里。只见宝玉和凤姐缓缓醒来,也知道饿了,贾母王夫人才放了心,长舒了口气。

贾母拉过黛玉,看了看见黛玉一日一宿没合眼,没吃东西,更显的面色苍白,精神疲倦。心疼道:“林丫头,多亏了你他二人才保全,快去好好歇了。”说完唤来紫鹃先扶黛玉去歇息。

王夫人也走过来道:“可是的,大姑娘,幸苦你了。”

黛玉忙道:“舅母言过了,黛玉先告退。”

薛姨妈,宝钗都过来道谢,黛玉只从他们眼中看到惊慌不安。

黛玉见二人无事,遂和紫娟回潇湘馆休息。

过了几日,宝玉凤姐各自被送回自己房中休养。黛玉修养了几日,精神见好,心里记挂着宝玉,让紫鹃给自己换了衣裳,先到凤姐处看凤姐。

平儿一见黛玉喜道:“林姑娘来了,快请进。前熬了一日一宿可歇好了?”

黛玉笑道:“多谢挂着,无碍的。前几日也是精神不好,今儿才出得门。”进屋来见凤姐在床上靠了垫子坐着道:“凤姐姐可好些了?”

凤姐忙拉住黛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道:“好多了,谢谢你吧!真真不知你是哪路神仙,竟有这样本事。我听他们讲,那和尚说你是什么仙草什么的,我倒是听了新鲜,还不快让我好好瞧瞧。”

黛玉啐了一口道:“都病成这样还贫嘴八舌的?平姐姐也不知是怎么侍候你的,也不嫌你烦。”

凤姐和平儿都笑了,黛玉吃了碗茶,又叙了些闲话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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