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王夫人也跟着进来,贾政一见王夫人气得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招来今天的祸。老太太刚才说的话,那些下人们都听了去,这一传,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最不能失了的就是名声,你们……宝玉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眼中还有谁?”
王夫人流泪道:“这……这何来怪我,是娘娘的谕……”
贾政一听怒道:“你还拿这话来唬我,娘娘的谕?娘娘在深宫中,你不去说,娘娘何来知道什么金什么玉的。想来是你们姐妹俩商量好的,你的外甥女聘了来,把我的外甥女推出去。让娘娘下谕来压我,让我做不得声,可见你们的私心。好,好,你们既然这么能,我……”
王夫人见贾政发怒了,低声道:“老爷说这话我也不敢辩,只是我……”
贾政也不听王夫人说什么,把周瑞叫进来道:“你去把琏儿和东府的蓉哥叫来。”周瑞应了一声急忙去请。
凤姐刚到家和贾琏还没顾上说话,就听周瑞说老爷请。贾琏急忙往贾政房中,一会子贾蓉也赶了过来。
贾政见他二人道:“蓉儿,这快进年关了你二叔事多,你跑趟苏州,去把你林姑姑请回来,记着务必请回来。明儿就走,这年你就在外面过吧!你现在快去准备,接着你林姑姑好生侍候,不许惹她生气。去吧!”
贾蓉道:“是,孙子记住了这就去准备。”说完先告退回府。
贾政又问贾琏道:“今年各处庄子交上多少租子?”外头可有什么事?”
贾琏道:“昨日霍把头刚到,今年收成比去年还遭,又减了两成。东府比咱们强些,可以强不到哪去。各处闹灾,这刚收了二千八百两银子,过年的费用省些也够了,只这各处的礼和宫中的孝敬就难了。”
王夫人接道:“凤丫头刚得了一万两银子......”
贾政听王夫人接话,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人都被你们气弄走了,你还掂记她的银子,真正是没心了。”王夫人听贾政喝斥,心中大不自在,也不敢再说什么。贾琏却听得一头雾水,可也不敢细问。
贾政又对他道:“你也去吧!这年有多少东西算多少,自家紧着些也没关系,这外面的礼和宫里的花销,到时候再想办法支应。”
贾琏应承着告退出来直奔家里。凤姐抹着泪,和平儿正说黛玉的事,见贾琏回来,擦擦眼泪问道:“老爷叫你有什么事?”
贾琏满心疑惑道:“怎么老爷让蓉哥去苏州接林妹妹?这林妹妹不是在园子里吗?这是哪跟哪啊?他随后又问我今年租银的事,我回了。说自家好说,外面的费用却难了。太太说你刚得了一万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姐叹气道:“林妹妹留了封信悄悄走了,信上说要回苏州。大伙今天才得信,已经走了十几天了。她走前留下一万两银子给你我,想是见咱俩艰难,才……只她这样做却像掏了我的心一般,我原是心硬的,只她这却让我难受死了。”
贾琏听凤姐说黛玉走了,怔了一会也流下泪来道:“这话怎么说的,她怎么能狠心走了?当年姑父千叮咛万嘱咐着要我好生的照看好她,今儿出了这事,让我怎么……”
凤姐道:“不走又怎样,这面宝钗还没娶进门,太太就让人把林妹妹身边的人都领了出来。只留下两个丫头一个奶妈,你说林妹妹她心里……原来林妹妹早就知道宝玉要成亲的事,又见太太这样岂不寒心?姑父留下的银子盖园子用光了,还给她气受。要是我,我也会......林丫头原是样样知情,想来是对这个家死心了。”
贾琏悲道:“都这样了,怎么太太还惦记着妹妹留得一万两银子?”
凤姐急道:“真是糊涂油蒙了心,这钱谁也别想打主意。这些年自从元春被封了贵妃,咱们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又贴进去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说上年省亲花的银子,就是这几年宫中的孝敬,更是个无底洞。这上上下下谁心疼过咱们,今夏太监五百,明东太监一千。现我也想明白了,忙了半天,只林丫头老太太知咱们难。中秋给了三千,这一走又放下一万,真正的让我怎么花这个钱?”凤姐说着又哭起来,平儿在一边陪着掉眼泪。
贾琏劝道:“哭什么?这不是老爷打发蓉哥去接了吗!过了年就回来了。”
凤姐冷笑道:“你真是糊涂,如能接回来,林丫头就不会走了。也许写着去苏州,根本就是去了其它地方。想那林丫头聪明绝顶,就是这出走一事,竟无一人知晓,可见安排的周全,哪里能让咱们轻易的找到她,蓉哥不过白跑一趟罢了!只这辈子还不定能不能再见着呢?”贾琏听凤姐这么说也觉有理,自是哀叹一番。
再说,宝玉自知道黛玉出走后,心神痴迷,过了五六日才缓过来。这日下了地见屋中没人,自己穿了衣裳,往园子走去。到了潇湘馆推门进院,院中寂静的很已是人去楼空。宝玉走进屋里满架的书落满灰尘,宝玉手摸着妹妹的书,妹妹的琴,妹妹的棋盘。想起自己咯吱黛玉时她的容颜娇音:“宝玉别闹了,再闹我就恼了。”自己悟禅机时,黛玉问自己:“宝玉,至贵者宝,至坚者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你回答不上来就算输了!”想至此宝玉情难自禁,放声痛哭。何日才能再见到妹妹。现在她在哪安身?过得可好?知道自己与宝姐姐成了亲,会哭成什么样子呢?不由拿起书桌上的李白诗集,顺手一翻见里面夹着一张笺,是黛玉所书:“茜纱窗下,你我无缘。大观园外,我自隐去。”宝玉呆立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两个月后,贾蓉从苏州回来道:“老祖宗,老爷孙儿找变了苏州城也没找到林姑姑,林家族人也没见着林姑姑回去。”贾母听了又哭了几天,也只得作罢。
年后,黛玉在林元兄弟的协助下,在东安大街买下一处门面连后带三进院的房子。店堂里有个角门,进去后是个大院两边各有五间房,一边是放药材制药用的。一边是六个伙计的住房和厨房。再往里有一垂花门,进门后是一小院,院里有三间正房一明两暗,三间东房。黛玉让人在墙角留了一小片地载上了数十颗竹子,又制了竹凳竹桌,门窗用绿漆漆了,糊上白宣纸。屋中设了书房和卧房,虽比不得潇湘馆精致,可也有潇湘馆的清幽。黛玉给医馆提名‘乐生堂’,定在了清明后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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