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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完年,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可算是让王夫人喘了口气。这日王夫人正和宝钗说话,就见贾政下朝回来满面的怒容。宝钗见老爷回来便回自己房去了。

王夫人见贾政如此,不安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朝中有谁……”

贾政道:“真正是树大招风。今儿太监总管戴权把我和周贵妃的父亲一同请去,说是他新娶了一房夫人,过寄了个儿子,想给他们买处宅子安身。已经看好了地方,要两万两银子,问我们可能借他点。嗨,这有借无还不说,口却越开越大,这可怎么好啊!我和周贵妃的父亲商量了一下,一家出一半,可这也的一万两。正所谓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娘娘在宫中好不容易争得恩宠,要在这件事上给坏了,岂不白白的幸苦这些年。只是这银子……”

王夫人一听吓的差点背过气去,只是掉泪道:“前不久才拿走三千两,今儿又……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如今这年景一年不似一年,虽然说我们家是王公侯府,可真正没有一个掌着有实权的差事。哪里有许多的进项来填补这些人?他一张嘴就是万两之多,让我们可从何处挪用?”

这贾政本来平时就不通俗物,今儿这事也让他不得主意。

王夫人没法,只得叫了宝钗来商量。宝钗一听心头发紧,转念一想对王夫人道:“太太,年前凤姐姐得了一万两银子,要不去找凤姐姐商量商量?不如先挪用了,等手头松了再还她可好?”

王夫人心里没底,叹道:“只怕凤丫头不给,年前我已经为宫中要的三千两找过她,她……”

宝钗笑道:“太太,今儿这事不比年前。年前是戴总管打点手下,多少不会在意,今儿是他私人张嘴,不好开罪的。凤姐姐哪能不知轻重呢?太太不问又怎知,何况这是为娘娘办事,娘娘好了大家都有益处。”

王夫人一想也对道:“我的儿,现咱们就去找凤丫头说说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王夫人同宝钗来找凤姐,凤姐和平儿正说闲话。听小丫头喊:“奶奶,太太和宝二奶奶来了。”

凤姐冷笑了两声,自言道:“好事想不起我来。”接着笑道:“呦,这冷的天,太太和宝妹妹怎得空来我这闲坐?”说着笑嘻嘻迎了出去。

宝钗道:“凤姐姐可好?”

凤姐姐笑道:“这闲了就是好,没事闲逛逛,睡睡觉。到老太太房中坐坐解解闷,也不用早起正是自在。”

王夫人道:“可是,看你这几日也胖了些。”平儿端茶奉上自去了厢房。

凤姐心下明白他二人的来意,只是跟宝钗闲扯。王夫人见凤姐只装糊涂,有些绷不住了道:“我的儿,今老爷和我遇到了难处,这宫中的戴总管要借一万两银子,我们一时也凑不齐,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手头不是正好有一万两银子吗!先垫了,等一有了就还你。”

凤姐挑眉笑道:“太太,我不怕您恼我。这两年我的贴己也不多了,留下点以后也得过日子。那一万两是林妹妹走时留得,任谁也别想动。去年中秋时,林妹妹见我和二爷难,已经给了三千两,应付了夏太监五百两,剩下的支撑到年底,宝玉成亲又放进去了。别人我不管,我心里只感念妹妹的好处。现在这一万两,我是一心想见到妹妹时还给她,不为别的只为她真心待人,更何况贾家现在还有什么脸再花她的钱。”说完不经意地看了眼宝钗,宝钗心中一动。

王夫人不知黛玉还给过三千两,也觉没意思,又说了会子闲话和宝钗讪讪去了。

平儿见她们走了,进了凤姐的屋。凤姐对平儿道:“哼,还打林妹妹给的钱的主意,就错打了算盘。她以为这宝二奶奶的位子就这么坐,家就这么好当。自己想坐享其成,出钱出力的事让别人兜着,谁是傻子不成。”

平儿摇摇头道:“宝二奶奶刚接过这个家就这样,难处还在后面呢!今天咱们收的租银还不如东府的多,东府人少没什么开销。可咱们这边就难了,还有好多额外的花钱处。现宝二奶奶怕是后悔接了这管家的事吧?

凤姐笑道:“后悔?这世上可有后悔药可卖?不是说句扫兴的话,我当家时,好赖二爷是外边的主事,我做什么事还方便些。现她管家,没个可心的男人在外边帮她,以后还有得她愁呢!”

王夫人和宝钗见凤姐拒绝了也没了主意,只得和贾政商量了来找贾母。

贾母正在看鸳鸯绣的头帽,见贾政夫妇来了,心下便知是什么事,也不说话。贾政知道贾母因黛玉的事还在生气,可也顾不得许多道:“母亲,儿子给您请安了。”

贾母瞪了贾政夫妇一眼,口气不冷不热道:“如果只是请安也罢了,我知道你们孝顺,你们的事也多,就回去吧。”

贾政听贾母话中带刺,干咳了两声道陪笑道:“母亲,儿子今儿一是给您请安。二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宫中戴总管要借一万两银子,儿子一时筹不到许多,求母亲帮衬这过了这个坎,等过后,儿子定原数奉还。”

贾母冷笑道:“我说你们怎么会想起我来,原来是惦记我的东西。那是万万使不得的,我这点钱是留着以后找到林丫头给她的。贾家用了她那么多钱,好歹还她些,我就是死了,也有点脸面见他父母。你们的事,我实在管不了许多了。”

王夫人一听又是为了黛玉,不由气道:“老太太,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娘娘她......”

贾母打断道:“娘娘在宫中安享富贵,何用我老太婆操心。我现在老的连个外孙女都保不住,哪还顾得了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也是想明白了。”说完挥挥手让贾政夫妇退下。

贾政夫妇没法只能回自己屋中,折腾了半日只凑了六千两,又让宝钗拿出四千两给戴权送去。谁知那周贵妃的父亲私下给戴权送了二万两,见贾政给了一万两心里大不受用,从此对贾家冷淡了许多。

贾母见贾政夫妇如此,心想:“林丫头铁定是回不来也难见了,我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捐了,也不留给那些黑心的。”遂让人唤了贾琏进来。

贾琏进来,给贾母请安后道:“老祖宗,唤孙儿何事?”

贾母道:“我琢磨了半日,这家里你虽没什么本事,可心还没黑,这事只得托你去办。我这有些东西,你拿去卖了,估计能卖有一万二三千两银子。你留下一千自用,给我拿两千回来,给宝玉留一千五百两,给鸳鸯留五百两。剩下一万两,听说黄河每年闹灾,你去置办些粮食布匹去发给灾民。嗨!我这样做也是为了给那些不长进的东西们积积阴德。只是已经给了你一份,你别再贪嘴,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

贾琏一听忙道:“老祖宗放心,孙子就是在无耻也不敢贪这钱,我办好了一定给老祖宗个交待。”

贾母点点头,让鸳鸯帮着贾琏打点东西不提。

且说宝钗刚管家便贴进去四五千银子,这新新的嫁妆还没捂热已去了一多半,心中大不自在。这日正在心烦,思虑这怎样节俭开支,见宝玉和袭人不知说什么,袭人笑得满脸开花,心下生气。心想道:“我为这个家操心出力,你们到快活自在。宝玉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了,不说好好读书,以后求取个功名好光宗耀祖,只知道在闺阁之中厮混。”暗中思忖了半日,脸上也不动声色,自往王夫人房中来。

王夫人见是宝钗脸色不好,心也不忍道:“我的儿,让你受委屈了,刚过门就贴了许多贴己,这可怎么好啊!”

宝钗笑道:“太太不必伤心,以后会好的,等有了再赎回来便是。我今儿来是想和太太商量商量,现咱们家开支紧张了,白养那么多人也没用。各房不如减了人,让大嫂子,三妹妹和四妹妹搬出园子,还回以前的住处。人少了,开销也减少了。还有各房年龄大的丫头或配人,或给些钱打发,也省好多事。”

王夫人一听点头道:“很是,到底是你心细,我去告诉你大嫂子她们,让她们明天就收拾搬出来,下人你就看着裁剪。哎,我的精神也不行了,这家你就多费心吧!再劝劝宝玉让他用些功,来年也争个功名,我也就放心了。”

宝钗回到自己房中,见宝玉不在,便大张旗鼓地行事起来。把所有丫头婆子叫来,传了王夫人的话。把分派的银子给了袭人,碧痕,秋纹,让各自回家自谋出路。又把莺儿许给了焙茗,只留麝月和三四个小丫头在房中侍候。

袭人跪在宝钗面前道:“二奶奶,我不走,求你跟太太说说,我……”

宝钗扶起袭人道:“我也不想让你走,可是你也知道了,这府中近来多了好多大的开销,太太为这些事正烦心呢?哪里听得进话去,姐姐先出去住两日,等太太心情好些了,我自会替姐姐说话的。”

袭人看着宝钗微笑的脸,这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无望了。她本来一心想等宝玉回来能留住她,可眼见天快黑了也不见宝玉回来。外面的婆子又催的紧,只得哭着痛心去了。

那李纨,探春等过了几日也搬出了园子,各自回了原来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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