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后,湘云的伤已见大好。这些日子,黛玉更是守在湘云榻前,寸步不离,喂饭喂药,亲力亲为。湘云每次都眼圈红红的,虽心内感谢,可嘴上却再说不出来。
这一日,黛玉请来大夫重新给湘云看视后,大夫说湘云的伤基本痊愈了。湘云听罢,一时忘了伤痛,高兴地让紫娟扶着她起来在楼上楼下走了几圈,果真不再疼痛了。
黛玉见状,笑着征求她的意见道:“云妹妹,真是恭喜你了,终于可以随意活动了。只是,我这里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别介意。”
湘云忙道:“林姐姐,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黛玉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不过是觉得咱们行程紧张,又在此地耽误了几日,实在该动身启程了,不知你这身子能不能禁受得住马车的颠簸?——我已同周爷爷他们商议过,要是你实在受不住,咱们就再歇几日,要是可以,咱们就慢慢地走,一日哪怕行十里路,咱们也能早日到达京城。”
湘云一听,忙道:“我当然行!大夫都说了我这伤基本痊愈了。这样吧,咱们明日就动身,我心里也是巴不得一步就回到京城,回到老太太身边呢,到时候,就又可以躺到老太太怀里撒娇了!”说完,一副憧憬的表情望向远方,黛玉歪头看着她,心内十分高兴,因为她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快言快语疯疯癫癫的湘云了。
既是决定了明日启程,黛玉自然与周全等人又是一番商议。最后,黛玉着重地嘱咐道:“周爷爷、叔叔,我还有一句话,今儿必须得亲自嘱咐嘱咐,要不然日后可是有大麻烦的。”
两人忙问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吧,我们尽力去办就是!”
黛玉点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大家守口如瓶就行!”说罢,先是叹了口气,才又继续道,“你们是知道的,湘云家被抄后流落到了花船上,幸亏咱们发现才救她出来,要不然,她这辈子就完了!所以,她是个不幸的人儿,因为这件事,她这些日子都是郁郁寡欢的,生怕别人看轻了她。幸亏咱们对她都好,一应行事都像往常她在府中似的,她渐渐地才打消了这个疑虑,这两日才又活泼起来。我看着她又回到从前那个样子,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如今,只求大家都跟下面的人说一声,以后无论在什么场合,对什么人,都不许再提她流落到花船上的事,要不然,到了贾府,像她这般遭遇,那些人是定容不得她的!”
周全和林如墨都郑重地点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儿戏,我们都记下就是了。只是我们也应统一口径,在什么地方救的史姑娘,这样日后有人盘问起来,咱们也不至于说走了岔啊!”
黛玉忙点头道:“这话说得是,可我经得世面少,一时竟想不起合适的缘由来,不知你们可有好主意没有?”
周全想了想,道:“史姑娘家被抄,她自是不能再做千金小姐,所以她如今的身份必是要低下一些。我记得姑娘在苏州衙门里曾说过,有个丫鬟经常给姑娘倒茶添饭,不如就把那个丫鬟说成是史姑娘吧,这样不至于太离谱,也符合她家被抄的背景。”
黛玉点头道:“这个主意好!虽是沦落到了丫头,可不至于太低贱,这样别人也不会由此编排她什么。好,就依周爷爷的想法办,咱们都回去嘱咐一下,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我回去也要嘱咐一下湘云、紫娟她们。”周全和林如墨都道放心,黛玉才让他们散去。
至晚间,黛玉先是悄悄地把这个话说与了湘云听。湘云听罢,先是垂泪一番,后才长叹一声道:“也罢,只有这个法子了!虽说我去了那肮脏的地方没有破身,可毕竟是从那个地方走了一遭,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实情,不如死守一辈子秘密吧,只求老天爷保佑,一辈子都别让人说破罢!林姐姐,你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想想原来我对你的冷言冷语,我现在竟悔得直想撞墙。林姐姐,你可要原谅我!”
黛玉笑道:“傻丫头,说什么话呢!以前咱们都是在一处玩儿,哪有不拌嘴的,如今可是不一样,既是你落了难,我是死都肯管的。我相信换作是你,你也会拼命搭救我的,对不对?”
湘云道:“那倒是自然!我从来也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黛玉笑着点点头,又安慰了她一番,这才把紫娟、雪雁等人叫到屋内,又细细嘱咐了一番,大家都点头称是,湘云又千恩万谢,大家方才散去。
次日一早,黛玉等人用罢早餐后,周全等人早已把马车准备齐备。黛玉命人先把湘云扶到车上,后叫过两个年轻的家人,如此这般细细嘱咐了一番,才与紫娟等人上了车,余者众人也有骑马的,也有坐车的,浩浩荡荡,直奔京城而去。
车子大约行出百里左右,忽听后面马蹄声嗒嗒跑得急,众人回头一看,见是黛玉方才嘱咐过的那两个人。只见这两人快车来到黛玉的马车旁,隔帘回道:“姑娘,一切都办妥了!请姑娘放心吧!”
黛玉闻听,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到下一站后我会重重赏你们!”两人答应了一声,拨转马头,到后面护送队伍去了。
湘云不解何意,忙问:“林姐姐,什么事办妥了?”
黛玉先是笑了一下,便趴到湘云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湘云闻听,喜得眉飞色舞,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是真的吗?那艘该死的花船真让那两个家人一把火给烧了个痛快吗?哈哈,林姐姐,没想到你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实际上还是一肚子坏心眼呢!不过,我喜欢你的坏心眼,谢谢你帮我报了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