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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抓阄顺序,李香君第一个上场,只见她一身天水碧色织金平绣梅花纹软罗窄袖曳地对襟曳地长裙,外罩淡淡的烟青色银绣梅花花含烟轻纱外衣,腰间坠了块梅花翡翠玉佩,只挽了个简单的高髻,头上斜插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清丽脱俗,益发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朵傲立寒冬独芳枝头的雪梅。她容貌在八艳中虽不是最为出众,但那种婉约端庄的韵致令人心怡。

李香君款款走至花台中央,对着数千观众盈盈一拜,温婉地落座,弹一曲《琵琶行》,当真如诗里写的“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遥遥如见年老色衰的商人妇羞怯地坐在船舱以琵琶半遮住容貌,纤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在琵琶声里虽说自己一生悲凉的身世。

一曲弹罢,满座寂然,只有竹船上的纳兰明珠将手中纸扇插在腰间,拍掌赞叹。人们这才从琵琶声里醒过来,跟着鼓掌。李香君宠辱不惊,将琵琶交给贴身小婢,盈盈起身再次施礼。

“江南多才女,想不到一个风尘女子能弹出这种水平的琵琶,比之宫中的乐师有过之而无不及……”纳兰明珠感叹。

多尔衮只看了李香君一眼就不再看,听纳兰明珠给予她这么高的评价,嘴角微扬,道:“你若喜欢便收了,银子由你管着,不必问我!”

纳兰明珠先是一愣,随即面上一红,屈膝跪地,推辞道:“属下不过是一时感慨,没有要纳妾的意思,主子误会了。”

多尔衮一挥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娶了三个福晋了,是该给你找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了。刚才那个老了点,等下你若有中意的自己去看着办就好了,不必回了。起来吧!”

“是!”纳兰明珠起身,片刻之间背后就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有些冷和腻。他真怕主子乱点鸳鸯谱,这些江南女子虽美貌多情,但都是没能触动他的心,他自是万万也不肯娶的,即使是无名无分的小妾,不是对的那一个他宁愿不要。

说话间顾横波和寇白门已经上场,两人比试棋艺。

顾横波一身海天霞色缕金烟罗衫,似白微红,艳中微雅,下搭石榴红百褶如意月裙,粉面修额,满头珠翠。端得是不负横波之名,妩媚妖娆,尤其是那对顾盼生波的秋水明眸,如两颗黑宝石浸在水银里,一顾一盼都是风情。

寇白门与她不同,身姿不似江南女子的纤细袅娜,反而有北方女子的健壮,行动举止颇有江湖女子的豪爽之气,眉宇间亦是英气凛凛,只做宜男宜女的简单打扮。在金香玉软的脂粉堆里反倒有一股清新之美,更能吸引人。

两人各执黑白子与棋坪上论输赢,江南士子多精于此道,因此目不转睛盯着讲解坪上的形势变化,猜度着谁赢谁输。不知是谁,开起了庄,各士子们积极响应,让精明的商人狠赚了一笔。

半个时辰后,顾横波投子认输,寇白门一子险胜。

下一个是宋云娘,她体态丰盈,直欲喷薄,肌肤莹白如玉,在月色下,呈半透明,隐约能看到其上青色的血管,人称“赛贵妃”。歌喉却是婉转动人,吴哝软嗓本就娇嫩,吵架都像说情话,她声音却更是得天独厚,如黄莺滴沥流转,闻之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一曲歌毕,掌声不绝耳,宋云娘喜不自胜,自衣袖里掏出自己绣的鸳鸯戏水锦帕抛向河中的画舫。一时间群情激奋,人人哄抢,莫不以能抢到一块为荣。而宋云娘也真大胆,媚态横生一笑,当众解下肚兜往正前方竹船扔去,不偏不倚正落在多尔衮怀里。

人群顿时哄笑起来,有人艳羡有人嫉妒。

纳兰明珠立刻跪倒,以额伏地戒嗔戒恐道:“主子,属下该死,竟让您受此奇耻大辱,属下这就去——”

“去做什么?杀了她?傻孩子,最难消受美人恩,难得有美人不是为了权势趋炎你主子,这飞来艳福不知羡煞多少旁人,岂会是辱?”多尔衮拈起那方绯红色的锦帕,因长期握刀而微微变形的手指拂过那柔软平滑的锦缎,拂过那五色丝线绣的交颈鸳鸯,凑在鼻尖闻了闻,抬头对着花台上大胆而妩媚的女子一笑。

宋云娘慧眼识珠,也不避人,飞了媚眼,款款下了花台竟直奔竹船而来。

纳兰明珠猜不透主子心意,不敢随意做主,恭敬请示。多尔衮一扬脸,魁梧的船夫立刻铺上木板将人请了上来。

宋云娘当即坐在多尔衮身边殷勤奉酒,多尔衮含笑就着她手一饮而尽。

充当裁决的江南四大才子令人将宋云娘请了回去,接着比赛继续。

陈圆圆拾阶款款而上,一身鹅黄色宫装摇曳生姿,环佩琳琅,云鬓香腮,柳摆细腰,足生金莲,气度雍容华贵,如犹在紫禁城深宫中高不可攀的娘娘。

她虽寄身青楼,但并不接客,亦不常露面,有许多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才知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言尤不虚。当真当得倾国佳人四字,崇祯皇帝为她荒废朝政,吴三桂为她开关献城,就不知还有谁会为了这无边美色做出更为激烈的事情。

她抚了一首《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大心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者人折折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琴声幽咽,如同美人泪落无声,花落如雪,独自飘零。

这琴声太悲、太怨,载尽了青楼女子一生不可言说的愁和怨,飘袅之上九云霄。听着莫不落泪,有许多女子触景伤情,嘤嘤哭起来,一个传染一个,一时间秦淮河上呜呜咽咽,好不凄凉。最后劳烦江南四大才子出面才制止哭势,请出下面的美人。

马香兰素以丹青妙手闻名,而卞玉京精通书法,柳如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故此,三人同台泼墨挥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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