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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早地来到连城书房门口,尚未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这样的叹息,在遍读了柳永和李清照之后,我知道是只有失恋的人才特有的味道。

我就想起了萧美人,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足让优秀如连城者也如此有不忍释手的痴迷与眷恋。该是一代绝色美人吧。我落寞一笑,脸上的神色有如怨妇。

而在以前,我一直是深瞧不上闺怨之事的。可现在,未成爱,已先怨。

书房中,隐隐传出吟唱之声:

清樽细雨不知愁,鹤引遥空凤下楼;

红烛恍如花月夜,绿窗还似木兰舟。

曲中杨柳齐舒恨,诗里芙蓉亦并头;

今夕梅魂共谁语?任他疏影蘸寒流。

好一场伤城之恋。我不由黯然神伤,虽然在“绛云楼”一直被千万人捧着,可无非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又有几人能付出真情呢?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忘姓氏的背后只是公子与红妆的一场浮于表面的欢娱,谁能深彻体会这一份伤城之远。

萧美人绝对是幸福的,当然如果她要使自己不幸,那就无关爱情本身,而是她在把自己的心伤到千疮百孔后对别人的残酷践踏。我忍不住轻轻扣了扣门,然后叩出了音韵: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

此去柳苑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衣容颜独自看;

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我才吟完,就听到有鼻息叩在了门后,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于是犹豫起来。而里面的那只手,我感觉也是在犹豫了。只是我不知道,那只手曾经是有过怎样的一场坚定?而就在这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在退下来之后,在客厅中见一个佣人拿着一封信笺往连城书房送去,而上面寄信人的署名伊然是——萧美人。

这之后的小半天我都在无聊中度过,家中没有新的报纸杂志我只能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是一部叫《我爱你你去爱着别人》的偶像片。我只是感觉眼泪一直在不争气地往外冒,怎么地也止不住。男主角眼角勾起的弧度和连城有七分像,这让我一直把自己当成剧中的女主角,然后感同身受,悲欢离合皆戚戚相关。而关于吻的那段戏,更是让我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连城没有吃早餐,这时从楼上下来,没有表情,仿佛永止喜悦和悲伤。他俯在我依偎的沙发上,一口气吹进我的脖子内道:“顾青城,你喜欢我吗?我喜欢你。”一叼叼住我的舌头,含了进去。我尽管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真的,这真的是我想要我。

我没有挣扎,反而是顺从地搂住了连城。我喜欢上了他舌尖的温度,以及味道。

我是怎么了?佣人们都说上海是一个贵族式的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简直可以说是旧时金陵在现代的翻版。

我一直不敢全信,将信将疑。因为我害怕比较,害怕勾引起回忆,然后我就会有抑制不住的忧伤。

但现在我在车内,享受着奥迪A8飞一样的速度时,我亦是看清楚了大半个上海的夜市。连城带我出来,说是shopping,我说不懂。然后他说是购物,我还是不懂。于是连城只能说最直白的,买东西,我才恍然大悟。

连城道:“夜上海素有夜来香、夜未央之说,处处衣香鬓影,处处脂粉浮泛,实是一个风流的城市。但这样的城市里居住的却大多数是不风流的人,醉生梦死,没有追求,今宵有酒今宵醉,结果明日真的愁来真的忧,反反复复,庸庸碌碌。”

我道:“其实这个跟秦淮差不多,我们‘绛云楼’的旁边是最最下层人居住的旧院,也即是操皮肉生涯的女子居住的地方,旧院妓家鳞次,比屋而居,与之遥遥一河之隔便是贡院了。读书人,十载寒窗求取功名,但仍是有一二心猿意马者,情系对河的屋宇清洁,花木萧疏,久而久之便沉溺于温柔之乡,乐不思蜀。”

连城一笑:“但那样倒也是挺有意思的。有一红袖,为我添香,是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中多少人祈盼的梦想。当然,现在我跟你说这些还是有点为时过早,你明白的地方也是大大有限。”一笑之后接着一叹。

车在友谊商城停了下来,连城拉我下车,一头扎了进去。果真是一个极尽奢华极尽嚣张的地方,金盏辉煌,一下子就耀花了我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由于陌生而缺少勇气我依偎进了连城的怀里。

连城携我继续往里面走,目不暇接之处是更大的眩晕。我甚至有想呕吐的感觉。连城不时轻抚我的背部为我缓气,时不时引得行人侧目久久呆望。我不知道她(他)们是在叹连城的轩朗帅气,还是在遗憾我的倾城美丽。但有了这样的目光,我仍是十分快乐。

我想我真的很爱慕虚荣啊,呵呵!

我和连城在VeroModa女式专柜停了下来。我惊羡于其中针法勾织出来的美丽。连城会意,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我们在里面待了大概有十分钟,等我选中一件针织衫的外衣时,外面已经是站满了围观的人。其中有人认出了连城,议论道,“那不是上海企划中的连城连少吗?”随之有人附和,“是啊,上过《时代周刊》亚洲版的,果真是完美过人之处让人无可挑剔啊。”“他身旁的女子是谁?这么亲密暧昧地来买衣服,是新的女朋友吗?”“肯定是啦,手都挽一起了,倒也真的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我听得脸色一红,暗中就要松开连城的手。可连城却是毫不在意,用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众人的议论和猜测,把我的手抓得更紧了,直到勒出了生生的痛楚之意。

连城刷卡消费,我一直没见过这个时代里钱是什么样子。因为钱这个概念在连城的脑海中早就已经淡化了,他是那种为了寻找感觉而生存的一族。连城给了售货员一张名片,道:“你们把东西送到上面的地址就好了。”然后牵着我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穿梭而过。

我和连城的前脚才出,众人便纷纷向店内挤去,店内的东西一下子进入热销断货状态。连城连连摇头苦笑:“现在的人是真的太迷茫太盲目了。”

我却是暗自高兴,终于有了时尚杂志上那些明星被追捧的感觉。同样的的情况相继上演在女装店Etan、ONLY、MarcJacobs。跟风的人是在太多,连城说我在这里走一趟的无形广告效应绝对盖过章子怡、张曼玉,这样的疯狂的抢购绝对胜过商场吐血跌楼打折价的效果。

原来太美丽真的是个错误,而更恐怖的是,连城说:“幸亏此时是晚上,如果我们白天这样毫无准备就出门的话,公路之上绝对引发一场空前绝后的堵车事件的,交通事故之严重差可比拟胡锦涛主席的一趟上海之行的。”这样的话的意思好像有我们在故意引发人们闹事的犯罪一般。

我可不想,可想与不想还是由不得我,在买女鞋的时候,LouisVuitton、Aee的橱柜相继被挤破。这样一来终于引起我的害怕与恐慌,人群是在太多,吞口水的声音已经足够吓人,连城说byond是死在疯狂的粉丝脚下的。于是我更是紧盯着众人的脚,我不想死在别人的脚下,使他们的眼神由崇拜转为膜拜。那样不仅仅是不值得,更重要的是我发觉自己是红颜而没有引起该有的与我的美丽相匹配的祸水,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啊。

连城带我来到眼镜行,男售货员盯着我、女售货员盯着连城机械般地报眼睛的品牌,CD、Chanel、Cartrer。我和连城都不能挑选了,听Chanel香奈尔这名字蛮好听,便不再比较,拿了两副就走。我学着连城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戴上时,镜子中,天生丽质难自弃的颜色已隐藏了三分。只是我感觉有不适应的头晕,连城不扶着的话走不了路。然后在下面的购物中我们始终黏在一起,一对甜蜜的小情侣的模样。

眼睛并不能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但已经不会引起聚众围观了。我们舒了口气。连城说我真的很有现代上海女人爱购物的潜质,疯狂到失去理性;他说他刷卡刷到手痛。像香水,我拿了EsteeLaude、Lancome,手表Swatch、BREGUET,女包Balanciaga、LouisVuitton,手饰Swarovski、CD,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用,合不合用,只是感觉这样的品牌的名字让我听着舒服,于是购买的欲望极为强烈。此外,连城还亲自为我挑选了彩色的镜下无暇的克拉钻戒,在他亲手为我戴上时,我感受到了内心幸福的奔涌。其余的像芭比娃娃、巫毒娃娃我更是爱不释手。而这些,都是我在生病的那段日子里看精美的时尚杂志的结果。

连城说我对这种糜烂的生活适应真的太快,这样的快几乎让他有力不从心之感。我笑,因为这个世界里,有我的黑衣骑士、白马王子,所以我愿意去改变,做他所做的,爱他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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