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星子繁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铁木堡中稀松走过三两成队的夜巡护卫,远处的岛屿边缘,两队船舰悠闲地绕着岛屿行驶,象征性地巡逻着。
是的,象征性地巡逻。
尽管在传国玉玺横空出世,花落铁岛,各国野心者蠢蠢欲动的时期里,铁木堡中不该是这么懈怠松散的防守,但天薇一路潜来,路上所见所闻的,确实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前日夜里蓝衣已用暗号告知天薇,堡中守卫反常,恐有其中有诈,万事小心。那暗号是天薇想起福尔摩斯密码时,心血来潮所创,暗号抽象复杂,只有暗楼的几个首领能明白。
堡中防守反常也就罢了,红雨带来的消息更让天薇百思不得其解。花魁赛会上那位风流二堡主,一口气将前三榜的姑娘都赎身带回了堡中,这对目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铁木堡而言本身就极不明智。若要说他是色欲熏心不分轻重,但回堡后那位风流堡主却整日忙于堡中事务,将新带回的三位美妾弃之一旁不闻不问,这点让人更觉反常。
不过反常也好,掩人耳目也罢,天薇的目的只是一本毫不起眼的经书,那所谓的传国玉玺,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节外生枝,牵扯其中。
荷园内沉寂安静,新荷在柔和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幽清香,夜风无常,不时带起花草树叶“簌簌”做响。
天薇沉静地伏在园中一处屋檐上,白日里守门的两个护卫已经不在,但天薇前日上午来时就已察觉异样,现在潜入园中更是敏锐地感觉到那几股隐匿的气息。
整个铁木堡的守卫都懒散地令人发指,这区区的荷园内却暗藏高手,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秘密?
天薇在心里重审了一遍行动前制定的计划,再次确定没有错漏后,便静下来耐心等待。园中的暗卫虽然功力不差,但对天薇而言还不足为惧,只是……
女子无奈地转过身,朝后方招了招手,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从凸起的脊檐后探出来,贼兮兮地摸到女子身边,略带尴尬地拍着马屁:“这样都能发现,殿下果然明察秋毫,下臣敬佩不已!”
天薇无语地看着一身暗红色夜行衣的南宫玉,只觉得眉心抽痛,“三更半夜你穿一身红衣到处招摇,想不发现都很难。”
“不能穿红色吗?”南宫少爷满眼好奇,不耻下问。
“一定要穿红色?”天薇低声斥责,眼带怒意。
南宫玉低头瞅了瞅造型颇为拉风的红色夜衣,觉得是有些显眼了,于是讪笑两声,小声说道:“我第一次行偷窃之事,没有经验,下次会注意的。”
天薇眉角抽搐,言下之意是说她经常行偷窃之事,所以才会如此经验丰富了?
不过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好像偷鸡摸狗之事,她确实也干了不少。
不理会南宫玉的插科打挥,天薇转过头看着寂静的荷园,凉凉说道:“一会你行事小心一点,若是拖了我后腿,我便把你绑了扔到狼牙屋里去。”狼牙是铁老夫人养的那只爱犬。
此话一出,南宫玉立刻下意识地捂住屁股,前日被那狼犬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他对眼前这个女子的狠毒手段心有余悸,知道她说得出口就一定做得出来,顿时便老实噤声了。
丑时,阴云蔽月,园中顿时更显昏暗,两名黑衣人轻巧地翻过石墙,从南角悄悄穿过树丛,直奔前方的佛堂。
“来者何人!”
一声冷喝在这寂静中骤然响起,树上夜鸦惊飞,六名乌衣护卫从暗处跃出,将那两人拦在堂前。
那两名黑衣人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直径扑身向前,与那六名乌衣暗卫打斗起来。
夜色中几道身影拳来脚往,人影缭乱,其中体形略为高大的黑衣人武功颇高,在三名暗卫的围攻中游刃有余,还能不时抽身重围,帮另一个稍显吃力的黑衣人挡下几道攻势。
但乌衣暗卫毕竟人多势众,几人打斗了半晌,竟一时僵持不下,黑衣人似是怕缠斗太久会惊动堡中众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狠招逼开暗卫,双双往南边纵身退去。
领头的暗卫见那两人意欲逃跑,冷哼一声:“追!”便带着其余五人一齐朝南边追去。
待众人走远后,园子里又恢复一片沉寂安静。南宫玉见隐藏的暗卫被人引走,顿时一喜,正欲跃下屋檐,却被天薇一把拉住。
“还有两个。”
天薇眉头轻蹙,蓝衣和红雨引走了那六名暗卫,但园子的西北角还有两股轻微内敛的气息存在,那两道气息比之前那六人更为纯厚,更为隐晦。
“在这里等我。”天薇转过头,严厉地瞪了南宫玉一眼,意示他别轻举妄动,随后便折身朝竹丛潜行而去。
女子身形灵敏,眼光毒辣,转挑光线阴暗处潜伏前行,漆黑的夜行衣包裹全身,将整个人融入黑暗之中。
她像只轻敏的野猫,翻过脊檐,脚步落在瓦片上没有一丝声响,无声无息地掠过竹丛,在其中一支竹尖上系了一个厚胆的铃铛,然后才悄无声息地潜到那两人的后方。
前世她曾在特种部队里接受过无数艰苦的训练,其中丛林伏击这项训练她是全班中成绩最为优异的。而这个时代里,她在玄武门苦修七年,拥有一身高深的内力相助,使用起前世的暗杀伏击手段,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风起,天薇轻扯手中的丝线,不远处系在竹尖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竹丛中的暗卫骤然身动,手掌微张,注意力全部被那铃铛吸引,少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两个暗卫手中果然捏着一枚烟花弹。
天薇自然不会认为铁木堡的暗卫真那么愚钝,光靠蓝衣红雨两人就能全部引走,堡中防守松懈,唯有此地暗藏隐卫,足见此地之重要,必会留人看守。一个人在全神贯注地戒备时,纵然能迅速将他击晕,晕眩前最少也会有0。7秒的过渡,以对方的修为,0。7秒的时间足够他弹出中的烟花弹。但若一个专心戒备的人突然发现了目标,心神在这一刻便会有瞬间的放松,这一瞬间的放松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天薇猛然向前一弹,速度之快如同鬼魅,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一个利落的手刀闪电般劈在一个暗卫的后颈,那名暗卫立刻便软了下去,另一名暗卫迅速反应过来,忽感颈后微痛,瞬间便也没了直觉。
听声辨位,天薇的暗器已用得出神入化,黑暗的竹丛中,银针直射那人的风府穴,一毫不差,奇准无比。
决解完剩下的两个暗卫后,天薇跃出竹丛,走到空地上朝不远处的屋檐打了个手势。南宫玉看到天薇打的手势,心领神会,纵身一跃,轻盈地跳下屋檐,双脚落在地面,竟没有震起半点灰尘。
天薇神色复杂地看了南宫玉一眼,没有说话,转过身直径朝佛堂走去。
佛堂内清静肃然,长明灯燃着幽幽烛火,贡桌上的香炉里,有缕缕升腾而起的青烟。香灯昏黄中,圣慈的佛祖结跏跌坐,手结法印,赤乌的紫檀木身漆了一层光滑晦亮的桐油,更显庄重朴严。
与一般的佛像不同,这尊佛像左手自然向下,指端下垂,结与愿印,右手举于胸前,手掌却向内,似拈花而坐。佛像的表情也与众不同,非嗔非喜,似慈似威,修眉宽朗,如感怀众生,包容万物,但却又双目含怒,像为这世间丑恶而忧愤,欲警醒世人,弃恶从善。
“不愧是韩斋子的雕作,如此惟妙惟肖,超然神境,恐怕天下再无出其右了。”
南宫玉看着佛像喟然而叹,随即又巴巴地爬上佛台,极其温柔地抚摸着佛像,俊逸的脸庞上充满着迷深情,“这么大块的紫檀木,得值多少黄金啊……”
天薇眼角一抽,连忙转过视线,不想看南宫玉那丢人的模样。
“竟连贡桌也是用的紫檀木,实在太奢侈,太败家了!”
避得了视线避不了耳闻,天薇无奈地叹了口气,随着南宫玉的目光看向那张贡桌,颜色乌红,纹理密致,确实是价比黄金的紫檀木。桌上整齐地摆了木鱼、引磬、法轮、铃杵等法器,中间放着金制镂雕的香炉,香炉下垫着一块方形的物体,想来应该是底垫之类的东西。
“休再浪费时间,赶快找书吧!”天薇冷冷地扫了一脸财迷的男人一眼,便走到右侧的经架旁开始翻查经书。
按照南宫玉的说法,只要是纸张陈旧,封面上写的不是这个时代类似小篆的文字,就都有可能是藏有宝图的那本经书。
南宫玉被天薇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只觉得屁股上的伤口处隐隐作痛,便连忙跳下佛台,自觉地跑到经架前翻查经书。
经架上的经书颇多,但二人翻查的速度也不慢,没过多久,眼看就要翻完整个经架,却还是没有找到一本符合条件的书册,二人心中顿时略感焦急。
“是不是这本?”天薇抽到一本泛黄的书册,上面的文字她从未见过,顿时便略带激动的喊道。
南宫玉马上凑过去,拿过那本书看了半晌,随即摇头道:“这是印迦文,我祖上应该识得的,不是这本。”
天薇闻言略有些丧气,将经书拿过来放回原处。满架经书都被二人翻完,却没有找到一本符合描述的书册,难道那本书不在佛堂内?
“也许在其他地方,时日尚多,别灰心。”南宫玉见女子有些沮丧,便出言劝道。
天薇没有理会,她凝视着经架上满满摆放整齐的书册,回忆着方才是否有遗漏的地方。不一会,女子便走向左边方才南宫玉翻查的区域,重新又一本本抽出来翻看。
南宫玉见天薇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办事能力,微叹一口气,也不加劝阻,便无聊的在佛堂里转悠了起来。
一身拉风红衣更显俊美贵气的男子到处东摸摸,西转转,一会唉声叹气,一会乍惊乍喜,制造出各种噪音,倒是像极了忿然不服诚心捣蛋的孩童。
天薇对那无聊男子的幼稚举动充耳不闻,依旧认真的翻查,只是剩下的范围越来越小,女子渐渐秀眉蹙起,略带不耐。
南宫玉见天薇对他视若无物,毫不理睬,折腾了一会便颓然放弃,他拍了拍那尊佛像,郁闷道:“佛祖啊,给我们指引一条明路吧,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话音刚落,天薇却猛然抬头,神情严肃地转过来看向南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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