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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被那严肃的眼神一惊,心跳错漏一拍,顿觉屁股又开始隐痛,便连忙举起双手,极力做出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意示自己不敢再胡来了。

天薇却视而不见,直径走到佛像前。她微微倾身,将耳朵贴俯在佛像身上,伸手轻轻拍击了两下,佛像被拍打的地方发出几声清脆空鸣的声响。

女子仰头专注地盯着佛像细细观察,高大的佛像沉稳地趺坐在一米高的佛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渺小人类,神态莫测,似怒似悲。随即女子又围着佛像转了几圈,集中目力,在长明灯昏黄的烛火下一寸一寸地检查佛像周身的漆油,漆油融和无暇,没有半丝缝隙。

“可发现哪里不妥?”南宫玉见天薇如此举动,不解问道。

天薇眉头轻蹙,凝神观察了一会,轻轻说道:“佛像是中空的。”

“佛像是中空的?莫非内有乾坤?”男子一脸兴奋的好奇。

天薇摇了摇头,她方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佛像周身的漆油浑然一体,不像有暗门或卸板之类的机关。

玄武门擅长机关暗术,天薇久居重华山,耳濡目染之下对此道也有些了解。若这中空的佛像内部没有玄机,又不是为了糊弄世人偷工减料所致,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佛像下面必有密室通道。

金庸小说里那种重达千斤的断龙石并非虚构,玄武门禁地的石室里就有这样的石门存在,其用杠杆力臂原理控制石门的升降,但提悬起千斤重的石门却并非寻常的钢铁锁链可以承受。

玄武门用的是九幽潭底的九寒玄铁,而类似玄铁这种质地异常坚硬的材料世间稀有,通常都为诸国皇陵作石门机关之用。铁木堡纵然富踞一方,但终归只能算民间势力,想来也难以搜寻到如此稀有的质材,所以佛像下若有机关,如此体积庞大的雕像,就只能用体重较为轻匀的木料,且内部中空,以减少机括拉动时的阻力。

“佛堂内定有密室通道,找一下这四处有没有开关。”

南宫玉何等聪慧,立刻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于是乎男子又四处转悠,上窜下跳,一会挪挪花瓶,一会翻翻柜架,忙得不亦乐乎。

天薇无奈地叹了口气,花瓶烛台柜架这些物件,平日里常有下人打扫擦拭,内行的人又怎么会拿来作为开启机关之物。她看向佛像,方才进门第一眼看去便觉得有些不妥,只是那时急于翻查经书,也没多加注意,如今细细观看,确实有些不对劲。

佛像成布施像趺坐,左手下垂结与愿印,表示能满足众生的一切愿望,按理右手该以施无畏印配合,掌心向外,表示能使众生心安,无所畏惧。但其右手结印,掌心却向内,粗看以为是拈花一笑之态,细看便觉五指太过聚拢,似是握了什么东西在掌中。

天薇跃上佛台,探头往佛像的掌中望去,果不其然,本来结施无畏印的右手掌心里有块凸起的圆槽,往那圆槽上用力一按,佛像微微颤动,佛台下发出轻微滚轴转动的声音,随即佛像便缓缓朝右边移去。

南宫玉闻声走来,待佛像完全移到右边后,佛台豁然敞开一个缺口。一条台阶自缺口处向内延伸而下,往里望去,密道内隐见微微火光。

佛台下果然有条密道,从甬道中传出的空气里并无腐朽沉闷之感,看来这条密道经常被人启用。

天薇和南宫玉对视一眼,他们只是来找本经书,经书没有找到,却发现了这条密道,那到底要不要进去?

南宫玉似乎对密道有极高的探索欲望,唯恐天薇否决,便一马当先,率先踩着石阶走了进去。

台阶是以条形的青色石块铺成,每三块青石铺一层台阶,砌得修齐平整,因是在江岛上,甬道内略感潮湿气息,但这台阶上却无青苔,可见这条密道的修建的时间并不长久。

二人刚走过最后一层台阶,佛台上的佛像突然缓缓移动,缺口又被慢慢地堵上。南宫玉顿时一惊,匆忙运功往密道口奔去,还没跑到台阶的最上层,佛堂里昏黄的火光便渐渐缩成一线,最后“砰”的一声,完全被移回原处的佛像堵掩。

“糟糕,我们被关在里面了!”南宫玉看着被关上的密道口,焦急喊道。

在密道里更为昏黄的油灯火光中,天薇淡然看着万分焦急的南宫玉,慢吞吞地走上前,伸手扯了扯男子花哨的红衣,随即一手指着最下方的一层台阶,表情很是平静,目光非常淡定。

最底下一层台阶光滑平整,中间的青石比起两边微微有些下陷,天薇慢慢走下去,稍稍用力踩了一下中间的青石。在南宫玉惊奇的眼神中,上方滚轴声响,缺口慢慢地打开,再踩一下,佛像横移,缺口又慢慢被覆盖。

“殿下真乃神人也!”南宫玉狭长的凤眼闪着金光,朗眉间澎湃着滔滔不绝地敬仰,一脸崇拜地看着平静淡定的女子。

女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中暗道:若是把你扔逍遥二老的迷宫里待上三五个月,这种程度的机关你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不理会南宫玉的耍宝,天薇转身朝甬道内走去,南宫玉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密道狭窄,最多容三人并肩而行,每隔十步墙壁上便有一盏油灯微微照明。天薇随意瞟了眼灯盏,里面灯油充盈,似是才添置不久,又看了眼小心翼翼万分谨慎的南宫玉,想了想,却没有开口提醒。

这条密道明显常有人来往,又怎么会装置暗箭陷阱这种危险的机关?

密道不长,大约走了百步便到尽头,右方一道拐角,天薇和南宫玉走进拐角后视线豁然开朗。

一间颇大的密室内,无数陶瓷玉器琳琅满目地摆放在靠墙的柜架上,密室中间摆着数个巨大的木箱,其中两个打开的木箱内盛满了黄金白银,珠宝首饰,珊瑚玛瑙等物。

“奇了,铁木堡中有一个密库专门放置这些东西,怎么这里还弄了个密室来存放。”南宫玉看着满室的金银财宝,不由呐呐问道。

“许是这些财宝不便让人知道呢?”

天薇走到一架壁柜前,拿起一张白底的团鹤纹天青色瓷碟,类似这种质料的瓷器柜架上比比皆是,和二人厢房里的瓷器一样,都是出自东海国的官窑。

转身又走到一处台柜旁,台柜上摆了四个锦盒,丝滑柔亮的黄色锦帛上,四颗婴儿拳头大的海珠熠熠生辉。海珠也是海边的特产,虽没有东珠那般晶莹圆润,却胜在体型硕大,也是较为稀有之物。更重要的是,海珠一般只能皇室使用,普通百姓纵然可以偷偷收藏,却不能私自佩戴。

除此之外,还有海边特有的白珊瑚,浪纹贝螺,深海灵芝等物,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

南宫玉在正经的时极是聪睿敏捷,联想起那日厢房里天薇说的话,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难道铁木堡已私下跟东海国结成了同盟?”

密室里的财宝便是东海国收买铁木堡的证据?

这句话南宫玉没有说出口,但天薇从他的表情中能看出他心中所想,随即摇了摇头,拿起一锭金元宝,淡淡说道:“那倒未必,东海官府所制的元宝底部都刻有浪纹,由朝廷记录入库的元宝上有官府的篆印,这批元宝底部有浪纹,却没有官府的篆印,可见这批元宝并没有被朝廷所记录。”

官窑出产的瓷器上也会有官印,但铁木堡中的那些瓷器上都没有官印,又确实是海窑的烧制风格,这其中的疑点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正当二人对着满屋子的珠宝沉思时,密道口突然想起了机关开启的声音,有人进了密道,二人猛然抬头,暗道不妙!

天薇耳力极好,听脚步声来人约有四、五个,且皆步伐沉稳轻盈,可见修为都不会太低,以二人之力若要从这狭小的密道中闯出去,恐怕颇费周折,搞不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间密室里四壁徒墙,密不透风,又没有其他出口,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天薇环顾四周,当机立断,抓起南宫玉纵身一跃,跳到角落一处柜架旁,又运功轻轻将两个木箱移到面前挡住身影。

天薇的龟息术已练至臻境,只要她不想,即使是站在对方身后,这天下也难有人能察觉得出。南宫玉看似修为平常,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天薇看得出这位世家公子平素放荡不羁的形象只是伪装,扮猪吃老虎,这才是南宫玉的真正面目。

天薇和南宫玉躲在木箱后屏息静气,偌大的密室中除了被移动的木箱,没有丝毫有人存在的痕迹,只希望来人不会连众多箱柜摆放的位置都记得清楚就好。二人在阴暗处看着对方被丝巾蒙住的半张脸,忽然一笑,这倒真有点行窃偷盗的感觉了。

“大堡主,上次送来的图纸可有纰漏?”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这密实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呵呵,张大人,上次你们送来的图纸,本座让人稍作了些改动,还请大人带回去给殿下审阅,若无纰漏便可及时动工了。”

听来人言中之意,莫非与铁木堡暗中联系的是东海国的某位皇子?天薇和南宫玉各有所思,小心的收敛气息,继续潜伏偷听。

“如此甚好,有劳大堡主费心了。”

“大人客气了,只是今年铁衫木的产量不比往年,若抽调数目过大,只怕会引起有心的人注意。”

听了这话,那位张大人似乎沉吟了一会,方缓缓说道:“还请大堡主设法周转一下,至于报酬方面,大堡主不必顾虑。”

“呵呵,张大人哪里的话,铁木堡既然收人钱财,自然会将事情办好,还请殿下放心。”铁洪这句话中略带满意,想来还是要对方增加报酬才会用心办事,天薇想起蹲在身旁的南宫玉,不由心中暗骂一句:奸商本色。

“二弟,将图纸取来拿给张大人过目。”

话音刚落,铁裘便朝二人藏匿之处走来,天薇和南宫玉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顿时心神一紧,两人对视一眼,小心地将内力运至全身,若被发现便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地挟持住铁裘,以求全身而退。

正当二人草木皆兵之时,铁裘却走到旁边的壁柜前,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叠图纸,又折身走回了密室中间。

“这是改动后的图纸,请张大人看下,若没有问题,还请快些带回去给殿下审阅。”

密室中又响起铁洪与那位张大人的议论声,铁裘也毫无异样,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天薇和南宫玉顿时松了口气。

“什么人?!”

密室中骤然响起一道严厉的暴喝,二人顿时一惊,天薇秀眉紧蹙,掌中银针乍现,凌厉的凤眼中寒芒如刃,露出孤注一掷的决然。

正在这时,密道口的机关被人打开,从渐渐敞开的缺口处传来阵阵冷喝娇咤,兵器相交的打斗声。

铁洪等人闻声立刻跑出密室,过了半晌,佛堂又传来铁洪等人叱喝的声音,天薇和南宫玉对视一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二人齐齐起身,跃过木箱朝密道外跑去,靠进石阶打斗的声音便愈加清晰,正当天薇和南宫玉跑到石阶顶部,纵身跃出缺口之时,佛堂内突然响起一阵笛声,笛声飘渺浮荡,清锐诡异,在这抑扬跌宕的笛音中,佛堂内打斗的众人顿时慢下了身形。

天薇心中惊诧,反应却迅速,她猛然朝不明所以的南宫玉头部拍去,厉声喝到:“光聚天心,固守灵台!”

南宫玉在笛声入耳时意识就开始变得混沌,他心中暗知不好,听到天薇的厉喝,下意识地按照天薇所说的方法运气。同时感觉头顶一股精纯的内力倾注而入,直涌百会穴,带动他体中的内力运转,顿时,整个人又神智渐渐回醒,不多时眼中已恢复一片清明。

佛堂的大门处,一袭黑色纱衣的云烟正手持短笛,在遮面的轻纱下吹奏摄魂之音,她察觉到站在密道口,丝毫不受笛音影响的天薇和南宫玉,眼中过一丝震惊。

佛堂内大堡主等几个修为较高的人,正极力运功抵抗笛音对心神的侵蚀。云烟一边运功施术,一边在心里迅速权衡,最后带着一丝恼怒,骤然发力,在短笛一道尖锐的清啸声中,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佛台前的贡桌,随即飞身离去,转瞬便隐没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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