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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天瑶居中,井木犴、鬼金羊分护在其左右,三人方才走进白色的轻薄雾气之中约三、四丈远便陡然停下了脚步。只见稀薄的薄气下,鳞光闪闪、绮彩缤纷的各色细长小蛇密密麻麻的布满前路,直至迷雾深处仍不见露出寸余空地,只见斑斓蠕动、吐着黑红、蓝绿色信子的条条剧毒小蛇。

井木犴见状,锁眉道:“坛主,仅一条这般鲜艳的小蛇就足以将人立时毒死,现下这里所聚之蛇难以计数,只怕杀也杀不尽,我们要如何继续前行?”

武天瑶沉吟不语,先由袖中取出一个朱色瓷瓶,倒出三枚褐色丹丸分给井宿、鬼宿各一颗又自服了一颗后才道:“这只是个开始,这些小蛇虽毒却是寻常可见的,不难解决,只是头一阵便已是这般阵式,再往前恐怕聚起的瘴气都足以至人于死地。虽然我这丹药可保你们不受瘴气涂毒,但却更要留心莫要被毒物所伤。”

“是,属下明白。”

武天瑶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满地正伺机而动的群蛇,缓缓展开朱红色罗袖,对准居中一点,轻轻一阵手臂,放出那条百年难得一见的至尊毒物。

飞天玄龙依旧迅如雷,快如电的飞入蛇群之中。只见它头生一对尖利如芒的漆黑色尖角,巴掌长的身子竟被似龙形的黑亮头颅占去了小半,高翘的尾翼分做三瓣,同样泛着冷冽寒光。它的一对黄豆大的晶亮黑瞳闪着兴奋的光彩,身还在空中时便张开大嘴露出散发着蓝绿色荧彩光芒的利齿,一口咬在一条青红小蛇七寸之处,令其当场毙命。

如此,片刻间已有百余条小蛇死在飞天玄龙的利齿之下。

“好!”鬼金羊不禁欣喜得拍手叫好。

武天瑶瞧着鬼宿俊美的侧脸柔媚而笑,不禁想起自己在西湖畔、杨柳岸边、晓风之中初见他之时他那玲珑少年对湖轻叹的忧郁模样。曾经那惹人心怜的翩翩美少年如今已长成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时光荏苒飞逝,令人无奈之余只得摇首轻叹。

“井宿,鬼宿,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突然的慨然轻问令正激动的看着飞天玄龙发威的井木犴与鬼金羊同时一怔。

“坛主何出此言?在属下眼中,坛主娇美无双、艳绝天下,乃风华正茂之时,何谈老之一字?”井木犴挑浓眉急声道。

“不错!坛主艳冠群芳,又有神功护体,是永远不会变老的!”鬼金羊亦忙着附和。

“你们的嘴都抹了蜜糖了是不是?哪有人是不会老的?”虽如是讲着,武天瑶妖娆的美目却早已笑得弯如新升的月牙。

随着惨死的毒蛇越来越多,蛇群亦渐渐骚动了起来,有些小蛇向迷雾深处爬去,有些则仓皇的开始向堵住出口的三个人攻击。

武天瑶展开朱红色宝鞭了结零星攻上的毒蛇,井木犴、鬼金羊亦各执一条暗红色长鞭护在身前。

满地的残断蛇身,愈来愈浓的血腥味泛着毒物血液的腥臭,令人作呕。

吃饭喝足的飞天玄龙撑着胀大数倍的身子,有些吃力的飞回主人身边,武天瑶却没有将它收回袖中,而是让它停在了自己肩头,道了声:“小心脚下。”后当先而行。

井木犴与鬼金羊当第一脚踏上铺满残败蛇尸的地面时不由被脚下传来的滑腻粘稠恶心得拧紧眉心,互看了一眼对方的“苦瓜脸”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瞬息间,三人的背景便被浓郁诡异的雾气完全覆盖,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蛇尸堆中,一条侥幸逃生的幼蛇穿梭在残死的同类间,似乎在找寻什么,又似乎,只是无目的地穿行着。

率众兵待在“百虫千蛇阵”外的华斩情看着头顶的艳阳渐渐偏西,不禁愈加心焦,回首向孤独傲问道:“玄武将军,雄黄收集完毕了没有?”

独孤傲含首为礼道:“待属下催问。”

“虚宿回来了没有?”

玄武座下斗、牛、女、危、室、壁六宿四下探望间,一个着玄色盔甲的精瘦短小的男子在军队中几个起落后飞身至独孤傲马前将一个黑色绸布包裹高举过顶,跪倒行礼道:“虚日鼠迟归,请将军恕罪!”

“平身归队吧。”独孤傲伸手取过包裹,恭然捧送至华斩情身前。

华斩情蹙眉掂了掂手中包裹的份量,不知如此剂量的雄黄是否能对破阵有些效用。

“哪位愿将这包雄黄送入阵中朱雀将军手中?”

剩余的朱雀五宿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齐齐跪倒道:“属下愿往!”

华斩情正迟疑间,骆霆轩忽然翻身下马上前道:“属下请命入阵。”

“霆……”硬将“霆轩哥哥”四个字收回口中,疑惑且忧心的问道:“骆将军要入‘百虫千蛇阵’?此话当真?”

骆霆轩坚定又闪着莫名情愫的目光直直望进华斩情清澄的眼底,毅然道:“是,属下要入‘百虫千蛇阵’将这包雄黄送到朱雀将军手中。”

“可是……”华斩情因阵中多险而欲阻挠的话语哽在了喉间,虽然心中不舍,但在她心中,人本无尊卑贵贱之分,让霆轩哥哥犯险不舍,就要让别人去送命吗?挣扎过后,终是缓缓的将手中的黑色绸布包裹递到骆霆轩手中,轻柔微颤的声音道:“那便请骆将军多加小心,一定要全身而归。”

骆霆轩郑重的点了点头。

华斩情犹豫半晌,终是隐忍不住的压低了声音问道:“霆轩哥哥为何要以身犯险?”

“我……若我此去无归,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骆霆轩陡地收回情深似海的目光,霍然转身,向“百虫千蛇阵”的方向大步而去,快步如飞,直至那欣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迷朦雾气之中,亦未回首一次。

樱唇轻启、目怔神滞的华斩情还难越馇迓骣爸幸馕叮皇且徽笮穆胰缏椋挠巧裆耍拔裁矗况绺绲幕笆鞘裁匆馑迹克皇谴鹩ξ乙矶榈穆穑课裁椿顾党鋈绻懒艘液煤没钕氯サ幕埃克降鬃鋈绾蜗敕ǎ浚克训谰褪窍肴搿俪媲哒蟆退赖穆穑浚。∥裁矗浚 ?  华斩情越想越惊,惶恐不安的瞠大双眼望向如迷似幻、诡异莫测的毒阵入口,恍惚间,双腿一夹,便欲催小宝上前追赶骆霆轩的身影。

“元帅!”一直凝视着华斩情的白煞见她神情有异,立时上前轻唤,并纵马拦住前路,“元帅任重道远,莫要轻易以身犯险。”

华斩情如坠梦境般双目盈然,急迫的低声道:“白煞,霆轩哥哥为什么要亲身入阵?是想去送死,是吗?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白白送死啊!我要救他出来!”

“元帅……斩情!”白煞见状惶然低吼,“骆将军武艺超群,不会有事的。元帅你统领着数千兵马,身负重任,莫要轻易犯险!”

“不,白煞,你不明白,你没有听到刚才霆轩哥哥说了什么!他是真的动了死念的!他定是觉得亏对了我,定是不想再让我因他而被燕弑天所牵制,定是不舍我为他与伏妃公主的事而难过……霆轩哥哥他……”华斩情越说越急,含在眼眶中的泪珠就快夺眶而出。

白煞暗暗握住华斩情惨白的手背,疼惜万分的柔声劝道:“情儿,他定不会舍得留你一人孤苦无依的独在这纷乱人世之中痛苦的,相信我,他一定会好好的回到你身边的。”

“霆轩哥哥真的会回来吗?真的不会丢下情儿一个人?”华斩情恍若又变回十余年前那个瞬间失去所有至亲、孤苦无依的无助女童,满目茫然、恐惧。

“会的,一定会的。情儿的霆轩哥哥一定不会丢下情儿一个人的,他一定会好好的回到情身边的。”白煞声音低柔深沉,将手中冰凉的柔荑握得更紧,想要传递更多的温暖。

天边,一只落单的孤雁茫然无助的扇动着翅膀,似乎迷失了方向,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着,周而复始。

骆霆轩走进迷雾之中,面色凝重,不为即将面对的危险,只为心间纠结的情丝。若不是杨洛的忽然出现,他几乎已经忘记曾经犯下的错……那时,怎会犯下那般荒唐的错?只是因为寂寞吗?还是因为,那时心中只当情儿是个孩子?并没有将幼时的诺言当真?是当时浪迹江湖的心太过寂寞了吗?还是……

一片残断碎裂、败红四落,恍若属于毒蛇的地狱截断了骆霆轩纷乱的思绪,怔愣间,一阵诡异的嘶嘶声响起,一道绮彩鲜亮的“闪电”冲向骆霆轩的小腿,长开与身子相比可谓过大的血喷大口,露出尖利幽森的锐齿咬向目标的一刻突被一道凛冽寒光劈作两半。

骆霆轩握着没有染上半滴污血的雷霆轩辕剑,不愿再多作停留,大步流星的踏过无从计数的残败蛇尸,向幽浓雾气的更深处走去。

渐行渐远,幽雾变得稠浓潮湿,原本相距一丈来远的木桩间距渐渐缩近,到最后已仅免强可容一人侧身通过,且每根木桩上均呈黑绒绒的一片。

由阵外所见的空间并不甚大,但入阵以来却仿似走进了一座宛转庞大的迷宫一般,若按走过的路程来计,早该走出“百虫千蛇阵”的范围,怎地出口却仍不见踪影?骆霆轩心下正迷惑思量,稍一失神,肩头触到黑绒绒的木桩,原本死寂的黑色表面竟霎时动了起来!

原来,那木桩并非因物种或霉变而呈黑色,而是被无数只大小各异的黑色蜘蛛所覆盖,数以百计的黑蜘蛛密密麻麻的栖息在木桩之上,不动则已,然牵一发则动全身,难以计数的黑蜘蛛尽数动了起来,并齐齐注意到了唯一的异类。

骆霆轩纵是堂堂七尺之躯,纵是闯荡江湖十余年、见过无数世面与大小阵仗的一代侠士,见此情景也不禁毛骨悚然、冷汗直流,僵直的身子虽忤在原地不敢妄动,却将满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全神注意着周遭每一只微小却足以至人于死地蜘蛛。

迷雾缭绕的毒阵之中,静得可以听到绣花针坠地的声音。因为,这是个连风都不愿吹进来的地方。

骆霆轩与蜘蛛们仍然保持着静止的对峙,直至最先被触醒的那一只蜘蛛缓缓爬上骆霆轩被铠甲包裹着的肩头,黑压压一片片的蜘蛛也跟着动了起来,如一方蜘蛛军队般前仆后继的拥向骆霆轩。

雷霆辕轩剑势若迅雷、快似闪电般的挥舞起来,纵是一剑便将数只蜘蛛一分为二,却也只见更多令人头皮发麻的蜘蛛蜂拥而至,更有残食同类尸身者,全不知死为何物。

骆霆轩剑眉紧锁,银牙紧咬,冷汗不断的渗出额角,纵舞开日月剑法将周身护住,却仍为如何将毒蜘蛛斩杀殆尽绞尽脑汁。陡地想起怀中的雄黄,稍一绸缪,计上心来。伸手入怀取一把雄黄洒在周身一圈,暂阻住毒蜘蛛来犯后,又取一把雄黄洒在了雷霆辕轩剑上,轻啸一声,提气运功、转动手腕将剑旋转如风,施起日月剑法的绝杀一招——“日月同辉”来。

功成,便见一柄长剑幻化成了千万道剑影,如光耀天下的日月这芒般射向密布满地的黑色毒蜘蛛,一时间黑绿色的浊血四溅而起,腥臭之气随着蜘蛛一片片的残死而愈渐浓郁。

剑芒消散,骆霆轩剑尖垂地,拐着长剑躬身喘息着。看着满地四分五裂的黑蜘蛛残骸及四溢的腥臭毒液,余悸犹存。只是还未等运功过度后气息平缓下来,一阵异于蜘蛛的浓郁腥臭之气伴着巨物在地爬行的异声传来,令骆霆轩渗着一身冷汗,骇然转目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条足有成人大腿粗、色彩斑斓的巨莽。它目若铜铃散着幽幽绿光,吐着黑红色的信子,撑起的蛇头与一小截身子足有半人来高。

骆霆轩思尽所知,也记不起见过、闻过如此巨莽,且向来只听说过色泽鲜艳好看的小蛇才有剧毒,不知如此斑斓绮彩的巨莽是否亦是毒物?若它真仍剧毒之物,又有如此巨大身形,该当如何对附?

斑斓巨莽渐渐逼进,绵上无骨的身子亦渐渐露出了全貌,只见那高盘的蛇尾上还紧紧缠着一个红衣之人!骆霆轩极目望去,那面色惨白如纸仿若已逝的俊美男子,赫然便是朱雀座下井宿井木犴,他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已被巨莽碾碎了一般软绵绵的随之爬动而摇摆震荡着,了无生机。

“井宿?井木犴!你还活着吗?”骆霆轩看似镇定却已微微颤抖的声音怀着细若蚕丝的希望呼唤着,得到的回应却只有巨莽嗦嗦吐着信子的声音。

骆霆轩喘着粗气,默然一手将中的雷霆辕轩剑握得更紧,另一手伸入怀中抓牢包着剩余雄黄的黑色绸布包裹,星眸闪耀着莫名的光亮,目不转睛的看着巨莽一寸寸逼近,喃喃道:“来吧,畜生,看看到底是你的獠牙更利还是我的雷霆辕轩剑更利……”

斑斓巨莽缓缓绕着骆霆轩爬行,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寒光四射的宝剑,似乎在计量着与之相搏的胜算几何。

骆霆轩亦随着巨莽的目光缓缓移动着身子,炯炯双眸与那双幽绿的森冷眸子对视着,长剑斜垂指地,看似静止得毫无杀机,实则暗运着绝杀之招,动则便是生死之搏。

巨莽直爬到头尾相接,粗长的蛇身已成将骆霆轩环绕之势,如铜铃般的蛇目霎时亮如幽明鬼火,身子陡然间急如闪电般的动了起,将身子围成的圈子疾速缩小。骆霆轩早已看明这畜生的用意,在蛇身将要圈紧的瞬间展开轻功腾身而起,如直飞冲天的雄鹰一般,躲过巨莽致命一袭后,衣袂飘飘的落在一根木桩之上,透过轻烟薄雾俯视着斑斓巨莽。

巨莽目露凶光,仰首望着逆光中的人影,迅速的移动身形,嗖嗖两声已攀上木桩。骆霆轩抬起雷霆轩辕剑直劈向凶猛而至的巨大蛇头,巨莽张嘴作势欲咬,仍卷着井木犴尸身的蛇尾却已悄然而至,夹着汹涌劲风猛袭向骆霆轩身后。

骆霆轩疾速横扫一剑逼开那张血盆大口,紧跟着一剑凭着听风辨位的功夫劈向突袭身后的巨莽蛇尾,一物应利刃之锋而断,骆霆轩一丝欣喜之色才浮上嘴角又霎时化为凄怆愤恨之色!只因那被斩为两断的并非灵活粗壮的蛇尾,而是井木犴被折磨得已无人形的尸身,被斩断的一半尸身已坠落在地,另一半则仍在卷紧的蛇尾之中,如泉涌的血液将巨莽斑斓的身子染成诡异的阴红色,衬得狰狞的巨莽更形悚然可怖。

一声怒吼由骆霆轩喉间爆发直震穹宇,“畜生!今日我定要你葬身此地!”

巨莽似乎听懂了狂怒男子的吼叫,却没有丝毫惧色,而是开启血盆大口吼了回去,并将一注液体由喉间迸射而出。

骆霆轩飞身而起躲过粘稠且剧毒的液体,立身丈外的另一根木桩之上。

巨莽轻眯圆目,摆蛇尾狠狠扫向骆霆轩栖身的木桩,将之拦腰毁断。骆霆轩腾身而起飞向下一根木桩,巨莽之尾紧随而至,骆霆轩甫一落脚它便将那木桩毁断。

如是,骆霆轩如蜻蜒点水般跃过一根根木桩,巨莽那仿似绵长无边的蛇尾便紧追而至,将一根根木桩毁断殆尽。一片暗藏玄机的木阵瞬息间已变做残木败桩的颓丧废墟。

直跃到巨莽暂时触及不到的位置,骆霆轩才轻吁口气,立身木桩之上回望起这条可怖的巨莽。它那双幽绿森亮的眸子也正凝视着骆霆轩,片刻后,缓缓溜下盘绕的木桩,向骆霆轩的方向爬去,将一地残木压得变为细碎木屑。

骆霆轩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几乎要将整个剑柄都揉进掌中一般。深深的吸气,再缓缓的吐出,每一声喘息都是沉重的,仿佛等待死神来临前的绝望,又好似期待着一场痛快惨烈的绝杀。

巨莽渐渐逼近,骆霆轩正欲伺机而动,却听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愤怒的响起:“九灵毒莽!还我井宿命来!!”

原来这畜生叫九灵毒莽,骆霆轩心中念道着,缓缓飘身而下,落在飞身而至的武天瑶身旁,“朱雀将军。”

武天瑶一怔,惑道:“骆将军?你怎也入阵了?”

骆霆轩伸手入怀,将剩余的半包雄黄取出,送到武天瑶手中,“这是玄武派人就近收集的雄黄,我适才遇到一些黑色蜘蛛,用了一半。”

武天瑶心知骆霆轩虽讲得轻松,但想像得到被剧毒黑蜘蛛群围攻的场面,其中定有不少至毒的“黑寡妇”,亏得骆霆轩武功高强,否则定难保命。

“有劳骆将军犯险了。”

“朱雀将军说的哪里话?我们同为一军之将,该担的风险也应一样。”

武天瑶轻扯唇角,默然以对。

“朱雀将军是何时与这九灵毒莽遇到的?它究竟是何来头?井宿惨死……鬼宿呢?”骆霆轩谨慎措辞的询问着。

武天瑶轻叹一声,答道:“这九灵毒莽是极西灵兽,不仅身壮力大,而且聪慧异常且是剧毒之物!会出现在这里定是上官娇刻意找来安置的……我们过了蛇阵不久便入了蜈蚣阵,这畜生便突袭而至,卷走了井宿……我追寻而来,鬼宿还在蜈蚣阵中。”

“鬼宿一人对付得来吗?”

武天瑶沉吟道:“我相信鬼宿……”

“那我们要如何对付这九灵毒莽为好?”骆霆轩一边注意着巨莽的动向一边问道。

武天瑶握紧手中的半包雄黄,咬碎银牙,“就算拼了命去,我也要将这畜生碎尸万段!”

九灵巨莽挪动着巨大的蛇身缓缓绕着骆霆轩与武天瑶爬动,并不时向武天瑶头中的黑色绸布包裹瞄上一眼,似乎也在暗自思忖着对策一般。武天瑶低声道:“这畜生狡猾得紧!我想办法引开它的注意,劳烦骆将军绕到一旁伺机斩它七寸之处。”“不,朱雀将军,这畜生既然狡猾又凶猛如斯,还是我来引它,你来……”“骆将军莫不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瞧轻了女儿家吧?”武天瑶打断了骆霆轩未完的话,挑起飞扬的眉促狭的问道。“不、不,骆某绝无此意。”骆霆轩赶忙否认。武天瑶揶揄一笑,无意间却显露出万种风情,“朱雀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骆将军的为人江湖上人人称赞,小女子虽孤陋寡闻却也如雷贯耳……不过,小女子若论杀敌之勇猛神威我或许比不得骆将军,但对毒物及这畜生的了解,自信胜得过骆将军。因此,还是请骆将军听从小女子的计划,如何?”骆霆轩失笑道:“话已至此,骆某也只得从命了。”“好!”武天瑶柔情似水的深深看了眼骆霆轩俊朗坚毅的脸庞后飘然起身,展开朱红色宝鞭冲向九灵毒莽。骆霆轩因那目光狐疑的蹙起剑眉,虽说朱雀坛主武天瑶以毒与媚扬名于江湖,但相识以来却还未见过她那般的目光,似有无尽的话语都蕴藏在那一道目光之中,又似在……骆霆轩甩甩头抛开纷乱的杂念,暗自道:当此生死关头,怎地竟想些有的没的?何时开始,自己变得这般爱胡思乱想?!武天瑶却不知自己忘情的一瞥给骆霆轩造成的困扰,轻若鸿毛的身子已如一片落叶般乘疾风至九灵毒莽身前,舞起朱红宝鞭如一道红色闪电般当照着巨莽之顶,当头就是一鞭。九灵毒莽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登时一道血红的痕迹显在了疼得扭曲狰狞的脸上。顿时火冒三丈的九灵毒莽怒吼般的张开了血盆大口,一注粘稠的毒液喷溅而出,直射向伤了自己的红衣女子。武天瑶不敢怠慢,脚尖一蹬地面,向斜后方疾退出数丈,险险躲过毒液一击。未做片刻停留便再度倾身上前挥鞭攻向九灵毒莽。天赋灵性的巨莽吃了一回亏早已学乖,身子虽笨重,行动却灵活得紧,左闪右避的躲开了长鞭的攻击后,又伺机去咬那张扬的朱红色宝鞭。

武天瑶见状灵机一动,将击去的一鞭故意收得有些拖泥带水,九灵毒莽虽是蛇中之灵但也终究是只畜生,全不知是人设下的计策,还以为终于等到了机会般一口咬上朱红色宝鞭。武天瑶大喜,向骆霆轩使了个眼色后一手勒紧长鞭与九灵毒莽较劲,另一手抖开装着雄黄的黑色绸布包裹,在九灵毒莽奋力将自己身子拖去时将半包雄黄尽数向它头上洒去。

同时,骆霆轩疾步如风,飞身跃上九灵毒莽身上七寸之处,高举而起的雷霆轩辕剑还未待斩落,莽身陡然腾旋而起,巨大的力道将骆霆轩的身子狠狠甩开,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直至撞断了数根木桩才停下来,砰一声摔落在地。

“骆将军!”已将半包雄黄尽数洒在毒莽头顶的武天瑶尖叫一声,顾不得痛得疯狂乱舞的九灵毒莽,转身便欲一探骆霆轩情况。

九灵毒莽眯着眼目看伤了自己的红衣女子作势欲逃,盛怒下忍着剧痛便向那妖娆婀娜的身子咬去。

武天瑶嗅到腥臭之气逼近不禁回首一瞥,只见九灵毒莽大张的阴红巨口已将自己的右边小腿罩住,溢着毒液的利齿闪着清冷寒光正迅速合拢。

“啊!!”武天瑶惊得失声尖叫,虽已立即抽回小腿却还是被那利胜刀锋的獠牙在小腿上划出了一道长逾数寸的伤口,乌溜溜的血不断的涌出,染污了红色的衣裙。

破了轻功之气,由半空中狠狠跌落在地的武天瑶还未爬起身便身封住了右腿气血流动的穴道,由怀中摸出一瓶药粉洒在了伤口之上,不及运功逼出毒液,九灵毒莽已怒张着血盆大口而至。

鲜红的衣袖恍若两朵妖艳的红云舞动起来,数十枚形状各异的暗器疾飞而出,分射身九灵毒莽的头身各处,逼得它若不后退必被喂了至命剧毒的暗器所伤。

九灵毒莽头颈后仰丈余,早已抛开井木犴残尸的尾巴侧扫而至,挡开了令其眼花缭乱的暗器。

武天瑶没想到一向引以为傲的暗器竟也失了功效,看着九灵毒莽亮出獠牙又将欺近的巨口,惊慌的想要爬起身逃开,却苦于右腿为防毒气攻气而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慌乱之下左腿也失了力道,只得花容失色的眼睁睁等待被九灵毒莽吞噬的命运。

一道欣长高大的身影宛若神兵天降般挡在武天瑶身前,同时,千万道剑芒如点点流逝的寒星般亮起齐攻向九灵毒莽。

“骆,骆将军?”武天瑶满脸震惊与愕然的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伟岸背影,不解的道:“骆将军,为何?你为何要这般舍命救我?”

短短时间内第二次施出日月同辉的骆霆轩在阻杀九灵毒莽的紧要关头已无暇回答武天瑶的疑问,如星璀璨的墨瞳极目搜寻着可将九灵毒莽至于死地的机会。

被剑锋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的九灵毒莽已至颠狂盛怒,腾跃而起的身子已达数丈之高。骆霆轩双眸一亮,将日月同辉的余招尽数压上,奋起一剑,将九灵毒莽粗长的身子斩为两断,而后身子便脱力的飘然坠落,如一片浮萍、一片随风飘落的残叶。

“小心!”不知何时解了右腿穴道的武天瑶倾身扑上前,将骆霆轩横推出数丈远外。

原来,九灵毒莽虽被骆霆轩一剑斩成两断,莽头却未立即毙死,仍提着最后一口怨气在坠落的半空之中由大张的口中喷射出一道直有腐肉蚀骨之毒的粘稠液体,武天瑶感念骆霆轩舍身救己之恩在先,意料到九灵毒莽会有此垂死报复的一招,便解开右腿穴道倾身相救。

随着九灵毒莽瞪着不甘巨目的头颅连着半截身子重重的摔落在地,扬起万千尘埃纷飞而起。一阵乌烟瘴气过后,天地间霎时静了下来,连丝毫风声都没有的寂静,死一样的沉静……

由混沌之中悠悠转醒,骆霆轩经历过一阵天旋地转的头晕目眩后,费尽力气才抬起仿似重愈千斤的眼皮,一片刺目的花白骤亮过后,视渐渐清晰。

“呵呵,原来我还活着……”骆霆轩自嘲的笑道,缓缓挣扎着半坐起身,蓦然想起另一个人的安危,侧首望去,倦缩在地的武天瑶紧闭的双目缓缓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眨了几眨才将视线聚焦。

“骆将军,你没事吧?”武天瑶虚弱如远空飘来般的响起。

“朱雀将军受伤了吗?”骆霆轩爬起身,蹒跚着上前。

“不要碰我!”武天瑶凤目倏地圆睁,急得喘息着喝道,见骆霆轩怔在身前才吁口气解释道:“我身上满是九灵毒喷出的毒液,你哪怕碰触到我浸毒的衣衫都会,都会被染上……”

骆霆轩原本与武天瑶无甚交情,只是方才同经了一番生死,不说已成了生死之交,也绝非昔时淡漠如水的情谊。此时听她所言,自己触碰到她的衣衫都会中毒,那浸在毒液中的她凯不是……单手抚向眉心紧锁的额头,骆霆轩极力回忆着昏厥前的片段,只想起力竭坠地前的自己似乎被一个由旁而至的力道横退了出来,难道……

“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骆霆轩满目皆是匪夷所思的错愕。

武天瑶褪尽浮华妖娆之色,惨白的脸上漾出一抹凄美绝伦的浅笑,“骆将军不必为此事挂怀,我本不是会舍身救人的好心之人,只因你舍命救我在先,才会……反正我已被九灵毒莽利齿上的剧毒所伤,终是一死,不妨在死前尝一次做好人的滋味。”

“朱雀……你施毒手法天下无双,难道解不了现在的毒吗?”骆霆轩颓然跪坐在武天瑶身边,他曾经以除掉这恶毒狐媚女子为后快,然此时却全心想要挽留住这抹即将香消玉殒的芳魂。

武天瑶淡然的摇了摇头,不疾不徐的道:“就算有解毒之法,现下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也该我命当如此吧,以前毒害过那么多人,最后自己亦被毒死,却只是一条命而已,怎么算都不是赔本买卖,不是吗?”

见她当此时刻还有这般说笑心情,骆霆轩不禁要对这红衣女子刮目相看,凄然柔声道:“朱雀……天瑶,我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一声温柔轻唤的“天瑶”仿佛触动了武天瑶心深处的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半睁的美目霎时雾气氤氖,“我其实老早就想叫你一声霆轩了……你对斩情的痴情真的让我即羡且妒呢……呵呵,不过从斩情那里算起来你还是我的晚辈呢,我怎么临死还这般为老不尊呢?让你见笑了吧?呵呵……唯一要你做的,就是帮我了却心愿,破了这‘百虫千蛇阵’。由于我自幼接触毒物、学那施毒练蛊的秘法,身子里实则便抑着各种异毒。只要继续修行倒也无妨,不过,一旦将死之时,那些毒素便成了催命的一道催死符……至于破阵之法,我已经想到了……火攻是斩草除根的上上之策,只是这阵中湿气重,不益于火势蔓延……等我死后,你就拿我的尸身做火引,以我身上的毒素性质,定能促进火势的,但切记,一定不能触碰到我的尸身……还有,你要在燃起火后立即退出这迷阵,否则烟火中的毒气也足以要了你的命。”

“天瑶……”骆霆轩悲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瞬间词穷,只得默然凝望着眼前正被一丝丝抽去生气的红衣女子。

武天瑶身上的斑斑血渍仿若一朵朵盛绽的罂粟花将红色的铠甲映得更加妖艳,那原本妖娆妩媚的面庞惨白得隐隐泛青。僵直的平躺在地上的她,神智已有些恍惚,悠悠自语道:“你知道我为何虽收了无数人间少有的优异男子却至今仍孑然一身吗?你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

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喘息过后,武天瑶才继续梦呓般的道:“小时候,我跟随师父云游四方,在到武台山地界时,我偷偷一个人跑出去玩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小少年……他俊朗清逸,虽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已那么的英气逼人、卓尔不凡……但让我动心并不是他过人的外貌与气质,而是他对身边女娃的体贴入微,疼爱怜惜的宛若她是人间独一无二的至宝一般!我也好想拥有被那般珍爱的柔情,便要那少年随我回去,他竟断然拒绝,只为守护那个小女娃……我一气之下,就打了那女娃一掌,要让他尝尝失去至爱的滋味……虽然甫一中掌那女娃儿并无甚痛苦的反应,但那少年还是气得欲与我以死相拼……就好像,就好像……就好像为了那个女娃儿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骆霆轩的思绪随着武天瑶含糊不清的讲述蓦然回到年少时的那一幕场景,惊诧的看着已奄奄一息的武天瑶,心中百味陈杂,千头万绪的纠结缠乱难以理清。

“为什么?为什么我遍寻不到一个能那般深情对我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不肯跟我走?为什么不肯跟我走?为什么……”武天瑶迷蒙混沌的呢喃着,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最后一滴滚烫的热泪渗出眼角,坠落在血花点点的土地上,终才没了声息,那双如丝媚眼失去了颠倒众生的神采,永远的闭合了……

骆霆轩默哀半晌,又肃穆的向武天瑶的尸身拜了几拜后缓缓站起身,振作精神,取出随身常备的火摺子,又深深凝视了片刻那张已了无生气的娇颜,才紧咬牙关的将火苗丢在红衣之上。

霎时,火苗如遇到了易燃的干柴一般迅速扩散开来,并随着武天瑶身下四溢的亦血亦毒的液体蔓延开来,烈焰袭人。

火光冲天之中,骆霆轩面色凝重的缓缓转身,微一迟疑,豁然露出坚定决然的神色,仿似在一瞬间坚定了某个信念,拾起静静躺在地上的雷霆轩辕剑,大步流星的走向来时路,步步稳健、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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