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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是皇后之女,但是因为皇后并不受宠,因而虽然安宁是正宫嫡女,却依旧不受皇上的宠爱。

安宁直到出生一天有余,才见到自己的父皇,当时她的父皇手里抱着另一个小女孩,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安宁似乎意识到面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因而她止住了哭泣,张开双手,想要拥抱面前的男子。

陈戎并不理会,来到皇后身边,“皇后,你看,这是姚美人的女儿,你看,多像朕。”

皇后累的几乎虚脱,听到这句话,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皇后勉强撑起身子,虚弱地说,“皇上,我们的女儿也出生了,她——”

“朕知道,皇后,姚美人的女儿是朕的长女,所以朕想册封姚美人为贵妃,你看如何?”

“皇上说是,那便是了。”皇后无力反对,只能这样说道。

陈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朕立刻拟好诏书,待回就让人送进你寝宫里,你只要盖上凤印就好。”

陈戎交代完,便不再看皇后一眼,抱着孩子,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不多时,皇上的诏书送到,皇后打开诏书,上面写着:姚氏絮语,品德端庄,温柔贤淑,为朕诞下陈国长女,劳苦功高。今晋立美人为贵妃,为六宫之表率。

皇后一字一句的读完诏书,突然笑出了声。劳苦功高,难道自己生下孩子,就没有劳,没有功吗?女婴哭出了声,皇后来到摇床前,轻轻的抱起了女婴,“我苦命的孩儿,你的出生,注定是一场难啊。”

皇上拿着诏书,兴冲冲的跑到姚贵妃的寝宫,“语儿,你看,朕晋封你为贵妃了。”姚絮语抱着女婴,不以为意,“贵妃怎么啦,又不是皇后。”

“好啦我的美人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皇后,是为了维护边疆安宁,那个姜国首领硬将自己的妹妹塞给朕的,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陈戎安慰着姚絮语,“这样好了,两位公主的封号典礼,就安排在同一天吧。”

“啊,那怎么可以?”姚絮语虽然忌惮皇后之位,但是祖宗之法她还是要遵守的,“臣妾之女与皇后之女的出生虽然只差一天,但是按照祖制,封号应该按照出生顺序,册封两次啊,怎么能够在臣妾女儿的白日礼上顺道册封皇后之女呢?”

皇上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爱妃,朕知道你贤良淑德,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你无需让礼于皇后。”皇上搂着姚絮语,在姚絮语的耳边喃喃道,“朕还准备在我们的女儿的满月礼上,离咱们的女儿为储君,将这皇位,传给咱们的女儿呢。”

贴身侍奉的宫女神色一惊,却是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姚絮语受宠若惊,一下子扑在皇帝怀中,无比娇嗔地说,“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皇后梳妆整齐,带上凤钗,虽然衣着华丽,双眼却是掩饰不了的沧桑。一旁宫女来报,“娘娘,姚贵妃那儿的贴身侍女喜儿有要事禀报。”

喜儿束着身子,有些惶恐地看着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娘娘,”喜儿胆怯地说,“奴才,奴才听到些不该听的话。”

“说下去,”皇后回道,声音却不似她身上的衣服那样庄严。喜儿深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皇上,他说,要立姚贵妃的女儿,为储君。”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喜儿退下,一旁的侍女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两,塞在喜儿怀里。皇后回到梳妆台前,却不知何时,梳妆台上摆放了一只发簪。皇后挥手屏退了众人,从发簪的柄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来。

换女。

纸条上这样写着。

皇后苦笑一声,心中叹道,哥哥,就算你不这样说,我也也不会让我的女儿,跟着我受委屈的。

皇后抱着女儿,心中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向贴身宫女吩咐道,“去,本宫身体不适,去将孙太医请来。”

孙太医搭着皇后的脉,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听说,两位公主身体的检查,是由你负责的?”皇后摆弄着指甲,像是不经意的说着。

“臣,惶恐。”孙太医畏葸。

“哥哥说你可信,不知是不是这样。”皇后和颜悦色道。

“微臣,但凭娘娘吩咐。”孙太医心下了然,皇后甚是满意,大手一挥,将刚才的那只发簪随手上次给了他。

皇后抚着女儿的面庞,心中甚是怜惜,女儿,你是多么的好看,只是,娘亲不得不将你送走。

女儿,原谅娘亲,要知道,娘亲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两位公主的百日礼上,太监捏着嗓子,整个大厅都充满着尖细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上天垂泽,喜得爱女。今封皇后之女为安宁公主,姚贵妃之女为安平公主,令册安平公主为储君,钦赐。

在满座大臣的吾皇英明中,皇后在一旁悄悄的擦了擦眼泪。

安平,希望我这样做,是对的。

安宁的童年是在一个偏冷的殿子里度过的,皇上从来不来皇后这里,因此,皇后的宫殿和冷宫无异。幼时的安宁经常询问皇后,“母后,为什么父皇从来不来这里?”

皇后总是摸着安宁的头,语气中确实一闪而过的阴险:“孩子,你要记得,你的父皇从来不爱你,他从来没有抱过你。”

“为什么?因为宁儿不可爱吗?”安宁委屈地说,眨巴着大眼睛,像是随时都要留出眼泪来。

皇后冷哼一声,“因为你父皇只喜欢你的安平姐姐,记着,你的安平姐姐,她是坏人。”

“安平姐姐,是坏人。”安宁的童年,一直被这句话充斥着。直到安宁走过了年少懵懂的年纪,这句话依旧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当凌云国的大军攻破陈国的皇城,安宁的父皇第一次同时召见安宁和安平。当安宁和安平双膝跪地时,安宁抬起头,望着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

这就是她的父皇,只爱安平,不爱她的父皇。

陈戎咳了一声,“父皇已经老了,无力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今,大军即将覆灭我陈国,但是你们两个记住,只要你们不死,陈国就有复国的希望。”

陈戎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安平,你过来。”

安平上前,安宁看见,父皇将一个发钗郑重其事的交到安平手中,“在你满百天的时候,朕立你为储君,如今,朕将皇位传给你,咳咳,这是象征女皇权利的金钗,你要记着,待到时机成熟,你要集齐陈国遗民,准备复国。”

陈戎说完这些,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戎马一生,开疆辟土。他将金钗交给了安平,也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责任都交给了安平。他看着安宁,那个从未被他宠爱的小女儿,心中掠过一丝心疼,其实,安宁,才是他最愧疚的人。

“安平,好好照顾好你的妹妹,安宁。”这是陈戎,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安宁并没有听见。

太医连忙上前,搭上皇上的脉搏,无比沉重地说,“皇上,服毒自尽了。”

恸哭,回荡在整个大殿。

安宁感觉自己的身子直至的下坠,她的手被安平死死的拽着,在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父皇在临死前将发钗交给安平的场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安宁被冷水的凉意惊醒,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安平,安平的身子已经全部浸泡在溪水里。天上的大雁凄凄艾艾,安宁的心中突然涌进无数悲凉。她使出全身力气,抱住一旁的大石头,狠狠的朝安平的额头砸去。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正宫嫡女,你凭什么成为储君?

为什么,明明都是父皇的女儿,你凭什么得到更多的宠爱?

为什么,明明都是陈国的子民,你凭什么可以担起复国的重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安宁撕心裂肺的喊着,想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全部发泄出来,安宁的脸上挂满了眼泪,为什么,明明拥有这一切的,都应该是她啊。

安平疼的从晕倦中醒来,她看着举起石头的安宁,心中一阵惶恐。“安宁,你——”

安宁咬了咬牙,将最后一击全力的向安平额头上砸去。安平不再言语,安宁强忍着恐惧,将手指小心翼翼的放在安平的鼻翼下面。

“姐姐——”安宁撕心裂肺的喊着,回荡在山谷之中。

安宁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进安平的衣服内侧,摸索出了一只发钗。黄金的钗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钗头点着一块绿玛瑙,干净的不带有一点杂质,像是夜间的狼的眼睛。绿玛瑙周围镶着一圈水晶,透明的水晶,挂着一排金丝做成的流苏。安宁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

这,便是象征权利的金钗吗?

安宁将金钗妥帖的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身子沉沉的,却是再也没有支撑住浑身的力气,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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