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爷用了茶,便道:“既为夫妻,你们二人定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方是。臻儿,你如今已是成家立室之人,切记身负之责,不可怠慢。子衿,你也要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尽心辅佐世子才是。”
“是,父王。”赵玉臻在柳子衿的身旁应道。
她自然也答应下来。
庆王妃的妆容却偏素雅,手上一串菩提子的佛珠,上刻着八字真言。她饮了茶,也柔声说道:“子衿,今日入了我们家的门,不为别的,只望你早日为庆王府生下儿女,开枝散叶,以继正统。”
柳子衿面上稍红,轻声答道:“是,母妃。”
心里却想起昨夜独守空床的事来,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自觉不幸。
待礼数齐全,庆王妃便离了自己的座位,上前扶了柳子衿起来,含笑细细地看过,道:“太后娘娘赐来这么个水灵灵的人儿,果然是我们庆王府的福气,也是臻儿的福气啊。”
柳子衿面上早已绯红一片,深深地埋了头去。当初并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还有敬茶这一幕,此时回想起来,她竟已经是这一家的媳妇了。
那庆王妃又拉她坐到自己的身旁。柳子衿推让几下,见庆王妃坚持,这才侧了身,小心地让了半分,坐在她身旁。
“子衿,这是王爷和为娘给你的见面礼,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但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庆王妃伸手招了招,旁边便有人托了一个托盘出来,呈在柳子衿的跟前。
柳子衿定眼一看,上面是一对成色极为漂亮的碧玉镯子,一支同色的碧玉簪子,一块碧玉雕成的麒麟佩玉,显然都是同一块玉上雕琢而成的东西。这样翡翠的绿色十分罕有,就算是宫中的妃嫔也未必戴得上。
“这是先帝赐下来的贡物,你如今已是我们家的媳妇,传给你亦不算越礼,希望你能够小心爱惜。”庆王妃笑着解释道。
柳子衿自然会意,淡淡一笑,又就着椅子拜了下去,恭谨地领了,交给身旁的明月。
庆王妃于是又唤:“臻儿,过来。”
赵玉臻本垂手侍立一旁,见庆王妃叫自己的名字,便走到跟前来,微微一礼道:“儿臣在。”
他一近前来,柳子衿立刻感觉胸前闷气许多,连后背都僵直起来。
庆王妃笑着看自己的儿子,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宝贝一般,笑吟吟地问:“总算成家立业了,从此你可要像模像样地,可不许再胡闹厮混了。”
“儿臣谨遵母亲嘱咐。”赵玉臻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庆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柳子衿,因问道:“你们昨夜可都睡得好么?”
柳子衿想起昨晚孤寂地一夜无话,眼中稍沉了沉,也只得勉强弯起嘴角,点了点头道:“很好。”
赵玉臻也笑着将话接了过去:“当然很好,一夜安安稳稳的。”底气十足的样子。
安安……稳稳?
他这话一出,四下人的面上都有点奇怪,而柳子衿心中有鬼,头顿时埋得更低了。
庆王妃正欲再要说话,旁边十全嬷嬷正巧来回,说已经将东西给了宫中来的嬷嬷,一切顺当等等。庆王妃的脸上顿时稍安了些,便赏了让人好生送出去。
柳子衿却不是这样,听了她们的对话,她面上顿时更滚烫了,几乎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赵玉臻又故作恍然地道:“哎呀,不提起来的话,儿臣还差点儿把这事忘了。新娘子的手臂受伤了,一时找不到别的东西,就拿床上的白绫擦了擦,简单包了起来。不过,还是赶快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好,万一落下个什么病根子,可就不好了。”
柳子衿心里“咯噔”一下,霎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玉臻走到自己跟前,拉了她的手,将她的袖子捋起一点点来,露出里面只包了一圈手绢儿的雪白手臂。那绢子上还渗出一点点的血来,不必再细说,一切已昭然若雪了。
这本来是他的烂摊子,她早上割破手臂做伪红也是为了彼此的面子,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不只是狠心,简直就是绝情,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她,让她独自难堪。
“这……”
庆王爷夫妇的脸色此时难看得实在不能再难看了,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胡闹!”庆王爷先斥了一声,“让你读圣贤书,习武艺,可没让你学这些没正经的事儿。”
这句话看着是骂了赵玉臻,但柳子衿听来却忒地扎耳,似乎也在暗暗斥她使小手段,做那种多余的事来掩饰无法掩饰的事实。
“父王,儿臣不敢,儿臣只是照直说了事实而已。”赵玉臻故意听不懂一般,身子躬下去,却偷眼朝柳子衿的方向,坏坏地笑了笑。
柳子衿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中愤愤地,恨不得扑上去,拿把刀子给他刮成大花脸。
但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那里,尽量不要露出理亏的表情。虽然赵玉臻是这样说了,但事实如何除了她和她,几乎没有人知道,如果此时她居然失了冷静,就更无法说服其他人了。
庆王妃小心看一眼庆王爷,遂转向旁边的婆子道:“快去请陆大夫过来。不,请他到西丹院去罢。”那婆子忙不迭地应了声出去了。
她拉下柳子衿的袖子,有点嗔怪地看着赵玉臻,柔了声道:“既然如此,你就领着她回去西丹院里歇了罢。夫妻纲常,需得领会遵从,别让你父王再多操心。午饭你们在院里吃了便是,不必挂心来问。”
“儿臣谨遵母亲嘱咐。娘子,请。”
赵玉臻应过母亲,便来请柳子衿。
柳子衿起身给庆王爷和庆王妃行过礼,这才随着赵玉臻出了正厅的门,徐徐往昨夜住着的西丹院走去。她一路低垂着头,心里的火却越燃越旺,若不是瞅着两旁有人在看着,她真想要马上质问赵玉臻,为什么要做得这样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