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细雨密密斜斜,氤氲着薄雾,软软浓浓地为扬州的春天添一笔风流韵致。
滴答滴答,圆润的雨滴溅在尹府甬道的坑洼处像四散的透明珍珠。
灰色的雨幕里走来一名伟岸的男子,他的步伐虽从容而优雅,却还是踩散了满地的“珍珠”。
“左哥哥 ̄ ̄ ̄”
小男孩软软、甜甜的嗓音从淅沥沥的雨声里传来。
“你这只捣蛋鱼,今个儿怎么没去上学堂?”
男人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从屋里跑出来,站在屋檐下等他,朝他兴奋地挥着小手的小男孩。
伸出修长的臂膀,将小男孩抱个满怀,男子大笑着用脑袋抵着小男孩的额头,逗得男孩“咯咯”地直笑。
小翰予顺势搂着左子良的脖子,笑嘻嘻地道:“雨天,路滑啊。乡道又好容易有积水。娘亲就帮我向师傅告了假,准我在家学习哦。”
“瞧你,不用去学堂就把你开心成这个样子啊?”
左子良改成单手抱着小翰予,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捏捏小家伙的鼻尖。
“又可以欺负他爹了,他不开心才怪。”
半开的房门里,走出一个身着浅绿衣裳,姿色并不出众,但有着一双皎洁灵动眼眸,顾盼间风情无限的女子。
“娘亲,你又冤枉人家,明明欺负爹爹的人是你。左哥,我娘她栽赃嫁祸人家啦!你要帮可怜的鱼儿做主 ̄ ̄ ̄”
小翰予摇着左子良的手臂撒娇。
“你条笨笨鱼,栽赃嫁祸不是这么用的啦!厚,你条南宋第一大笨鱼。”
苏月儿戳戳儿子的笨脑袋。
“左哥哥 ̄ ̄ ̄”
“是子良来了吗?娘子,请子良进来坐坐吧。”
屋外传来尹闲云醇厚的嗓音,打断了小予儿想让左子良帮他“伸张正义”的话语。
“哦,知道啦 ̄ ̄ ̄”
苏月儿在外大声应道。
“云这小子的架子什么时候摆得这么大啦?连我登门他都不肯亲自迎接,还要嫂子你引我进去。”
左子良抱着小翰予随苏月儿踏进房门,半似认真半似玩笑地揶揄道。
“嘿嘿。你看见他就晓得啦!”
苏月儿掩嘴窃笑,被人抱在怀里的小翰予想起爹爹的模样也趴在左子良的肩上,小小的双肩一耸一耸的。明显是在克制住笑意。
左子良挑高一边眉,狐疑的视线在苏月儿和小翰予这对活宝母子之间游移。
他们两个这次又把云怎么样了?
苏月儿掀开花厅和书房的软帘,倚在门框旁,弯腰作出邀请的姿势,笑得无比“真诚”“左公子请 ̄ ̄ ̄”
左子良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嫂子,你别这么吓我,子良经不起吓的。”
抱着小翰予迅速闪进小书房,径自朝伏在画案上作画的尹闲云身走去。
“你小子,有你的啊,从京师回来后就没来找过我,还每天都来给我请假,不知情的百姓都要以为我才扬州的知府了。”
领朝廷优厚俸禄的人是正四品的他哎!凭什么担君之忧的人变成区区才八品的他啦!
“呵呵,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尹闲云从画案间抬起头来,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
“啧啧,不错嘛,脸蛋光滑,没有再被画上花花草草、小桥流水,嗯,我再看看,行动也自由,身上没有绳子,屁股也没有被胶水粘着。”
左子良把小翰予往画案的地方一放,单手勾起尹闲云的下巴,邪笑着,左左右右地打量。
“姓左的,给我放开你的脏手!”
苏月儿跳上尹闲云身后的紫檀椅,大力拍开左子良的“狼爪”,凶神恶煞地瞪着“调戏”她家夫君的“登徒子”。
“哟,醋意这么大?”
左子良魅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改以双手环胸地斜睇因生气而双颊涨得通红的苏月儿。
“哼!是又怎么样?尹呆瓜是我的,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只有我才可以调戏他,亲薄他,欺负他,晓得了没?”
“苏月儿,云不是你的所有物。他是个人。”
原本玩世不恭的俊邪脸庞顿时阴沉下来,左子良冷冷地提醒苏月儿,尹闲云不是个物品,她无权对他百般捉弄欺凌。
纵然以前是云负过她,但这些年,他对她处处忍让,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的所有物啊!”
苏月儿底气不足的反驳。
她只是喜欢欺负他,捉弄他,以惹他生气为人生乐趣而已嘛。
“是吗 ̄ ̄ ̄”拉长的语气摆明了不信女子的说辞。
视线在移到画案上的图画时,脸色大变。
左子良发了狂似的揉起桌案上的人物画卷,将它撕了个粉碎。
“尹闲云,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不能在京师久留的原因,这次狼狈回来的原因,你统统都忘了吗?你还敢给我画这种东西!你知道要是被他给看见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他的声音轻而冷。
“我……”
尹闲云怔楞,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过去,像窗外的雨丝一下子又清晰地推到他的眼前。
他慢慢地垂下眼睑,他……他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顺着娘子的心意……单纯地配合她的恶作剧罢了。
“喂,左子良,你发生疯,干嘛对他这么凶啊!”
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尹闲云苏月儿跳下木椅,不客气地戳着左子良的胸膛。
左子良紧紧握住苏月儿的手腕,苏月儿吃痛地皱起眉头。
“放手!你个混蛋!”
“左……左哥哥别气。呜,哇 ̄ ̄ ̄娘亲,你们不要吵架 ̄ ̄ ̄予儿怕怕。”
小翰予到底还是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没见过大人吵架,被他们阴鸷的表情给吓得放声大哭。
“乖,我们没吵架,没吵架。是娘做错事情,连累你爹爹,惹你的做哥哥不开心了。予儿不哭,不哭。等会儿爹和娘和左哥哥道个歉,他就不气了。所以妤儿不哭了,好不好?”
苏月儿给了小翰予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总不能告诉儿子,他的左哥哥今天情绪失常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托辞竟然与事实相差无几。
苏月儿抱起坐在桌案上的小翰予轻拍他的背,柔声哄着他。
“真……真的吗?”
小翰予抬起挂着泪珠的,水润润的红脸颊,以手背擦拭着眼泪,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做左哥哥和爹爹,向他们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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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么都木有人给胭脂的新文留言啊,莫非又要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