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提醒自己不该惦念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却依然无法控制的想念他,渴望见到他。
一个与她有着云泥之别的男人,一个置于云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男人。
一个有妻有女,有温暖家庭的男人。
一个将所有热情连同心爱女人一起埋葬,再也不会相信爱情的男人。
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她都不该爱他,不能爱他。
可是,爱情的种子在许多年前已经埋下,如今早已破土而出,如春日的迎春花,绚烂绽放。
从前悠然自得的自己,再也寻不回来,患得患失的感觉日渐严重,经常是端起碗来没有味口,拿起书本却又走神,随心觉得自己快要崩溃,发了疯,入了魔一般迷恋一个男人。
清明节前夕,她向经理请了两天假,回了趟沥浦的老家。
小巴车穿行在山间小道,车身随着起伏的路面上下颠簸,远远的连绵的山脉间,隐约透着点点灰白色,在跳跃的视线里,灰白色密集而整齐,隐在大片松柏间,随心木然的看着远处,心里渐渐生出悲凉来,因为那里长眠着她的至亲。
当年火灾发生时,随心还年幼,叔叔又声明与他们家断绝关系,最后只得由政府出资将她的父母葬在了天使墓园。
穿过小镇古朴的青石路,往南再走两公里,就可到达天使墓园。
她记忆中墓园永远是灰色的色调,阴沉的天空,肃穆的松柏,自下而上整齐竖立的墓碑,冰冷的屺立,以永恒之姿立在这萧萧天地间。
墓碑上,两张黑白小照片镶嵌在大理石上,照片中两人的容颜永远定格在了35岁。
随心抚摸着墓石上的照片,母亲永远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婶婶就经常说,随心笑起来和妈妈一样漂亮,有浅浅的酒窝,笑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的,像月牙儿,视线再移到父亲的相片上,记忆中,父亲浓密的眉头,似乎从未舒展开过,他的眼睛透着一股阴郁,他永远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爱喝酒,喝多了就要砸东西,随心对父亲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小的时候,只是记得特别害怕父亲喝酒,他一边喝一边骂母亲,喝醉了还经常打她,说她是赔钱的东西,只有母亲,在她成长的道路上,呵护她,疼爱她,很多次父亲手里的重物砸过来时,母亲总是紧紧的抱着她,将小小的她护在怀里,她能感觉到母亲和她一样的害怕,因为她们都在颤抖。终于,这一切的苦难,母亲亲手将她结束了,随心至今都不愿意相信,母亲那样柔弱善良的女人,也会狠下心来杀人放火,随心知道,如果不是到了绝望的边缘,如果不是父亲的行为让她的理智崩溃,她不会做那样疯狂的事情。
当年火灾发生时,她还年幼,又受了惊吓,很长一段时间神思都是恍恍惚惚,父母的事情,随心大多数也是从邻居那里听说的,在婶婶家,这件事是个禁忌,从来没有人敢提起。
听说母亲当年用剧毒毒死了父亲和那个女人,然后自己也喝了农药,最后还在屋里点了火,这场大火烧毁了一切的恩怨,随心是唯一的幸存者,她从医院出来,就成了孤儿,后来镇上的领导来找叔叔婶婶,要求他们抚养随心。
叔叔素来与父亲不和,婶婶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农村妇女,看她实在可怜,就收养了她,随心虽年幼,但却是极敏感的,她很小看惯叔叔的冷眼,知道寄人篱下的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饭桌吃饭,堂妹堂弟爱吃的菜,她是从来不动筷子的;在婶婶家的这些年,她几乎没有吃过一次饱饭;放学回家就帮着做家务,田里的活做不了,就帮着洗衣服,打扫房间,给小菜园里的瓜果浇水。
好在,生活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终于大学毕业,再不用拖累婶婶,也可以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冰冷漫长的十年光阴,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回忆,随心轻叹了口气,从方便袋里拿出点心、水果,一一摆放整齐,又掏出一瓶酒,斟满面前的两个杯子,她先将杯中酒慢慢倒在坟前的水泥地上,再端起另一杯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直冲喉间,随心没有喝过酒,未料到会有这么辣,她捂着嘴巴立即就咳起来,她喝得又猛又急,滑入喉间的酒又呛又辣,直咳的她眼泪都流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兀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心极快的转过头,一身黑色西装的莫肖克站在几米开外,小顾依然跟在身侧。
随心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莫肖克是在问她话,她慌忙起身,悄悄抹去眼里的泪水。
“莫总,您好!”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她永远不知道该如何坦荡的面对他?
“嗯,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最近似乎时常遇见这个小女孩,只是在这偏远的墓园,还是有些惊讶。
他的目光深邃如星光下的大海,今天似乎又更显的深沉,晦暗幽深,她不觉的低下头。
“这是我的父亲母亲,清明快到了,我来给他们扫墓。”
莫肖克的视线越过她,投在那冰冷的石碑上,上面有正凯小字工整的刻着“柳任泉”男人的照片附在旁边,照片上那熟悉的的脸宠狰狞如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