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营寨只有昏暗的火光,冬夜的寒寂蔓延开来,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
何姓将军说道:“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连夜追赶,也连夜逃走了?”
孙芝贤说道:“小心有埋伏。”
“属下先去查探。”阿似飞入旁边的营寨,转了一圈,不见伏兵。
何将军领一队骑兵,往前走到营地尽头,两边的山寨都是空留一两个火把,不见人影。
孙芝贤叹道:“可惜又让他们走脱了。”
有将领提议继续追赶。孙芝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说道:“军队急行一天了。我们骑在马上,不觉得累,但士兵长途跋涉,我们不能不顾他们的劳苦……今晚先在此营寨休息,天亮再追吧。”
营地后面的山上。
荀遥安和诗乔坐在一起,相依取暖。忽然远方响起幽怨恐怖的哭号声,凄凄厉厉,犹如地府冤魂。
诗乔明知是士兵在装神弄鬼,也不禁说道:“不会真的有鬼吧?”
荀遥安想起晏休宁那一身装鬼用的白袍,暗自偷笑。不过装鬼对敬畏鬼神的古人来说,的确是百试百灵的方法。
不到一个时辰,远方的喊杀声渐渐止息。
有士兵赶来禀告皇上,宁兰裳擒住孙芝贤,敌军大半归降,我军大获全胜。众人大喜。
孙圣武由四名贴身侍卫保护,跟旁边喜笑颜开的神无忧一起先走下山。诗乔也扶了荀遥安,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忽然山道中传来踏踏的脚步声。荀遥安转头看去,孙呈宇一身银白战甲,手持长枪,带领一队约有百人的磐越军急速走来。
这些人的战袍兵器上还留有血迹,看起来格外吓人。荀遥安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孙呈宇先回来了?
孙呈宇举起长枪,磐越军一拥而上,将闲杂人等全部隔开。
孙圣武冷笑:“磐越王,你想干什么?”
孙呈宇走到孙圣武面前,咧嘴略带歉意地笑道:“皇兄,对不住了。”
原本站在荀遥安身旁的三名磐越谋士走到孙呈宇旁边,其中一人掏出一张纸,连笔一起递到孙圣武面前。
“这是禅位书。只要皇兄签上姓名,加盖帝印,就能保全性命。”那神情,那语气,就跟在说“哥哥,把你的糖果给我吃吧”一样。
孙圣武哈哈大笑,脸色不改,镇定自若地说道:“当年皇爷爷同意你爷爷留在磐越时曾经说过,王位世袭三代。如果三代后,子孙愿意回到中原,王位留续,否则不再赐封,另派官员治理磐越。而父皇曾经说过,都是孙家后代,只要磐越郡永远对朝廷称臣,让你们永远当磐越王也可以。但朕想的,可跟他们不一样……孙呈宇,你要是不造反,朕还要头疼怎么把你的王位收回来呢。”
孙圣武说完,抬手一挥,伤兵群里顿时跑出一群行动迅捷的人,集合在孙圣武身后。
孙圣武说道:“朕早就知道你要造反,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孙呈宇扫了一眼孙圣武身后的队伍,嗤笑道:“人数的确比我的多啊……不过皇兄,你知道那群人,大部分是我的部下吧?”孙呈宇高声喊道:“出来。”
伤兵群里又跑出来一群人……将孙圣武的人团团围住。
孙圣武脸色变沉,伸手接过禅位书。
孙呈宇笑道:“皇兄放心,我绝不会加害于你。我会对外宣称皇兄在战场受伤不治,驾崩前传位于我。”
孙圣武冷笑,把手中的禅位书撕成碎片。“朕连孙芝贤都不怕,会怕你这个磐越莽夫?”
孙呈宇眼中燃起嗜战的光芒:“好气魄!”
孙圣武沉声下令:“将反贼拿下!”他身边的四名贴身护卫持剑挡在他周围,护他退到一边。
被磐越军围住的御旗军抢先出手,很快与磐越军战作一团。
荀遥安看出这队潜藏保护孙圣武的人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会武功的人。孙呈宇的人虽然多很多,但却渐渐落于下风。
显然孙呈宇也看出了当前的形势。他长枪一挥,亲自上阵。他的招式简单利落,长枪一挑一刺便将对手打倒,所到之处勇不可挡。荀遥安看不下这血腥的画面,低头无声叹息。
孙呈宇加入战局使得局面迅速扭转。孙圣武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但他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而是迅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当他的目光掠过荀遥安的时候,没有考虑多久,便做出了决定。
孙圣武从侍卫手上拿过一把剑,快步走到荀遥安的位置。
荀遥安看着孙圣武看着她走来,心中一跳。
孙圣武推开诗乔,拉过荀遥安当人质,朝孙呈宇喊道:“还不住手?”
孙呈宇激战正酣,转头一看,顿时面露凶光。“全都住手。”
荀遥安心里火冒三丈,连带面上也做不到完全掩饰。“皇上你干嘛?”
神无忧更是生气地喊道:“孙圣武!”
孙圣武仰头对着孙呈宇冷笑:“叫你的人放下武器。”
荀遥安崩溃地翻了个白眼,恼怒地说道:“我跟他根本就不熟好不好!”
“哼……”孙圣武不答,只是冷笑地看着孙呈宇。
孙呈宇凶狠地瞪着孙圣武。“放下武器。”
孙呈宇的部下全都犹豫不动。一个谋士更是心急如焚地赶到他身边:“殿下……”
孙圣武把荀遥安的肩膀往后一拉,荀遥安伤口被牵扯,痛得整张脸皱在一起。
“哐”地一声,孙呈宇把手中长枪扔到一边,厉声喝道:“都给本王把武器扔了!”
荀遥安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呈宇那张令她不喜的季拂声脸。
“来人,把反贼全部拿下。”孙圣武一声令下,孙呈宇的人全被赶作一堆,孙呈宇也被两个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孙圣武放开荀遥安,走到孙呈宇面前,冷笑道:“红颜祸水,果然不假。”
孙呈宇不甘心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孙呈宇?”荀遥安走上前,震惊地看着孙呈宇。她心里全是疑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为了她束手就缚……这一路征战,他们同行了几个月,他甚至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啊!
孙呈宇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荀遥安,你不是喜欢睿贤王吗?”
荀遥安愣了好久,才回想起当初骗他的那些话。
“早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当初把你绑回磐越就好了。”
荀遥安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女人喜欢的是晏休宁,你可以瞑目了。”孙圣武冰冷地说道:“将反贼孙呈宇,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