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不会担心，玩够了我自然会回去。”卓姜吊儿郎当斜靠假山边，笑容慵懒的用手剔牙，以袖拭嘴：“你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好不好玩？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卓姜看着也就如亭空、丘并儿大，经常一脸油腻看不清本来面目，大眼忽闪忽闪，笑起来有两个浅酒窝。他极其好吃，嘴巴总是油亮亮的，言行天真毫无遮拦，常常让人无从招架。武者的直觉和数次暗中观察，让亭空知道卓姜并非他自己所说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虽不是绝顶高手，但皮毛功夫总是懂的。
“去很远的地方，不好玩的。”亭空眉目低垂。
同为稚龄却不可相比，功夫三角猫的卓姜乐天知命，随遇而安。自己以杀人求得生存，只为有朝一日能替陈李两家查清真相翻案。虽然衣食无忧却无人生自由，岂可相提并论？
卓姜不假思索问：“那个木板脸也跟你一起去吗？”
亭空不解：“木板脸？”
“就是那个黑高瘦的陈什么。长得还不错，却总是一副盛气凌人、不苟言笑的样子。你不觉得他的脸很像木板吗？老是面无表情的冷板着，好像每个人都欠他银子似的。”
卓姜故意凝眉竖眼，模仿陈晋含说话神情，惟妙惟俏，看得亭空摇头失笑。
“他叫陈晋含，告诉过你几次了，怎么老是记不住，一见人家就‘喂！喂’地叫。”
“陈大哥样子给我很熟悉的感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经常走南闯北的，你们碰过面也不奇怪。”黑夜是刺杀的最好时机，亭空他们执行任务时，才会蒙面或戴人皮面具，平日都以真面目示人。
卓姜摇头，皱眉思考：“不对。”
见卓姜还在冥思苦想，亭空拍拍他肩膀，笑道：“想不通就别想了，免得徒添烦恼。”脚步渐移自草坪，欲向大堂去。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见过陈大哥。而是他的样子让我不自觉想到筝哥哥，他们的长得有两三分相似。”
卓姜声陡起，心急如焚的少女飞速折回，满脸愕色甚是惊讶。使劲摇晃他，声音急切：“你说的可是真的？”
“亭空，你先放手。”卓姜苦脸哀嚎一声，揉着被亭空掐痛的右肩。
亭空这才晓得下手重，忙放开他。从袖袋掏出一块虎形翡翠，急问：“你说的筝哥哥，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咦？他的玉佩我只看过两次，从不轻易示人，怎么会在你身上？”
亭空惊喜交集，尽量压抑住激动心潮，耐心解释：“不是他那一块，你仔细瞧瞧。”
卓姜接过玉佩，低头细瞧好一会儿，才点头：“对，不是筝哥哥的那块。他的玉佩背部的字是‘筝’，你这块刻的是‘端’。我听筝哥哥说过，他有孕在身的二娘当年因为跟父亲闹矛盾，带了他父亲特意叫人打磨的玉佩离家出走。当时孩子不知是男是女，所以打了两块，一块刻着‘砂’字，另一块就刻着‘端’字。听我爹说，筝哥哥他二娘生的是男孩，只是因为他二娘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出意外去逝，当时跟她在一起的孩子也不知所踪。筝哥哥一家人至今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不知他现今下落。”
一口气说完，卓姜咽了下喉咙，瞪视亭空，语气凶巴巴地道：“你名字又没有端字，为什么会有这块玉佩？哪里偷来来的？”
亭空抿了抿嘴，平声道：“玉佩是你陈晋含大哥的，我只是代为保管。因为他老是忘东忘西，担心若是有一天玉佩丢了，不能跟亲生父母相认。他出生没多久就被人收养，这点很符合你的说法。你那个筝哥哥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卓姜摇头叹气：“我不知道，我爹娘从不告知他的姓，他也不说，只让我喊他筝哥哥。筝哥哥是我们朝歇人，隔三差五都都会来我家找我玩。”
“你跟我来。”
“去哪呀？”
“找你陈大哥。”亭空轻笑，拉着同样惊疑不定的卓姜，直奔后堂二楼。
卓姜兴冲冲：“亭空，你说他们是不是两兄弟？”
亭空微笑：“现在还不清楚。”
急推开门，亭空和卓姜登时一楞。房内空无一人，被子整齐，桌上杯子仍有余温。显然，陈晋含并没有离开多久。下楼问丘并儿，两人才知陈晋含有事外出。
不辞而别，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往亭空和陈晋含出任务或者有事将来都会提前告知对方一声。
“好好呆在这里，你陈大哥没回来之前，哪儿也不要去。”客栈外，亭空牵马嘱咐完送行的卓姜，又对田大舟道：“大舟，别赶卓姜走。也许他的那位朋友，真的跟子桃有血缘关系，我们还需要通过他帮忙证实。”
明白事情原因的田大舟，大拍胸膛昂然保证：“你放心，我这人虽然粗鲁，但不至于糊涂。这小子再惹怒我，我就骂他一顿好了。大不了揍他一顿，绝不赶他走。”
“对，你不能赶我走。我现在可是大功臣，你要把我当菩萨一样诚心对待，大鱼大肉伺候着。”得田大舟保证，卓姜笑嘻嘻恢复无赖神色。
“我把你绑手绑脚装进米缸里，早午晚三注香供拜好不好？”田大舟横眉竖目，恶狠狠转头一瞪，卓姜不满磨牙，噤声低首。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少挑对方的刺，和睦相处吗？”马蹄一蹬，尘土飞扬，少女身影消失在橙红夕阳之中。
南郑，湘上。
夜凉如水，城内一处偏僻大宅中。
一道黑影敏捷趴伏屋顶，手轻无声揭开朱色薄瓦，视线下一灯如豆，寂静无声，浅紫衣衫的男人伏桌而睡。大宅内一片漆黑，只有男人房间燃灯。黑衣人小心将瓦片归位，如猫落地，不惊动一物。蹑手蹑脚推开半掩的门，黑衣人速翻潜入。掩好门，谨慎戒备的持剑逼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