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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想传统的余浣看来,女子未出阁便失身乃世间大辱。为名节顾虑,余浣只得嫁给颜回。晏瞒回来的前一天,两人已拜堂成亲。至此,仍对余浣情有独钟的晏瞒,终于和颜回终于反目成仇。

浣娘抚晏瞒的墓碑,哭得撕心裂肺。亭空不知做何言语,她至今还不知发生何事。唯一确定的,是北岭内乱了,只看墓碑上的人,全是高层主事,便可得知。能担当当家一位,才智武艺自然是万中挑一。晏瞒他们就算遭杀害时处于下风,打不过凭北岭错综复杂的重重机关,逃到外面易如反掌。

除非,追杀他们的是岭内杀手,自然不会多加防范。加上对他们逃跑的路线一尽了然,人多势众,才能让他们逃无可逃,惨遭诛杀。颜回失踪,几位当家之间明和暗斗,让不甘于受控制的杀手们,叛逆之心浮动而出。

为确定自己没眼花,亭空又认真看十个墓碑上的名字,激动澎湃之余,又有几分舒坦。还好,与她相交尚深的火叔和神医宋远杳并不在此中。

亭空又惊又喜。颜回早被赵岩所杀,当家们也都魂归西天。这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用受人胁控。

坟地寸草不生,冥纸满地,浣娘仍披麻带孝,晏瞒等人身亡不过短时间。

余浣抬起红肿如核桃的双眼,直勾勾看亭空,眼燃恨火。声寒如刀,冷笑道:“现在弄成这步田地,你们高兴了?”

“浣娘,我不知道您说什么。能否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女抿唇,身后发丝飘扬,早晨的风有些冷。

从刺杀赵岩为他本意,到被赵岩道破身份,被告知他与陈晋含有事相谋;到万株林由外而内的乱印,再到如今晏瞒、夜吞等九人的坟墓。一个又一个震撼消息,让亭空不觉问出心中困惑。

起身的余浣听亭空似惑的话声,当她在嘲讽。愤然转头,好不容易稍平的怒火,又熊熊燃起,厉吼道:“怎么回事?你还来问我怎么回事?别以为你今天不在岭内,就能将这些撇得一干二净。外面那些西丹人,是不是你领来的?”

余浣倏地拔剑,去势如雷向亭空上身击去。余浣的武功七年来,得晏瞒和颜回倾囊相授,这一剑挥出,杀伤力当真不容小嗜。

“浣娘!”少女灵蛇般旋身避过,以刀挡却余浣再袭的凛冽剑峰。面无表情退后两步,皱眉道:“不管您信不信,您说的这事我真不知情。”

“浣娘,这事的确与亭空无关。”沉厚声音陡起,徐徐晨风中,皓朗似玉的俊雅男人沉步而至。

月白长衫,身姿挺昂,肤润泛泽,透着青柳临湖的灵气。

余浣止住攻势,冷笑:“李浅,怎么?觉得把我这一个女流之辈留下有隐患,来杀人灭口?”

李浅把亭空拉到身旁护着,看向余浣,叹气道:“我承认我们这事有不对的地方。但是,狗被逼急了,还懂得跳墙寻生。凭良心而论,您觉得我们杀晏瞒他们冤?他们假扮成追捕官兵对带罪逃亡的我们赶尽杀绝,在我们走投无路时,再以一命之恩让我们跟他们回北岭,习武练技。之后又以揭穿我们身份作要挟,替他们充当杀人工具,尽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别人我不知,但我李浅、陈晋含、叶亭空、田大舟和丘并儿,在被官府通缉不到一年,便被翻案正名,昭示无罪。六年了,这些颜回他们可有告诉过我们?这些年,为了他们的薰心利益,大家昧着良心杀害了众多无辜生命,内心遭受谴责时,他们可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对于企图逃跑脱离的人,颜回他们又是如何残忍对待?”

“你们所谓的敬重,就是杀了我的爱人,让我生不如死。”余浣恨瞪眼神歉疚的李浅,怒浮眼底。

亭空眼神一凝的掠过波动,仍沉默不语。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早些年颜回为何告知他们五人,可以对外人坦言自己真实名字。当时她还天真以为,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人们渐渐忘记这五个仍被通缉的孩子。未曾想,原来他们早是无罪之身。颜回等人却不曾如实告知,妄想以这莫须有的把柄要挟他们,一生受命北岭,沦为亡命杀手。

“何况,在晏瞒手上无辜惨死的人还少吗?他死有余辜。”李浅冷凝的话,字字如刀,戳穿余浣因为痴情而不敢正视事实的心。

晏瞒对她的好从不加以掩饰,对于外人的狠毒,却是令人发指。女人怨怼眼眸顿然下垂,苍白面容因哀伤而死灰凄寒。

李浅看着余浣,又叹口气,才拉亭空,穿过小绿谷,向议事堂去。

“阿浅,究竟是怎么回事?”

“九天前,有个西丹人找到子桃。说是你的朋友,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脱离北岭,他可以无条件提供人手。他明言其实是为报答你,所以顺带帮我们一把。子桃、我、大舟、重青和五位兄弟,分头游说有叛逆之心的人,私下与你的朋友达成协议,破坏入岭机关,作内线引导西丹人进来。然后,设计让晏瞒十一位当家回来,将他们尽数歼灭。我们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涉险。若是不成功,大不了一死,总好过受人摆布。”

子桃是陈晋含的小名,亭空、李浅、田大舟和丘并儿私下才会这样叫他。

李浅深吐气,语带明显歉意。亭空暗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心间却有点泛闷。此事整个北岭早已人尽皆知,偏偏只对她一人隐瞒。

进议事堂时,里面已一派嘈杂喧哗,洋溢高涨喜庆的气氛。喜气洋洋的面孔一张接一张,笑容满是掩不住的自在舒悦。亭空眼角掠过几张平日尚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冷淡脸庞,以往惯见的冷凝此刻都已化作喜色。向来一丝不苟从不与人说话的厨夫张赛,健谈阔论的兴致,尤胜一秒钟不讲话便嘴巴直痒痒的喂马夫宋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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