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将军声如洪钟,估计是把刚才不得施展抱负之闷气全撒到了我头上。
众人目光唰唰集中到我的脸上,我一时无语,只低头看向太子。
太子望一望怒气冲冲的老将军,颇有一番撒泼的架式,手仍在袖下捏了捏我的手,骄横地说了三个字:“我不准。”
众人一阵哗议,皇帝还未开口,靠山王站起,声音谦和:“殿下息怒。”
回身又向着尚老将军,道,“将军何必与一个孩子呕气,你我多日闲居家中。这位苏公子乃是圣上亲赐予太子殿下的侍读,既是殿下亲随,在此临听也无大碍。”
话毕,目光在我脸上扫过,面目温和,略带安抚之意。
我心有感激,太子却傲然一偏头,握在我腕上的手力道也渐加重。
靠山王坐下,殿内静的有些发悚,尚老将军重重一拂袖坐下不再说话。此时皇帝显然也有些不悦,只道:“都罢了,今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议边关战乱之事,怎能频频再起其它争议?”
众人都不说话,后列一位大臣站出来:“圣上,臣等以为军情紧急,应该立即着登州守将程老将军领兵前往云水城相助。”
“程老将军?”皇帝微吟,看向靠山王,“王叔以为如何?”
靠山王手抚着胡须,想了一想站起来,“圣上,程老将军固然英勇,然其所镇守的登州亦是我朝边关重地,岂可领兵擅离?万一让那乌苏贼趁机突攻此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众人一听,皆觉言之有理。
皇帝也徐徐点头:“王叔所言甚是,只是眼前即时须得有人前去化解云水城之急方可。”
靠山王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皇上,唯今之计,以老臣之见,唯有让西平王领军出征方为上策。”
“西平王?”皇上面露惊讶之色,以手抚额,听到此言不禁微微一震。
众人听到西平王三字,也都议论纷纷,一个个低声交头接耳。
只听见有人低声道:“老王爷所言甚是,唯今至急,唯有西平王方能圆解。”
太子身边一位朝臣面露敬重之色,站起来道:“当年临西之乱,西平王不过年仅十六,便能领兵平叛,无往不胜。眼下对乌苏十万大军,唯有王爷的西甲军方能化云水之难,踏平乌苏。”
众人议附纷纷,我听得心中好奇迭起。
当朝竟还有如此一位威名远扬的西平王爷?正在侧耳倾听,却感觉到袖下太子的手轻轻划着我的手背。
我低头看他,他嘴角勾起笑意,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听下去。
靠山王低头抚须不语,后面二位朝臣相继站起,“圣上,臣等以为老王爷此话甚对。乌苏毁弃与我朝二十年前所拟和平盟约,如今十万大军突然偷袭压境,分明是有备而来。如若不派重臣前去退敌,必不能彰显我天朝大国之威风。臣等以为西平王爷军功赫赫,战无不胜,此番让其领西甲军出征,必能一举歼灭乌苏狗贼,扬我朝之声威。”
听他们一番言语,我觉得像在描述一位超人圣斗士。心中更是立即便想一睹这位所谓的西平王爷。
皇帝端座在案后,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吟不语。
二列朝臣起身跪下齐奏:“请圣上三思,让西平王爷领军出征。”
皇帝叹一口气,面上神色难定,过了良久方道:“此事,让朕再想想吧!”
众人伏地不动,靠山王年迈体弱,此时也亦然跪奏在列:“皇上,战事迫在眉睫,我边关百姓流民失所,饿殍遍野,朝中必火速拨军前去平乱才是。”
皇上道:“众位爱卿所急何尝不是朕所想?只是这西甲军为我朝重军,当年曾被先皇封为护族御军,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出动。眼下……”
靠山王上前一步:“圣上,西甲军是我朝声望威名最高之军。名为御军,意在护皇室万代千秋之安危。然皇朝万代必以民生为本,此即边境敌军扰民,民不聊生。圣上若是顾虑到此,不让西甲军前往平乱,百姓只怕会纷议皇室重已安而不顾民危,还望圣上三思啊!”
老王爷说的痛哭流涕,跪地不起。周座众人头上冒出冷汗,也有人偷偷观望。
虽为皇叔,可这样指责皇帝,想来皇帝阿姨心中也并不好受。
我抬眼观察皇上,只见她脸色微白,淡淡咳嗽一声,终是隐压下去:“叔王所言,朕如何不知,只是动用西甲军事关重大,此事还容朕再考虑考虑。来人,传旨下去,命所有云水城守将奋力抗敌,再着调慷州荣虎荣诚二将,率青旗军六万前去援助,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直至此时,我方才从她的身上看出了身为一个皇帝的威严。
她的双眼挡在龙冠之后,虽然看不清,但却有一种隐然气势油然生出。
皇帝说完,已不再容人回话,看了看还伏在下面的众人,只淡淡挥手道:“好了,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今日的事朕自会细细思虑。”
众人皆小心翼翼起身告退,靠山王独自一人跪在地上良久,终于还是轻轻起身,却并没有立即退出。
他在皇上面前站定,语气诚恳,“老巨虽久不理朝事,但为国一片忠心,还望圣上体谅,刚才有言语冒犯之处,甘愿领罚。”
皇帝微微一笑,走下台来,亲手扶起他:“王叔的苦心朕自然知道,着西平军前去平乱之事事关重大,朕定要三思,王叔今日劳累,就先回去歇息吧!”
靠山王重重叹一口气,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恭身退了出去。
太子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椅上,眼见众人都退下后,这才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关切地望着皇帝:“母皇,你累了么?孩儿知道,他们都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孩儿帮你教训他们。”
皇帝淡淡一笑,在一张椅上坐下,与之前威严的神情判若两人。她伸手拉着太子一只手,细细抚摸着他的眉眼,语气反有几份哀怜:“我的儿,你哪里知道,这朝中为难之事?”
言毕,看他一看,似远远想起什么,又道,“朕原只道你天性智障让人哀怜,如今想来也为尝不是好事,起码可以不用理涉这些朝中阴险尔虞我诈之事,唉——”
很少见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这么哀戚的时候,她重重叹一口气,还欲再说,眼角余光扫到我还在一旁,神色稍有敛正:“近日太子书事教习的如何?”
我正在心中感慨她作为亲生母亲都尚不知自己孩儿是否真正痴颠,看来堂堂皇宫,也着实让人心伤。闻到此言,不敢再多有表露,只上前禀道:“回皇上,殿下近些日子习书很用功,虽时有顽劣,然也足够上心,还望皇上宽心才是。”
皇上将太子搂在怀中,脸上终于浮出笑容:“如此甚好,朕看来殿下与你倒也投缘,日后定要好好护习太子,随时侍奉左右才是。”
我口中恭敬答是,心中却恨恨想道,他原才是这宫中之真正藏龙,可怜皇上您竟真将他当成三岁小儿,他不去红口白牙轻轻一吐就杀千人算好的,您反倒要人处处照料于他。
皇上又闲坐片刻,与太子扯些闲话。
我边上站着,一抬头,却看见三柱儿的身影在殿门口晃了晃。
皇上眼角余光瞥见,面露不悦,喝道:“谁在那里鬼鬼崇崇的?”
三柱儿一听,只得进来趴在地上行礼:“奴才是瞅见太子久久未回东宫,心里牵念,这才过来瞧瞧的,一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圣颜,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听说他是来寻太子的,脸上神色缓和了几分,只道:“恩,时候也不早了,皇儿你们也早些回东宫歇息去吧!朕也乏了,要去西阳宫歇歇。”
我早已听三柱儿说过,西阳宫正是戚贵妃所住之地,看来这个妖孽的恩宠到现在还是丝毫不减。
三柱儿巴巴地凑过来扶住太子,我们正要告退,太子却回身笑道:“母皇,我这奴才手脚好使,心思也鬼精儿似的,不如让他伺候着母皇过去吧。今儿母皇累了,我怕那些粗使的奴才们伺候不周,让母皇歇息不好,孩儿担心。”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皇帝正要唤外面候立的太监,一听这话,脸上颇为欣慰,爱怜的看着太子笑道:“难得皇儿有心,也罢,你就留着侍候朕吧!”
三柱儿有苦不敢言,瑟缩着看了太子一眼,见其神色淡然允意已决,也只得上前跪倒领命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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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诸位是否猜到了有关西平王的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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