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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上旬来临,转间便是中秋佳节。

朝中气氛依旧紧张,我日日在东宫,太子让我寸步不离左右相伴。虽然心中不愿,但关键时期,各方人士都剑拔弩张,还是少惹上事情为妙。

前方线探一日三次快马回报,但都不太利于云水城战事。

青旗军将士誓死抵敌,日日与乌苏大军在城外相死拼抗。本来已有胜利苗头,但无奈听说城中百姓里暗藏有奸细,导致青旗军军机泄漏,在一次交锋中大量损兵折将。

大将军荣诚一怒之下,命严查城中百姓,对嫌疑之人重刑拷打。

但事与愿违,奸细没有查出,反而激起了更多的城中百姓之愤。

本来,云水城战事四起,城中百姓均都人心惶惶,多数想离家逃命,被青旗军极力劝慰留在了城中。大战在即,军民一心最为重要,青旗军所为甚对,若是此时放任百姓四下流逃,给敌人可趁之机,定然会引起更大的事波。

但此番奸细事件,让荣将军恼羞成怒,一时过急用重刑拷打嫌疑犯之时,不慎死了好几名犯人。事后查出,死去的几人都是平白无辜的城中百姓,并非真正奸细,乃是被人嫁祸疑点于身上。

此事一出,城中百姓本就心中惶恐不安,此时更是愤怒交加,大批量的聚在军下闹事,更有胜者利用此机起乱,一时城里城外俱乱成一团,让青旗军将士好不为难。

皇上看完之后,将手上奏报重重掷在桌案之上。虽然心中焦急震怒,但仍然顶住压力,在朝堂之上力战群臣,驳回了让西甲军出征的折子。

最后有朝臣提议,今年多事之秋,转眼即逢八月十五团圆佳节。但边境有外敌战事,关中又有四方流民,百姓们皆苦不堪言,流离失所。不如待到那一天,让朝中众人上京外华音寺去烧香祈福,以求佛祖圣佑,保大齐子民众生平安。

关于朝盛佛祖,祈福保佑之事,自大齐开国以来,历代也有先例。

所以皇上思虑之后,便下旨恩准。

后因本朝为女皇执政,无皇后等妃嫔女眷,只得命东宫太子在八月十五当日,率领朝中众皇亲大臣的家眷妻女,一起上华音寺去烧香祈福。作为朝廷命妇,苏府家眷也在内,到时候大太太和三太太她们也要前去。

接到此旨,太子不露声色,看不出悲喜。我心中却难得有微微轻松之感,关了这么些日子,好在能出京城去透透气,宫中这么凝重的紧张气氛,早让我心烦意乱。

这一日难得太子高兴,他与那群艳姝在暖玉池中戏水,看我在一旁意兴阑珊,便大发慈悲让我早早回府。

我闻言如临大赦,欣然快步出宫。

宫外并没有相熟之人身影,王成和玄华没有料到我会早回,此时尚未来宫前相接。

我略一思虑,也罢,今日就不再要他们接送了。趁天色尚早,连日也来颇疲闷,不如先在城中一溜再自己雇车回去。

我沿着宫前大道直向左拐,路经上次玄华打听消息的云汀茶楼,想了一想并没有进去。现今关于这朝中阴谋和乌苏起兵之事,我已尽知晓,实在没有再进去的意义。

慢步往前,远远看到得月楼的高字招牌。

墨迹大字依然骄逸,想来近日戚氏兄弟在朝中多为隐秘,也甚少见到。尤其是那戚贵妃,更是少见薄出,倒让人心中颇觉怪异。

我在楼下徘徊,上次为上官华所救之事一直未曾得闲当面道谢。

眼下不知他是否还在京中,是否依然还住在这得月楼,若真是见到又将如何呢?直接当面问他是否西平王?若真是如我料想,那他岂不是真名应称上官骏羡才是?

一时左右拿不定主意,正在迟疑间,却听得耳边有娇笑之声传来:“哟,这不是苏公子吗?”

娇媚情态不减,一双凤眼盈盈,头上大朵芙蓉,正是莲衣。

见我看她,莲衣一抚耳边秀发,轻步上前,“苏公子这是为何?来到楼下,也不见进去坐坐?”

我一见她,心中怪异之感顿起,倒更没了进去的念头。只淡淡一笑:“适才路过此处,想起一位故友,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拜见。”

莲衣笑道:“既是故友,哪有不见之理?公子只管进去,酒宴自有莲衣作东。”说罢,伸手拉上我的衣袖。

我向后略略避开,道:“罢了,有劳姑娘费心,想来事过已久,那位故友应该早已不在此处。今日回府还有些要事,就不打搅了。”

转身要走,莲衣却一掩嘴笑得更欢:“公子所说的的故人可是上次所见的上官公子?”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还平静,只扭头笑道:“姑娘慧眼,让你说中,在下佩服。”

莲衣对我的称赞毫不在意,只道:“既真是他,那公子倒也圣明,上官公子在半月之前就已离开了得月楼,公子若真是上去拜访,只怕也得回头而去了。”

“哦?上官公子果然早已离去?”

“正是,”莲衣笑的莫测,上前一步,身上馨香气息扑鼻,“莲衣看那位上官公子气度不凡,平时也不大爱说话,是个冷冰冰的人儿,因此他们走时也未敢多问。要不然还可告之公子一个确切的地儿,眼下,这只怕……”

楼中渐有高官商贾走出,我眼见几个朝中官员的影子,也无心再久留。只匆匆打断她的话道:“既是如此,也谢过姑娘,我与上官公子只是一面之交,寻不着也暂无妨。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莲衣见状,不再挽留。我急步离开,却听她在后高声笑道:“公子,上次那碧珠丫头可还好使?听说后来竟被公子纳了侍妾,想来也是个有福份的人儿,枉不得公子疼她……”

她声音清脆高阔,惹得路上众人纷纷侧目,许多大婶媳妇们更是眼露不屑,仿佛眼前的我,此刻正是一位活生生的好色纨绔之徒。

我有理辩不出,也懒得搭理他们,只赶紧低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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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季,气候温凉,街上行人纷纷,商贩往来,似乎京外流民和边关战事并未能影响到这些百姓们的生活。

想来自是如此,古今社会,一人之力甚微,天下怀雄心壮志之人毕竟在少数。

芸芸众生,从心底里也只渴求一种安稳平定的生活即可,有暖衣穿,有饱饭吃,便是多数人唯一的目标。关于边关战乱与否,天下谁做皇帝,这些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改变的,也不是他们有能力关心的。在这里碌碌百姓之中,要寻找忧国忧民之辈,只怕也是奢望。

我本年纪尚轻,天生便是女孩儿心性,这么多天被禁锢压制,早有不耐。一时置身于这繁华市井之中,不免顽心四起。

各色小摊小贩,玲珑小吃,珍奇绣品,还有精致胭脂首饰,都一一吸引我的眼球。一路观赏捡玩而去,心中舒乐不已,只是碍于男儿身份,不好出手大肆购买而已。想来,等有一天恢复了女儿身份后,定要好好来享一享这女孩儿的购物专利。

行置正城门前,天色已然不早,我悄悄观望,只见城禁之严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善,反而有把守更严的趋势。

时值此内忧外患之时,想必皇上也没有办法,唯有以此保住京城安危方为首要。

我在街角站立片刻,回身刚想叫一辆马车回府,却一眼看到一辆简朴的马车正从城外驶来,经过城门之下,两边把守士兵竟若无其事一路放行。

我心下诧异,这是谁人?竟有如此面子?明明见那马车只是普通人车的车辆,却为何护卫之军都不曾截留盘问?

正在疑惑,马车已行至街前,车帘一掀,跳下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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