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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青衣绾巾,白须长苒,竟然是那张士道张大夫。

身后跟着的是上次所见的那个圆脸青衣小厮。

眼看他们俩人立在路边说话,似要分头离去的样子,我一时心急,也顾不上礼数,赶紧冲上前去叫了一声:“张大夫?”

张大夫正低头和青衣小厮交待事情,听到声音,一抬头,微有尘色的脸上露出疑惑:“是你?苏……”他有片刻迟疑,我已经笑着接口,“正是在下,打扰张大夫二位了。”

张大夫直起身子,手抚白须,并未说话,他身边的青衣小厮却似有不习惯,轻轻地扭捏了一下,偏过头去。

我并未多加注意,看着张大夫,心中很多问题一时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只得讪笑道:“张大夫微有疲色,似是刚从城外归来?”

“嗯,”张士道点点头,面露微忧,“也不瞒你,眼下城外流民如织,老夫天天在外为他们诊病问医,已有些时日了。”

我见此,也一笑,“这个我也早已知道,上次专门出城去拜访先生,见先生正忙,未敢打扰,又悄然而返。”

“哦?”张士道闻言,眉微拧起,“近日城外流民较乱,没事还是少出城为妙,听说上次便有贵公子车马为他们所杀,想来也令人生忧。”

我心中微微一哂,并未好说上次就是自己,正想找个借口跟他提起自己的事情,却感觉到那青衣小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偷偷打量。

我抬眼望去,与之目光相对,好清亮的眸子!视之极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张士道瞧见,只呵呵一笑,向前走了二步,道:“这位是贫医前阵子新收的徒弟,想来二位也应该算是旧识了。”我正听得摸不着头脑,他已回头喊道:“徒儿,还不上来见过公子。”

青衣小厮有些不情愿的走上来,在面前站定,轻轻一福身子,“见过公子,有礼了。”声音清脆,恍如黄莺。

我心中一跳,定眼看去,只见微黧面孔上一双黑亮杏眼,眼中微有楚楚怨责,正带着嗔意看着我,竟然是那许久不曾见到的陆家姑娘——陆金吾!

“陆,陆姑娘?”我诧然出口,陆金吾扭了一下身子别过头去。

张士道却在边上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方道:“我说你们二位是旧识吧?陆丫头本就心肠甚好,前些日子听说我在城外医治流民,非要入我为师,跟着我去救扶城外流民,老夫拗不过,这才让她改装跟随在一起。”

我原本只以为这个陆金吾生性骄蛮,偶有些不平抱打行为,也只是大家小姐无聊的消遣而已。没想到她竟能为此改扮男装深入到难民中去,想来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做出此番举动,也着实难得。一时心中忽升好感,不禁由衷地上前冲她行了个礼:“原来是这样,在下深为钦佩。”

陆金吾脸带微红,看着我仿如一个文静的深闺小姐,一时娇羞重重,不善言语。

我正在奇怪她的改变怎么如此之大,张士道在边上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去吾儿家中用晚膳了。老夫好久未见到苏公子,吾儿你就先回府吧,我与公子私下还有些话说。明日一早还是城门口见罢。”

陆金吾闻言,竟也乖巧,面上虽有不舍,却还是依言上了马车先走了。

我与张士道沿着街巷慢慢前行,他回头淡然一笑,似是尽在不言中,道:“看来这位陆姑娘对你倒是颇为上心。”

我本就怀疑他实知是我女子的真相,今日逢到他正是要想方询问此事。眼下他却这样说,不知是何用意?因此微一沉吟,笑道:“陆姑娘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在下终是要辜负了这一番美意。”

张士道放缓脚步:“是啊,金吾性子虽然娇蛮,不过却是个认死理执着不弃的人。事情的真相此时不便让她知道,只能越陷越深。当日她一见便单单迷上了你,只怕日后知道真情定要伤怀不可。老夫收她为弟子,也是想趁机早早开导她一番。”

听他此言,我心中暗喜,更加肯定了他知道我是女子的事。

张士道却又道:“你几次三番寻我,难道是为了你爹的事?”

我一愣,他的话显然出乎我意料。

他在墙下站定:“虽然我也不知你爹这事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但我也敢肯定,绝不是因为当日之事……”见我呆立不语,他手拍上我的肩,“当日你爹将你隐藏至此,除了我与他二人,并无外人知道。老夫这么多年来从未泄漏过丝毫口风,你爹也一直将你保护的颇好,外人应该并不知此事,所以苏兄遇害之事,应与此无关。”

我听得脑中轰鸣。虽然苏文景并非我亲生爹爹,但这么些时日已来,我已然习惯了苏家大公子这个身份,而且在内心之中,也自然而然将苏文景当成了自己的父亲,忽听到他遇害的事情,想起当日情景,心中不免酸涩难忍。

天边夕阳已然早落入了西山之后,微暗的街上也只有了几个寥落的行人。

张士道伫立片刻,见我的反应,只道是沉痛难忍,劝道:“想开些吧,这许多事先人们自有他的道理,你隐瞒身份近二十年也确是不易。真相早晚有它清楚的一天,只是现在你还须步步谨慎,万不可辜负了你爹当年的一番苦心。”

我心中杂乱,张了张口,想问他一些问题,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张士道抚须淡然:“在你府上也见过几次三太太,虽非你亲娘,但你爹毕竟让她顶下了这亲娘之名。且这么多年来对你一直如亲生儿般,她尚不知情,你心中有数,还是多和她亲近亲近,一个妇道人家,想来也挺可怜的。”

我心中愕然,他说的是三太太?三太太竟然不是我亲娘?

怔怔立在那里,本想来解开自身之谜,却不料到最后这谜团越来越大,连唯一可以确认的亲娘竟也不是了。似乎这中间的原委,只有死去的苏老爷一人最为清楚,只是可惜,人已死,魂已亡。而眼前的张士道,除了知道我是女儿身,是苏老爷当年刻意隐瞒之外,对于别的事好像也并不知情。

那我究竟是什么身份?竟会牵扯到苏老爷的死因上去?苏老爷的死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吗?

见我一直沉默,张士道也不再多言,只停下身,“好了,这事不要再多想了,时间到了自会有它水落石出的一天。老夫受人之托,明日一早还要去郊外医治流民,就不多说了。”

他转身欲去,我闻言而动:“受人之托?”

“是啊!”他转过身,目中颇露钦佩之色,“老夫虽从医道,有救人济世之心,然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前些时日,有位高人专程到我府中留下一大笔银子,要我出面救治城外那些患病的难民。老夫本来心中也正有所想,只是苦于拿不出购买药材的银两,今有此人留下重金,老夫心中甚喜,眼下受人所托,断也不敢误事。”

说罢,欣慰地一笑,嘱咐我快些回府去,转身走了。

告别了张士道,我一个人顺着稍熟悉的几条路慢慢往苏府踱去。

街上行人渐少,除了正街之上灯火辉煌之外,普通僻静巷道之中早已黑暗。我一路想着心事,竟错过了拦马车的主道,恍惚走到一个小道前,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起来,再不回去,不知道玄华他们要着急什么样了。

一时心急匆匆,也顾不得回去再找马车。辩了下方向,好在穿过前方那条小道再拐二个弯便能到苏府后门。

抬脚急急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此小道两边尽是人家后院高墙,一条长道黑沉沉通向前方,并无半点灯火。周围安静的只有虫叫,我心下有些发毛,脚下疑滞,想想又已经走了进来,再退回去只是更加耽误时间,不如鼓起勇气闯过去罢了。

硬着头皮往前走,我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只边在心中祈祷边摸索着二边青墙认路。

然而事实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担心的事情,往往发生的机率就越高。

眼看巷道已然接近尽头,我正在心中庆幸,却感觉到耳边刮过一丝凉风,还未有所反应,只听一个空灵略带沙哑的声音轻笑而起:“呵呵,独自走这夜路难道就不怕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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