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见自家公子旧疾复发,一时之间没有回话,反倒是己未,“平阳二十三年。”
林伯闻顺着年轮一算,脸色可变得不怎么好看。
“令公子可是在惧怕什么。”商倏璃说话便说话,目光却是一刻也不离林孟秋,像要将他看出个洞来。“孤有这么可怕么,能将人逼到如此境地。”
数年前一瞥,林孟秋虽不及自己的长相,可也是俊秀儒雅之辈,面前这略微有些疯癫之人倒是又同昨日所见之人,差别甚大。
难怪方才的声音不像是林孟秋自己说的,八成是弄儿在外回的话,本想着不让林孟秋入堂,在外搪塞过去,林伯闻看着儿子摇摇头,而后一脸的愁色,“太子殿下,请恕罪,小儿固有顽疾,逢元年总会有一段时间变成这幅模样。”元年乃是大熠一种古老的年轮算法,以平阳二十三年往下数的两年间都有一个元年。
“哦,这倒是没听人提过。”
“除却自家人之外,着实无人知晓,更何况这病也算不得病。”
“算不得病,此话何解?”
林孟秋靠在角落那里,双腿屈膝蹲在那里,随手捡了石头,抛上抛下的,商倏璃记得没错,这是漠狼国孩童的一种游戏。这会儿冷静下来再一想,林孟秋这装扮他不久前见过,漠狼国男子的常服就是这样,两肩上的皮毛用不同的动物皮毛制成,越是尊贵者,用的就越精致稀有。
而林孟秋这身色调,应当是狐狸毛之类的动物,也并非白狐那样的稀罕物。
商倏璃几步上前,在林孟秋面前蹲下,他抬头哈哈两声大笑,右手使力拍了拍商倏璃的右肩,林孟秋不学武,所以力量并不大,“哈,安达,好壮硕的身姿。”
商倏璃上前,并不是同他称兄道弟,而是扯上他衣衫上的布料,指间柔滑,“果然不错,林大人,令公子这一身,怕是漠狼国官员的行头。”
张口就是一声安达,林伯闻却是没对林孟秋责难,薛祺诊脉说林孟秋若再这样,只等他自己疯够了,也就过去了,若是强行迫于他身,不知还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林大人与漠狼国还有往来。”
商倏璃这话说得可就重了,如今漠狼国同大熠战事连连,若林伯闻同漠狼国有联系,岂不是卖国之贼吗,林伯闻连连摆手,本不欲告诉商倏璃,这下可是不得不说了。
林伯闻即刻跪在商倏璃面前,“太子殿下,说来已经八年前的事情了,内人的三姐夫乃是漠狼国的左中御史,这衣衫是他为了小儿定下的,肩上的狐狸毛是望丘山巅火狐的皮毛,他本是好意,只可惜小儿换上这衣衫后,就疯魔了,当天举止行为异常,就连当日,三姐夫的女儿和孟家大儿子的婚事也一并给搅了。”
弄儿还好忍住了笑容,林孟秋抬眼,望向四周,对上商倏璃投来的目光,却是百倍尖锐地还回去,反正他现在是病人,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这样的怪事。”将扇子指向己未,“己未,扶汉仪公起来。”
“谢殿下。”
“之后的事情呢,总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盯着林孟秋,装疯卖傻的人,不免为之后背一凉。
“三日后小儿居然自个儿就好了,臣就没有在意,两年后的元年,天兰节后不久,他又将那身衣衫穿上身,一副漠狼人的打扮,这才使得臣下认为有不妥之处,故而请了大夫,却无一人知道病因为何,小儿有一朋友,医术了得,他诊脉,也说并不不妥,不过却提及也许起因来自于这身衣衫,臣这才让人详查此物。”
“真同这衣服有关联?”
“此衣乃是漠狼国的皇族制衣坊的良品,细查之下,才有人说出,当年有人同三姐夫争抢此衣,却落了空。想必是那火狐难以抓捕,才让人觊觎。”
“这巫术和抢衣者有关系?”
“是啊,当时和三姐夫抢此衣者,殿下也十分熟悉。”
“同我相熟?”
“如今的漠狼国的元帅呼蚩赫。”
那自然相熟,商倏璃并未忘记,呼蚩赫兵败逃离的模样,那人,心性颇大,脾气又烈。“和那呼蚩赫抢东西,不智。”
“当年的呼蚩赫官位在我三姐夫之下,自然没能得到那衣衫,可却是让漠狼国的巫师在其中施下秘术,托人寻了那位巫师,他却说,术可下不可解。”
“如此之物,不若毁了便罢。”商倏璃才说罢毁了二字,林孟秋忽然跳起,以攻击的姿态在院中踱步,怎么能让人将这身衣衫毁了。
令人费解的是,当年那巫师究竟在此衣上下了什么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