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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越心中涩然,琼雪弥留之际已明确表示后悔她的选择,可那又能怎样,发生的已发生,什么也改变不了。

想起前几日听来的消息,青丘帝君心底几番挣扎犹豫,终是开口幽幽说道:“听闻,九重天上的那位用聚魂器收集司雪上仙的精魄已有些时日了……”

“怎么,他感到愧疚了?”桑越面上愠色陡升,似那黑云压城,冷冷道,“既然当初不曾珍惜,任由琼雪生产之时独受天劫以致灰飞烟灭,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青丘帝君十分忧愁地捋着胡子,神情很是纠结。他只是稍稍提了一下九重天上那个人,桑越便已是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再说明日寿宴他亦是给九重天上的那位下了帖子,明日那位或许会来赴宴,他实在料不准桑越的肝火会不会噌噌噌地热烈烧起来,连带着将他的狐狸洞给烧成一片焦黑。

他抓抓后脑勺,十分为难,说还是不说,不说还是说呢?

就在青丘帝君为这个问题无限为难的同时,远在蓬莱仙境的拂玉亦是纠结犹豫得抓心挠肝,只不过她为的是另一桩事。

自打听说有望出得蓬莱,拂玉便一直处在极度亢奋之中,怀里抱着小猫模样的食梦貘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念念叨叨,一刻也不停歇。她早已想好,等桑越回来后获得他的允许,她首先要去凡间溜达一圈。她要去吃正宗的凡间的糖葫芦,要去凡间的茶楼喝茶吃点心听说书……要把那些从观尘镜里看到的有趣事儿通通亲身经历一番。

每每想到将要经历的有趣事,她就忍不住拍拍食梦貘的脑袋,揪一揪食梦貘的耳朵,时不时便下手重了些,直揪得食梦貘龇牙咧嘴,目光十分哀怨。

半个月不见的冯夷就是在食梦貘不堪折磨几欲抓狂之时风度翩翩地站在了拂玉面前,将落于拂玉魔爪下的食梦貘给拯救了。

他一边轻柔地顺着食梦貘软滑的皮毛,一边侧耳聆听拂玉说着要去凡间如何如何。好不容易等到拂玉喝水喘口气的工夫,他才得以有机会插话:“既然府主说你可以去凡间,又何必非要等他回来,现在就可以去呀。”

“可是,舅舅说,要等他回来才可以。”拂玉怔了一怔,犹豫道,“我若没得到他的允许就去凡间,他会生气的。”

冯夷轻笑,诱惑道:“咱们偷偷去,在府主回来之前赶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府主不会知道的。你不是说想去见一见宓妃,我带你去凡间见她,如何?”

拂玉微微有些动心,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舅舅真的会生气。”

“不会的。”冯夷拍着胸脯保证,“你看你先前大祸小祸闯了多少,府主怪过你一次么,府主生过你一次气么?没有,别说一次,半次都没有,还次次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次去凡间咱们不让府主察觉就是了,就算府主知道了也定不会生你的气,你放一百八十个心好了。”

拂玉咬唇挣扎,她到底是听舅舅的话等他从青丘回来再去凡间,还是现在就随着冯夷一起偷偷溜去呢?她眨巴眨巴两眼,貌似冯夷说的也很有道理,只要在舅舅之前赶回来,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那边冯夷继续不遗余力地诱惑道:“你若是担心不认得去凡间的路,不妨事,有我在,包你有去有回。况且凡间比你从观尘镜里看到的有趣多了,你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既然早晚要去,何不如早些去!”

于是,拂玉被狠狠地动摇了,碎玉一般的银牙一咬,便上了冯夷的贼船。

她随便挑了几样觉得在凡间会用着的东西,裹成一小包袱背在身上。临出门时听见“喵”一声,她回头便对上食梦貘可怜兮兮的目光,想了片刻,又把食梦貘给抱上了。自从有了食梦貘,她便很少做噩梦,每晚都睡得很香甜,况且她向来有认床的毛病,若是到凡间睡不习惯,还可以逗逗食梦貘玩。

长生府的仙婢们都很好骗,她说她要去找松松玩,包裹里是带给松松的小玩意儿,她们便都信了。她和冯夷畅通无阻地出了长生府,没走几步,她又想起她舅舅走前交代蓬莱山神和土地公好好看顾她,要是被蓬莱山神和土地公查岗发现她偷溜去了凡间,舅舅势必也会知道,得想个法子才行。

眼波一转,她嘿嘿笑起来,和冯夷又返身折回长生府的酒窖搬了好几坛子三日醉。她走前还交代一众仙婢,说是要去找蓬莱山神和土地公喝酒谈天,若是喝醉了就歇在他们那里了。仙婢们不疑有他,往日拂玉仙子背着府主偷喝酒,醉倒在蓬莱山神和土地公处也不是没有过的事,遂诺诺应声,将二人恭谨送出府去。

拂玉背着小包袱,怀里抱着食梦貘,冯夷则两手各提着两坛三日醉,脑袋上还顶着一坛子,两人直奔去了蓬莱山神的洞府。土地庙离山神洞府不过几十步远,拂玉一声吆喝有酒喝,土地公便颠颠地跑了过来。

拍开泥封,闻着酒香,蓬莱山神未喝便已先陶醉了。

土地公满脸通红,激动得哇哇大叫,这可是长生府主亲手酿的三日醉,和青丘之国的桃花酿一样,都是平素极难喝到的好酒。往日他十分艳羡蓬莱山神,不过是被拐跑了一个老婆,却由此得了一坛子桃花酿,觉得蓬莱山神的这个老婆实在是被拐跑的太值得了。

而今,五坛三日醉摆在他面前,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他觉得脑袋有些晕乎,指着酒坛子不确信地问道:“这真是三日醉?不会是拿别的酒来糊弄我吧,要不就是掺了水的,否则你今日怎么这般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坛子?”

拂玉也不多言,只嘿嘿一笑:“你喝一口不就知道这酒真不真了。”说着她又拿眼睇了睇捧着酒坛子猛灌的蓬莱山神,提醒道:“山神大人已经开始喝了哦,再慢一点这三日醉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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