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说完,土地公也赶忙端起酒坛子来,喝了一口,咂咂嘴,无限惊喜地嚷了一句:“真的是三日醉啊。”然后不等人反应,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灌了起来,生怕慢一点酒就被蓬莱山神喝完了。
见此情形,拂玉与冯夷计谋得逞地相视一笑,见谁喝的慢了些,就赶紧劝他抓紧些,要不就喝得少了。这么好的酒,难得痛快喝一次,喝一口赚一口,谁喝得少了谁就亏了。在这种思想的灌输下,一坛子、两坛子、三坛子、四坛子三日醉相继进了蓬莱山神和土地公的肚子。
土地公酒量不比蓬莱山神,两坛子三日醉便把他撂倒了。蓬莱山神虽未醉倒,却也已是醉眼迷蒙,神志不大清明。他倚着一个酒坛子坐着,怀里抱着个空酒坛子,打了个酒嗝,伸手想指指拂玉,却发现自己眼前有好几个拂玉晃来晃去,索性将手放了下来,硬着舌头含糊问道:“你不会平白这么大方的,是不是趁着府主不在又闯了什么祸事,所以拿千日醉来贿赂我们?”
拂玉做满脸崇拜状,夸张地叫道:“山神大人好聪明,可惜只猜对了一半。我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我是准备灌醉了你们后才好出去闯祸事。”说罢,不待蓬莱山神反应,她已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冲一旁的冯夷招招手:“快,把这剩下的一坛子三日醉给他灌下去,他醉倒了咱们好走路。”
蓬莱山神挣扎不过,彻底醉倒的那一刻,心里只来得及哀嚎一声:“府主大人,小仙对您不住,实在有负您之重托……”
望着醉成一摊烂泥的两人,拂玉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站起身来,将包袱往肩膀上一扔,道:“他们这么一番醉倒,没个几天是醒不过来了,足够我们来回一趟凡间了。”又十分扼腕地瞅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空酒坛子,道:“只可惜了舅舅酿的这几坛子三日醉,都被他们牛饮了……”
冯夷捏了个诀招来一朵祥云,拉着拂玉站了上去,祥云飘过渤海上方,拂玉伸头看了一眼下方,心生悲悯:“你说这些凡人何苦来,放着凡间的安稳日子不过,巴巴跑来送死?”
相比于拂玉的多愁善感,冯夷理性许多:“若非那些凡人痴妄长生不老、成仙永生,又怎么会经受风浪搏击之苦,命丧海中?如果想要得到,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随便一个凡人都能轻易度过磨难求取仙道永恒,仙界岂不是泛滥成灾了。”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拂玉开怀很多,又道:“你说,真有凡人能经受住如此剧烈的风浪顺利达到蓬莱么?反正万儿八千年我是没见着一个,也没听说有哪个凡人到得了舅舅跟前。”
冯夷惊讶:“三万年前便有一个女子成功抵达了蓬莱,桑越府主赐她长生,允她跟在身边修行,后来那女子坐到了司雪上仙的位置。只可惜,红颜薄命,万年前她没历过天劫,灰飞烟灭了。这些,桑越府主竟没跟你提过吗?”
拂玉亦是一脸讶然:“舅舅没跟我说过啊,连向来爱八卦口风不严谨的蓬莱山神和土地公都没提过一言半语。不会是你记错了,根本没有这件事吧?”
“司雪上仙灰飞烟灭时你怕是还没出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我那时已是四万岁,这件事都已载入仙界史书,我怎会记错!”竟有人质疑他的记忆力,冯夷很是愤愤,欲待说得更为详细,忽又想起禁言令来,这才恍然,“怪道你不知,万年前司雪上仙灰飞烟灭之后,九重天上和桑越府主各下了一道禁言令,俱是不许任何人再提及司雪上仙,桑越府主更是令蓬莱众生连九重天也不要提起。”
“为何?”拂玉很是困惑。
冯夷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是为何,只知道司雪上仙灰飞烟灭后不久,桑越府主便将蓬莱仙境独立门户了。很多人都猜测桑越府主此举与司雪上仙的死脱不开关系,毕竟当年桑越府主对司雪上仙很有些特别的。”
拂玉不解:“特别?什么特别?怎么特别?”
“就是,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些心思。”冯夷瞧着拂玉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得说也说不明白,索性敷衍道,“反正你不懂啦。我今天已经是多话了,你不要再问,问我也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罢,赶忙拿手捂住了嘴,眼睛瞅向别处。
拂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厮真小气,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不说拉倒,等她回去问舅舅,舅舅一定知道的比他还详尽。
祥云飞了个把时辰,拂玉只觉浊浊红尘之气扑面而来,垂首一瞧,脚下便是滚滚红尘碌碌俗世。按捺着内心快要溢出来的激动,她学着冯夷隐了周身仙泽,选一僻静无人处按下云头。双脚落于实地的那一刹那,她几乎落下泪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站在蓬莱之外的土地上。
按照冯夷原来的计划,他打算先带拂玉去见一见宓妃,拂玉原本也是满口应承的,却在降临凡间的那一刻突然变了卦。实在是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飘出的烤鸭味道太香了,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她摸着咕噜噜响个不停的肚子,七分赧然三分请求:“我饿了,可不可以吃过再去?”
向酒楼走去的一路上,拂玉发现很多人或明或暗地拿眼瞅自己,目光很有几分小仙婢初次瞧见她舅舅时的感觉。
有人只顾扭头看她,不小心撞到前面挑着扁担的彪壮大汉;彪壮大汉黑着脸转过身来刚要发怒,瞅见她,一腔怒气偃旗息鼓,扁担滑落肩头砸到他的脚竟也不知痛,一双眼睛都要看直了;更有那俏丽女子瞧见她,有的埋怨爹娘何必生下她来被人比下去,有的杏眼圆睁硬生生将手中丝帕拧成一根麻花绳,还有的用无比欣赏的语气赞一句“这天下竟有比我还要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