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高气爽,凉风徐徐,阳光明媚。
上京街市人潮涌动,上京的百姓都出了家门,来看这萧条季节里难得遇到的将相联姻。
将军府。
醉月楼外。
人来人往,宾客盈门。
醉月楼中。
新娘喜悦地披上了盼望已久的凤冠霞帔,精心涂抹了的胭脂水粉依然掩盖不住苍白虚弱的面色,素甲上也染上了嫣红的豆蔻,陪在她身畔的是同样身体虚弱,脸色苍白的乌眉心。
“我的舞儿真美!”乌眉心爱怜地看着自己已然披上嫁衣的女儿,转眸又恨声道,“那个傻愣子真的被你爹关起来了?”
“嘘--娘,您别说她,被别人听到,您的舞儿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舞儿现在就是您说的那个傻愣子。”花蝶舞一脸幸福,能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做正妻,何等荣幸,这恐怕是令整个楚国少女都艳羡不已的,幸亏傻妹子舍得退出。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昨日对她说一番莫名其妙话的花蝶语呢。
“好好好,娘不说她了。”乌眉心宠溺地给女儿理顺发丝。
“夫人,小姐快上花轿吧,相爷已经到府门外了。”影儿一脸喜气,气喘吁吁地跑进醉月楼一层的厢房通报。
“瞧,这个相爷竟然亲自来迎娶咱们舞儿,还有,你把赵姑姑教的闺房秘术都学会了吧?过了今天,舞儿就为人妻,成为真正的女人了,洞房花烛是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一刻。你要让他知道,你不是那个傻子!”乌眉心附在花蝶舞耳际,微笑着掩唇轻道。
“娘,女儿知道了。”花蝶舞脸颊上顿时通红一片,赶紧将凤冠上的红盖头放了下来。
府外,上京百姓已经看到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大红色喜服,面带微笑,丰神俊朗,俊美若谪仙的丞相蓝亦辰。
“让这个才貌双全的丞相娶一个傻子做正室,真是可惜啊。”
“就是,他还真是忠君之士,不但没有拒绝,今天居然还亲自前来迎娶,真叫人自叹不如。”
“俺家闺女在家里都快哭死了,蓝相大人那么完美,竟然娶的是花将军的那个废物二小姐,唉,真的不般配啊!”
“这有什么好叹息的,女人无才便是德,大老婆傻一点,才能肆无忌惮,接二连三地娶小老婆进门啊。”
“哈哈,也是也是啊,如果娶个母老虎进门,以后还怎么往家里带小妖精呢。”
“你们别说蓝相的坏话,他不是那种人!”
……
大将军花钟因军情紧急,早已带着大军连夜离开了上京,今日只能由乌眉心挽着花蝶舞上轿了。
一直隐在醉月楼外众宾客中的一位公子,此时正魂不守舍地朝醉月楼的大门处张望,因为他刚才认出了那日那名如精灵般的姑娘从如家客栈接出来被花蝶语取名为清怡的丫头了,而今日看那丫头的打扮,应该是花府的下人,那么,那日的精灵岂不是这醉月楼的主人?今日即将奉旨完婚的花府二千金?
不对啊,上京何人不知花府的二千金臭名响当当,她怎能与那日惊鸿一瞥的精灵相比。
“王爷,新娘子出来了。”正在胡思乱想,被身边小厮唤作“王爷”的公子一经提醒,立即看向被乌眉心搀扶着出来的女子。
正在相互聊天的众宾客的注意力同一时间也被穿着一身华美嫁衣,袅袅娜娜出门准备上轿的新娘子吸引。
看这个新娘走路的姿势,和那日带小酒窝的姑娘……实在不像。
两日来,魂牵梦绕的折磨令他急于知晓今日之人是否是那日之精灵。于是他二话不说,运起一道足以掀起盖头却不会伤人的掌风,甩向了婀娜而行的花蝶舞。
众人只顾注意新娘了,竟都没有发觉起了一阵莫名而来的风。也是,秋风本来就是自由来去的,何人敢挡。
“啊--”一声惊呼响起。
“哇--”一群惊叹响起。
花蝶舞只觉眼前一亮,面颊一冷,看到周围众多宾客都在看她,花容失色地尖叫一声;众宾客亦同样发觉眼前一亮,紧跟着呼吸一滞,心跳加快,才发觉,传言有误,将军府的二小姐容姿绝顶,故而惊讶不已。
乌眉心转身一看,赶忙将落地的红盖头拾起,重新遮住了花蝶舞的倾世之容。
“唉--”一声轻叹却又带着强烈的庆幸。始作俑者的好奇心得到了解答:此女不是伊人,伊人另有其人。但是那个丫头在此,作何解?
伊人难不成在废物二小姐花蝶语身边安了一个丫头做探子?谁会这么做呢?伊人难道是待字闺中的花蝶舞?
虽说盖头下的面容艳丽娇媚,却怎敌的上伊人一对调皮的梨涡?
伊人非他莫属!
今日爱女的大婚都不曾见将军花钟,那么就等大将军回来,他要让父皇给他赐婚。
……
花蝶舞在一众丫头下人以及喜娘的招呼下,坐进蓝亦辰身侧的花轿。
在上京百姓谴责,抱不平,羡慕,嫉妒的议论声中,蓝亦辰和花蝶舞的仪仗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相府。
拜堂成亲,酒宴宾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直至宾客散去,杯盘狼藉,归于平静。
是夜。
蓝亦辰扯了一天的笑颜终于松弛下来,苦笑连连,“这当新郎还真辛苦!主子惩罚人还真有一套!以后千万不能再惹到主子了。一定不能!”
不错,此人正是蓝亦辰的暗卫墨白。
然而,他的惩罚还没有结束,楚皇还等着喜娘传回白喜帕。
因此……
花烛洞房,雕刻着龙凤图案的两根红烛在桌案上幽幽燃着,很不相称地,不时地流出一滴一滴鲜红的泪珠。
花蝶舞静坐在床畔,大红色的嫁衣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姿,织锦盖头依旧遮挡着她不俗的容貌。随嫁而来的影儿还有喜娘一直默默陪着她,都没有说话。
突然,门被推开,身穿大红色长袍马褂的新郎蓝亦辰缓缓走进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看样子,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推门进来的。
“相爷,您可以掀盖头了。”喜娘看见“丞相”进了新房,极有眼色地递过去喜秤。
蓝亦辰看着面前的喜娘以及她手中的喜称,神色复杂,终于,还是接过喜秤,手在空中略微停顿,最后还是挑起了红盖头。
盖头落地,两人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祝相爷和夫人称心如意。”喜娘适时地唱诺道。
被掀掉盖头的花蝶舞一时适应不了屋里的光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鲜红的喜服更衬得她肤白如玉,娇媚端庄。
墨白看清面前和他拜过堂的夫人,眼眸乍然一缩,眉色如花,净白的面容,根本不是什么丑女,她干干净净,表情正常,看着也不傻,和传闻一点儿也不相符,这么美的女子!主子竟然……竟然让他来娶!
“相爷,夫人,请喝交杯酒。”喜娘也被新娘的绝世姿容震了一震,这个新娘和传言不一样啊!眼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赶紧进行下一步,端了放着两只酒盅的托盘,举到两人面前。
渐渐适应了房内的光线,花蝶舞美目中含着脉脉深情,凝望着她倾心相恋的夫君,率先拿起一盅,墨白也情不自禁地捏起了一盅,两人手臂相交,再弯回,同时将酒一饮而尽。
……
很快地,酒内的迷药俱在两人体内发挥了作用,本就对相爷痴心的花蝶舞也不做作,主动投怀送抱。温香软玉在怀,墨白也没有推拒,良辰美酒,春宵一刻……影儿和喜娘识相地放下床幔,悄然退出,轻闭房门。
新房内,她和他目成心许,烈火干柴,春风一度,蜂狂蝶乱……
新房外,她们会心一笑,没想到相爷这么猴急,她们还在房内呢,他倒不管不顾了,原来平时的淡漠清高全是装的,不过楚皇的赐婚,也算圆满完成,白喜帕明日就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