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拖不动他，两人在地上歪着，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晋千与颤抖的指尖不敢去探他的鼻息，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惊心，感觉手中的人越来越凉，心口不禁发麻，疼的抽不过气来，好容易颤抖的指尖触上他颈侧。
蓦然觉得气血上涌，嘴唇有些发青，喃喃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慌乱的再探。
没有了！
再探……
还是没有！
一路上不管他怎样虚软，那一抹温热始终未曾间断过，就算是他一招制住左明时，也只是闭气片刻就转为昏迷。此刻冰凉的指下那一抹温热急剧冰凉，他的身体像一块冰一样没有丝毫气息了。
终于就这样去了吗？
就这样死了吗？
指尖按住他颈侧动脉，一只手抖抖索索的去解他胸口的衣服，颤抖的手指完全失去控制，几次都扯不开胸口的一粒盘扣，好不容易生拉硬扯的拉开衣襟。冰凉的指尖探入里衣，游鱼一般，直接滑到心口处。
没有任何动静！那跳动的节奏就像是奢侈的妄求，永远的失去了吗？
晋千与机械的将他放平在地上，手按住心口，用力按压，顾不得抹一把他唇边黑血，覆上唇助他呼吸，手忙脚乱的忙活着，心中空落落的一片，没有任何思绪，空白的心，空白的脑海。
正忙乱的不知东西南北，侍女上前将晋千与一把拉开，老大人亦是有些慌乱的只穿了中衣，脚上连鞋子都未来得及穿上，赤脚蹲在周恒嘉身旁，扒开他的眼睛，一双深黑的瞳孔此刻没有半分华彩，灰暗一片，似乎就是为了让人绝望，老大人浑浊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地上的人只是毫无知觉。
冕儒大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将军。”枯瘦如柴的身子飘落的如同一片枯叶，将晋千与的心智打击零散，片片碎裂。
凄哀的唤了一声，晋千与脸颊上濡湿一片，滴滴泪水敲打在木质地板上，犹如断线的玉珠。
这便是没了吗？
“大人，没有救了吗？”
晋千与手指紧紧攥着冕儒的中衣，手指紧的青白之色尽显。
“瞳孔都已经涣散了，将军……是真的……去了。”老大人老泪纵横，伏在地上，腿脚酸软，没有半分力气站起来。
那人初见时的凌厉如刃，杀气暗沉，内敛深沉的眉眼，举手投足间饮醉大江如饮清水的豪迈，月夜房顶上的落寞，那对自己信任的一瞥，议事厅里痛苦紧皱的眉峰，山坡上气沉如海的英姿，一幕一幕都是他的影子，没有软弱的时候，即便是软弱也如孤独的狼一样，孤傲绝然，大气天成，这样的男子就是这样的命运吗？
“大殿上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恨我。”
“你才几岁，就说这样沧桑的话，如果你见过我母妃，想来也不会在乎什么红颜易老这样的事情了。”
“明日你可以到书房议事。”
“断魂台之事，是恒嘉的错，我欠姑娘的，姑娘若有任何差遣，我必定听命。”
“我既非为了等你而站在这酷寒里，也非你的答案，我独立酷寒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不在乎的，并非人人不在乎。”
他并非是一个多话的人，总是冷冷的像一块石头一样，硌手冰冷。但是寥寥的话语总是能击中她的心头。
“怎么突然这样，怎么突然这样，不是昨日还好好的吗？昨日还能行走，不对，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他动的手，晋千与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就往外冲，被赶上来的冕儒一把抓住衣襟：”姑娘，将军是积劳引发羌雪毒发。“
”积劳，怎么会积劳，他在这里并没有人来打扰。“晋千与语气激动，一张脸通红。
”姑娘节哀，当此多事之秋，将军的丧事不能急着发，须得瞒下来。“到底是多经世事的老人，冕儒最先镇静下来。
”周恒历，定是他害死的将军。“晋千与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紧闭着黑眸的男人，心口像是被人豁开了一个大洞，冰冷的北风呼呼的刮进来，刺得骨头缝中都是冰棱。
冕儒秘密让人将周恒嘉的尸身运到冰窟中藏好，返回内院，见晋千与仍旧是在桌案前呆滞着，走上前坐下，两人相对沉默许久，直到外间徐徐的雪又落了满地，老大人才开口道：”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大将军……“话音未落，涕泪交流。
”他邀我共赏靖安灯会，说此事若能成功，天下苍生便可免受战乱之苦，我只是听着他的承诺，从未给过半分的信任，他这样积劳而去，终是让我做了侩子手。“晋千与眼中朦胧，初见那人的心震魄荡，见他毒入肺腑的心酸，全不如这一刻清醒的知道他已经去了的疼痛，以为自己和他始终是站在对立面的，即使司马家事佯降周恒历，自己始终将自己的位置摆在他的对立面，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的这样近了。
”老爷，外面有人求见。“侍女小心翼翼的进来回禀。
”姑娘节哀，老朽去去就来。“冕儒带上房门，轻声吩咐侍女：”小心侍候。“
衙门中一名天青色锦袍，身披上等紫貂大氅的男子眉宇间都是焦灼，身后是一脸憨直的护卫，见来人似乎熟悉，冕儒三步两步进来道：”这是……？“
”大人。“来人转脸过来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