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儒一惊,慌忙跪地行礼:“太子殿下。”
楚卫虚扶一把道:“大将军在安津失踪,大人可曾听说一名年轻女子携一个病弱的男人。”事情紧急,楚卫来不及分辨,上来便是开门见山的询问,这几日已经沿途问过许多遍这样的问话。
他问的正是晋千与和周恒嘉,身后的阿孟是最后见过两人的,说是往安津地方来了,可是两人派兵寻访两日,没有丝毫消息。楚卫已经急得亲自出动了,那日脱困以后,他就和白弄询兵分两路,白弄询前去邺城盯着,他出来秘密寻人,白网杀手是假,如今周恒嘉横遭不测,聪明睿智如楚卫,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已经看个通透,周恒历孤注一掷也不能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事实,他倒是不担心那边的情况,晋千与和周恒嘉在一起,如果遇见敌人是毫无还手的机会,必然是险中之险。
老大人站起身道:“太子请随我来。”楚卫疾步跟上他,两人一路转弯,转过四五个抄手游廊,越走越幽深,一个小小的内院在望,进去竟是一片小院,正房中,冕儒推来房门道:“请。”楚卫打眼一望,心中惊的凉了凉,几步上前拉住桌前的女子:“千与。”犹在朦胧中的晋千与,此刻竟如做梦了一般喃喃:“楚卫。”
楚卫望了一眼屋内:“恒嘉呢?”
“大将军已经去了。”
“去了?去了哪里?”楚卫神色一紧。
冕儒哑声道:“大惊军毒发身亡,老朽已经将大将军尸首挪入冰窖,此时不能大丧。”
“糊涂,快带我去。”楚卫低咒一声,风一般卷出房门,一行人快速进了地下冰窖,确然是恒嘉,楚卫直看的双眼泛红:“阿孟,背上恒嘉,快点儿回去暖着。”又一路杀回房中,晋千与扶着房门道:“不能这样,会……”心想说腐烂,口中怎么都不知该说什么。
“刘御医曾说羌雪之毒发作会让他呈假死之状,你们好生糊涂。”楚卫看着阿孟将周恒嘉裹在锦被中,又吩咐侍女去笼几个火盆,初始恒嘉毒发是在夏日,刘御医曾说是要将热度保持到他的身体的热度,此番是在冬日,拢些火盆暖着应是没错。
一番忙乱稍歇,室内渐渐静下来。
晋千与扶着门框徐徐蹲下。
楚卫这样说是没有事么?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重重呼出一口气,似乎心上一轻,见她蹲在门边,楚卫上前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给她披上:“怎么又是这样,总不记得自己冷不冷。”揪着他的大氅,就势偎在门边,晋千与只觉周身都是暖的了:“楚卫,谢谢你。”
“今日才知我的好,不知道是谁将本宫撵出大帐的。”楚卫听不惯她这样下软的话,想把话语带的轻松些,初见她的紧张之色稍解,想来是她也吓的不轻,心疼的看着这一张略有些稚嫩的小脸,此刻才略略有些人气儿,再不是刚刚的青白。
心疼的将她收紧在臂弯中。
抬头见他眉宇间浓浓的疲惫,平常美玉似的脸庞倒有一丝狼狈,轻扯了扯嘴角:“你怎么逃出来的?”
“谁告诉你便是逃出来的?本宫是杀出来的。”楚卫捏了捏她冻的通红的鼻头。
“哥哥呢?”
“阿询先往邺城去了,你怎么不问问你那位亲人?”楚卫笑道。
“司马忌怎么了?”晋千与心头一跳。
“他将司马家兵部和暗部的人都调出来了,现在就在安津的大小山地之间漫山遍野的找你的。”
“什么?!”晋千与一把抓住楚卫的手:“怎么回事?”
“我不是甚清楚,只听说是找心上人的,不过私下应该猜得到他的用意?”
“什么用意?”
“他和周老四闹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晋千与急切的追问。
“姑娘,你失踪这两日,青林赶去找司马忌,将左明半路暗杀一事应是禀报给了司马家主。”阿孟收拾好周恒嘉的事情,插上了一嘴。
楚卫把玩着桌上的一副狼毫,饶有兴味的听着。
“他什么用意?”晋千与仍旧是转头看着楚卫。
“你告诉我‘赏上京灯会’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楚卫笑的一脸狐狸样。
晋千与脸一沉:“还有什么是太子殿下不知道的?”
“这话说的好,本宫见微知著,料他是心思如电也逃不出本宫的法眼。”楚卫将狼毫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四个字‘反将一军’
“什么意思?”
“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给你说说倒也无妨。司马忌手中握有能治愈恒嘉的雪莲草,那本是周老四现阶段最为忌惮的东西,他怕司马忌反将自己一军,将雪莲草偷偷渡给恒嘉,须知,咱们这位天都敢翻过来的四王爷最怕的就是床上这位活死人了。于是就想趁着恒嘉未得到雪莲草之前将他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以免日后留下大患,可是天可怜见的你这个惹祸精刚好在恒嘉身边,周恒历弄巧成拙将你逼失踪了,司马家主定然很生气,这多没有合作的诚意啊,为了向周老四彰显对你的深情,主要还是想撂挑子不干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司马家能用得着的兵马都提出来了,就为了找到你,这一招最狠毒的就在于:对周恒历的计划简直就是釜底抽薪的打击,此刻周恒历再重新组织布署只怕不易。”楚卫一口气说完,呷了一口温茶,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的看着晋千与的反应。
“那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这句却是问的阿孟。
“司马家主对外声称是心上人不见了,现在正一团混乱的找着呢,周恒历的人将左明拿下了,正在往靖安押运呢,明着说是给司马家主一个说法,不知道暗地里会怎样,毕竟四王爷的阴谋权术玩儿的出神入化,谁也说不准结局。”阿孟站在桌边。
一直听着的老大人开口道:“那圣驾到了哪里?”
“这个时候应该是进了邺城了”楚卫呷了一口茶,又说:“因为迟迟不见恒嘉的音信,众人群龙无首,不知道此事能往哪里走,毕竟周恒历也失去了司马忌的援助,恒嘉现在昏迷未醒,如果周恒历此时动手,只怕对双方都不利,最后很有可能让龙山上的那一位捡了便宜。”
“这岂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晋千与闷声道。
“你这句话总结的有些到位,不过我倒是觉得,司马忌能行这一招定然是有完全的准备了,他应该是用的一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潇洒的将狼毫掷在桌案上,楚卫一双慧眼竟然将天下大势看的只如棋局一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