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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丞相时至今日已经是三朝元老了,说话自然有几分重量,虽然不是出自氏族,一人也是能策动群臣的,此刻老丞相潺潺歪歪的站起来,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回话:“圣皇驾崩,八皇子年幼,家主既然是领受遗旨的唯一人选,圣皇自然是信任家主的,时值动乱之时,家主升任摄政王主事,乃是大周的幸事。”

  底下的人自然是揣摩的透现在的形势,司马忌手握八皇子和遗旨,又身居一门之主,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与之抗衡的,别的暂且不说,此时地处龙山,少数消息灵通的人,谁不知道龙山上那一位对这个司马家主的心思,谁逆了他,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几乎是话音刚落,齐刷刷的跪了一厅的人,请司马忌升任摄政王,群臣支持一个异姓的家主掌管大周最高权力,此刻对大周王室的忠贞不二,对周恒历的忠心耿耿,都化成了门外来回飘荡的风,可笑的回荡来去。

  手中托着精致的茶盏,司马忌并没有半分动容,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转头道:“都说邺城山水甲天下,可这茶水总不如故地的好,可见是再清冽的水,进了釜,总还会变味儿的,总是旧的好些。”

  晋千与接收他捉黠的视线,端起杯盏,也饮了一口:“正是呢,入口总有些浮动的感觉。”

  茶水会浮动?

  下面的几个人早已经是满头细汗了,时值正月,虽然室内温暖如春,可是这两句暗含着什么的话,却将憋闷了一个隆冬的汗发了出来,静默的时间,室内很静很静,只能听到司马忌单手执杯的,细嫩的手指摩挲杯壁的声音。

  “微臣以为,四皇子弑君杀父,戕害幼弟,罪行是罄竹难书,理当满门抄斩。”一个细弱些老臣,受不住这沉闷的压力,首先表明态度。

  “微臣请命彻查四皇子谋反案,请摄政王允准。”一名深紫官袍的老臣,一撩袍角,跪出了行列。

  嘴角微微一欠,司马忌并未答话,那深紫衣袍的老臣伸手拽了拽身边一名肥白的老臣,私下狠狠使眼色,不多久,那老臣也实在憋不住了,撩起袍角跪出了行列,不动声色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陆陆续续的一个时辰过去了,除开还有几名稍稍年轻些的在原地跪着未动,其余人都挪移到了初始开口的人身后,厅内的气氛沉的几乎要将人的心口堵塞,似乎很费力也呼吸不到一口气息,明明上位上的只是一名稚嫩的少年,还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那沉沉的威压,间中缠绕着浓重的杀气在每个人的身侧缭绕不绝,每多过一秒,那浓烈的气息就加重一分,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威压,即便是圣皇暴怒,这些人也都是经历过的,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物,哪一个提出去不是震慑一郡的风云人物,此刻在那一名少年的眼前,竟然挨不过一个时辰。

  “众位大臣可都选好了?”司马忌从手中翻动的卷叶间抬头。

  静默一片的厅内,司马忌放下书卷,不紧不慢的穿梭过跪的满地的大臣:“并非是本家主狠辣,圣皇仓猝驾崩,八皇子年幼无知,这朝堂落到我的肩上,本家主也觉得威压沉沉,周恒历胆敢谋反,也必定是内外都已经安置妥当了,众位都是明白人,本家主不必多说,众位也都知道如何做,时值动乱,正是用人之际,本家主对此事不多做追究,将功折罪还是执迷不悟,我相信你们心中都应该能掂量的清楚,散会。”

  就这样结束了吗?

  这算是惩罚过了吗?

  这位家主难道并非是传说中的狠辣?

  毕竟是一个少年啊,就算是手段超绝,又怎么能玩儿的过一群在尔虞我诈中滚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们。

  众人长出了一口气,这应当算是过关了,那么事后就好处理多了,摸清了这一位的脾性,下面的事儿才好展开。

  “那些跪出来的可都是周恒历的人,你就这么把他们放了吗?”晋千与看着笑的一脸得逞的男人,直犯嘀咕。

  “既然是周恒历一手把他们提到这个台面上的,如今高台垮塌,自然也需要他们一根一根来自己抽,难道要我费劲去打压。”司马忌解释道,意思就是要利用他们将周恒历残余的势力抽干净了,再卸磨杀驴,这是司马忌惯常玩儿的手段。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厅内,在内院散步,司马忌修长的手指捻住一截红梅,轻轻用力,红梅整段折下来,在手中把玩着道:“这些日子都被周恒历的事情缠的烦躁,再过几日回京了我们去城外踏青如何?”

  “要回京了吗?”

  “本来事情在年前都准备好了,这些日子也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料理,应该早些时日回去了,不知道现在靖安情况如何了。”

  “你不放心左时?”

  “是不放心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是谁?大周最强势的亲王在他手下尚且走不了几步棋,那么不放心的惦记着,还能是哪个高人?晋千与并没有往细里去想,那几日的相护,也不过是同情弱者的本能而已,他的生死本也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萍水相逢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呢,也许从此以命算人情的人再不会有他了。

  “还有我们司马家主不放心的人?”晋千与斜倚着梅树,之间捻着刚从他手中抢过的一截梅花,声音有几分痞气。

  “本家主也没想到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的高大形象,小生实在是激动。”司马忌两指一并,又把那半截梅枝夹走,边走边随着她胡闹。

  “喂,你这样说起话来竟然和左时有几分相像。”

  “贬低人也没有这样儿的贬法,那疯子和我差得远。”

  “没想到你还这么自恋。”

  “什么又是‘自恋’”

  “就是……自我感觉良好。”

  “本家主那是自我感觉极好。”

  “自恋得有个度哈,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竟然敢说我恶心人,看我不罚你。”双手一合,司马忌向晋千与的腋窝挠去,晋千与搞阴谋阳谋不怎么样,可是身手却是不容小觑,灵捷的猫儿一般在司马忌身周穿插来去,愣是没让他近的了身。司马忌身手也算灵活,不欲和她闹的疯了,只是追着要挠她,两人笑着挠着向庭院深处而去,哪里还有前厅那个沉沉威压的家主样子。

  蒙奇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越来越近的两人身影,越眨巴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家主和晋姑娘?这个……这个……

  好吧,他凌乱了。

  微有些气喘,晋千与见蒙奇站在门口,松了口气道:“别闹了,别闹了,蒙奇。”

  “待我罚完了你再说蒙奇的事儿。”司马忌嘴上虽这样威胁着,手早就撤掉了。

  三两步上前,蒙奇将家族内的事情禀报一遍,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晋千与方向瞄:以前只是有所耳闻晋姑娘在家主这里地位不同,两人虽也都是在一起商议战事,上一次家主心急火燎的赶去龙山也是因为她,好巧不巧又想起来家主独自一人立雪中的情景,那时只当这姑娘在家主心中很重要,此刻见到,只怕不只是重要两个字能解释的通的,平时家主也是雍容华贵,就算是失态些的时候,也是画中人一般的飘渺,此刻见他二人笑闹,竟恍惚有一种神仙降临了的感觉,家主虽然再不是那个两年前的酒色之徒,可是也不再是这两年的飘渺了,都接了地气。

  司马忌肃容吩咐了几句,又问道:“静心呢?”

  “静心姑娘在东郊执勤,说周恒历诡计多端,别人看着也不放心。”

  “嗯,下去吧。”

  蒙奇走的远了,晋千与拉了拉司马忌的衣袖道:“还不赶紧进屋,大氅都湿了。”

  两人一番闹腾,树上晶莹的琉璃棵子都滴到了司马忌的大氅上,这玉貂的毛色虽然鲜亮,可是终究不怎么耐得住寒冷,平时司马忌并不喜欢,只是一夜未睡,身上难免燥热,就随口吩咐了来让穿上,这会儿倒真觉得冷些了,伸手自然的将晋千与的手收进掌中,眉眼浅笑:“还说我,这爪子都成冰雕了。”

  进了屋,有丫鬟上来捂着羽被,又忙着加火盆,火炉,虽然不呛人,但是室内难免憋闷,晋千与在火盆边烤着手,见几个丫鬟围着司马忌换衣服,笑着说道:“我以前也是在拍的极好的电视剧中才能见到这样贵族的生活场景,没想到他们还是拍的不好,倘若我拿DV把你这一段换衣服的场景录下来,发到现代去,你指定是要被大家批判为奢侈的。”

  司马忌对于她常说些奇怪的词句已经习惯,虽然字句大都听不懂,不过此人说自己奢侈,还是能懂的,斜着眼睛瞄她:“我怎么就是奢侈了?”

  “还不够奢侈啊?你看你换一件衣服这身边围了一二三四五六个丫鬟,这在我们那儿就叫人力资源浪费。”

  那边司马忌已经换好了外袍,一撩袍角坐在桌旁,看她在那儿呲呲哈哈的烤火,伸手道:“过来。”

  晋千与蹭过去,被他收住双手暖着,司马忌见她烤的脸颊红润,别样的姿容绝色,微微的发笑:“回京以后,我便不浪费她们,都配给你使唤,怎样?”

  “别别别,我可享受不起这样的奢华,姑娘我有手有脚,自然能自力更生。”

  “贫嘴。”

  “司马忌,我这一趟欠了很多人的人情,怎么办?”晋千与紧紧咬着下唇,声音软了下来。

  “你这可算是学坏了,把话递到我嘴边,还敢试探。”司马忌屈指刮了她的鼻端。

  “人家是真的心里担忧的。”

  “回京以后,给我们的晋姑娘册封一个郡主,咱们就脱离这暗卫的身份,以后都不用欠别人的人情了。”司马忌站起身将他拥进怀中。

  “可是说真的?不许抵赖。”

  “何曾抵赖过?”

  “什么郡主、公主的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也是一个称号,就是别这么折腾就好。”

  “你倒是淡薄名利。”

  “那是,姑娘心态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着嘴,外边的动乱,人心惶惶竟然丝毫没有进驻的了两人的心里,也许只是在家人的身边才能感受的了这样的温情,晋千与蹭着司马忌的身边坐着,饶有兴味的给他讲自己在现代的趣闻,知道他心里苦,亦不主动问起他的前世,只是引得他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虽然司马忌平日里不见什么忧郁之色,他内心的苦楚,晋千与也是能体会的到,当初知道马天欺骗时,自己的心痛有多少,然而他的前世却是天下倾覆,想必是亲族离散,凌虐而亡,这样的苦楚说出来倒好了,若是长久的憋在心中,长期研磨成浓黑的毒药,必定是能将人成魔的。轻轻的反握住他的手,虽然是有力的手掌,可是却并不温热,晋千与紧紧的握住他。

  我们虽然是千年相遇的亲人,其实又何尝不是千年凌虐的弃儿,一样的被命运的车轮将心碾碎成粉末,散在风中,远离故地,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小心前行,相互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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