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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撤往安城吧。”黑芍药的声音冰凉的在身后响起。

  城垛前那一抹墨绿的身影像一棵松,一株梅。那站立的姿态让守城的士兵都眼眶发酸,敌人攻城已经第三天了,他在这里站了整整三日三夜,这三日三夜里,他不吃不喝,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是守城的将士们知道:他这是在昭告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决心,有他在这里站一刻,谁也不敢后退,谁也没有理由后退。

  少年的脸颊雪白的像十月的霜,双目深若古井,他保持着昂首下望的姿势不动,身后是安鸾宫的母后皇太后娘娘,怀中抱着幼小的皇帝。

  掌权者没有逃跑的打算,也没有躲避这遮天烽火的慌张,敌人散播的靖安城五日必破的谣言在军中被这一份翙翙坚定的执着无声粉碎。

  谁都知道,现在的靖安就是一座空城,除开必要的防守和满城百姓,没有一丝力气抵挡的住外面这漫天虎狼之师的攻击。

  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还有一支队伍可挡一时半刻,那就是靖安皇室独握的精锐中的精锐:玄铁营。

  但是调令在漠北大将军,先皇六皇子周恒嘉的手中,没有他的调令,别说是靖安被攻破,即便是大周覆灭,也没有人动一根手指头管这靖安的闲事。

  年轻的摄政王并没有抛弃阖城百姓,在靖安最危险的时候,依然进宫请旨,搬出了圣皇銮驾,先皇灵堂,九大城门分设灵堂,正阳门摆开圣皇銮驾,带领靖安城中仅有的三万守军,将二十万大军阻在城外整整三天。

  这三天来,战况之激烈,牺牲之重大,为人所惊恐,随便到城下转一圈都能被残肢断臂绊倒,随手抹一把城墙都能感受到城墙上渗出的鲜血。

  三日前,众大臣听说战火打响,纷纷躲避,摄政王一人独坐金殿,杖责吏部侍郎一百,责其任人不清,官府混乱不尽心安抚百姓。

  杖责户部员外郎一百,责其大战期间不尽心开库赈济百姓,封赏将士的财物拖延。

  杖责秦丞相一百,责其百官统领,不能尽表率之责,反而语出混乱,引起朝堂混乱。

  其余下等杖责不等,一时间重华门外血肉翻飞,秦丞相老迈,吏部侍郎重病,禁不起杖责,当场死在重华门外的白玉广场上。

  一片哀嚎之声过后,官府人员都像被贴上了乖乖仔的符一般,城内政务半日时间被整理的井井有条,现在城外漫天战火,城内酒楼开张,茶肆客满,运河通畅,内城外城之间畅通无阻,靖安城比之平时尤为繁华。

  城下周恒历一身暗金铠甲,一戟划开,风华万丈,他勒马而站,仰头向城门邀战:“司马忌,你躲在城垛后面算什么本事,有但是的下来和本王一对一。”

  司马忌高踞城楼上,面前是被沸油,巨石砸中的士兵哭耗着翻滚下城墙的狰狞面孔,听了整整三日三夜的凄惨嚎叫声,面色依旧不变。

  黑芍药腰间短剑一抽:“我去毙了他。”

  司马忌手臂一伸,将她前冲的身子挡住:“这条命是灵韵的。”

  “公子!已经五个月了,晋姑娘就算通天之能,也逃不脱了。”

  “我相信她。”司马忌嘴角疲惫的挽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前几日那个黄衣道袍的道长说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等了一个月,又一个月,他始终相信,她不会就这么没了。

  “贫道在宫门前见过公子一面,今日特地相扰,是来告诫公子一句话的。”那道长弯身行礼,绵长的胡须触到了他手腕上的一粒慧珠,那慧珠里面似乎藏着一个灵魂,在不停的游走。

  “道士……?”司马忌疑惑的问道,不明白道士来找自己何事。

  “贫道游历到此,在大周地界上看出紫微星动,想来是贤后初降,命盘不稳之故,但是近日见到公子面相,心生一语,不吐不快。”道士一身仙风道骨,看起来颇为慈祥。

  司马忌心中一动:“道长请讲。”

  道长挥动拂尘,雪白的拂尘在司马忌眼前掠过,他下意识的去抓,常年不安全的下意识举动而已,一抓之下已经知道失礼,忙道:“道长见谅,忌无意冒犯。”

  那道长呵呵一笑:“无妨,公子命盘被无心之人拨动,真灵震动,欲要回归本元,只能袖手尘世,若不愿袖手……”

  “道长高见,可能看看忌在乎之人,她的祸福?”司马忌打断道长的话急忙问道。

  道长长叹口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子既然诚心等了,那个她岂有不诚心归的道理啊。”

  道长拂尘一挥,挥开桌上堆放的公文批驳,笔墨纸砚,茶盏扇面,惟余他前日想起晋千与教他折叠的千纸鹤一只,长风吹来,鹤儿翅膀扑扑闪闪在红木桌面上翻动,像行在血海中的一只断臂鸟儿。道长高歌而去,惟余一室空茫,司马忌皓白的手指捻起轻粉的千纸鹤,定定不语。

  黑芍药进来见他发愣问道:“怎么了?”

  司马忌将纸鹤轻放在桌上道:“没什么。”

  他细细思量那道长的话,他既能看出自己来历不凡,定然不是凡人,那一句诚心等,诚心归也必有深意。

  司马忌挥手,后面几个士兵将一台刑架抬上城垛,黑芍药见那刑架上的女子,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一步。

  刑架被几个盾牌兵架在城门处,司马忌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那女子。

  只有黑芍药的眼睛钉子一样钉在那女子很明显不正常的潮红面颊上,刑架上的女子是周恒历的结发妻子,也是周恒历最忠诚的左膀右臂左权最疼爱的外孙女:左倩。

  左倩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挣扎,没有求饶,她只是全力的睁开因为终日痛哭红肿的眼睛,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城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中寻找自己的丈夫。

  她一个一个掠过城下穿白色铠甲的将军,那些陌生的面孔一个个让她失望。

  在她的心中,周恒历从来都是素色的衣袍,哪怕上朝,圣皇都特准他穿白色。

  那样谪仙一般的人物,谁愿意用世间的俗色来污染了他呢,那样一笑开全天下的风景都成为陪衬的颜色,谁硬得下心肠去违逆他呢。

  她要找到他。

  她要问问他。

  为何将自己丢弃在邺城独自逃跑?

  为何明明这样的淡薄,还要争这翙翙皇朝?

  问他为什么可以狠下心将自己的幼弟毒杀,将自己的妻子抛弃,将自己从下到大的朋友戕害,将自己的父亲杀害?

  这不是她眼睛里的周恒历,这不是谪仙一样圣洁的周恒历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要问问他。

  可是她睁大了双眸,瞪的眼睛酸涩的像被万千钢针刺扎一样的难受,她还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不对的!

  不对的!

  她明明这么熟悉他的身影,当初在下朝蜂拥的人群中她都能一眼看见他的身影,都能轻易的找到那一抹白色,那么的雪亮,那么的圣洁,让人肖想一下都觉得是对他的玷污。

  可是为何自己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呢,是自己把他弄丢了……

  “司马忌,你不是告诉我他在这里吗?我怎么找不到他,一定是你骗我对不对?”左倩小嘴儿喃喃,说着谁也听不到的低语。

  刑架被抬上城门的时刻,战场已经停滞下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谁,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王爷逃出升天,东山再起,却将王妃留在了狼窝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时候,是个男人肯定都会先保住自己,再图后计。

  但是这一刻,敌方推出了王妃。

  面对这样狡猾狠辣的对手,王爷会怎么取舍,谁都不知道。

  早在左倩的刑架被推出之时,左权老迈的身子一顿,身边的左明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感受到祖父巨颤的身子,左明小声低呼:“祖父。”

  左权颤巍巍的看着城楼上那个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小孙女,心似刀割。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可是之前向周恒历保证过的自己会动手裁决的诺言在看见左倩的面庞的那一刻,顷刻坍塌,手臂再也抬不起来。

  ------题外话------

  大家新年好哈,一天的砰砰炮响,真的啥也想不起来啊,直到现在半个毛字儿都挤不出来啊……

  好在终于酷刑得过。

  祝大家新的一年,看文愉快,嘻嘻嘻。

  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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