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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深紫色的身影停住,晋千与才恍然已经进了宫门。

  这一处极其荒僻,宫人们都很少来,墙皮斑驳,朱漆的大门上都生了铁锈,有极清冽的梅香远远飘荡。

  晋千与抬眼上望,这一处院落倒是有个风雅的名字‘乱红’。

  周恒嘉的沉默半响,迈步进去。

  晋千与踌躇不前,这森森冷院荒废已久,不知他进去是何意。

  晋千与在门外等了良久不见他回来,知他喝多了酒,别不是在院中睡了,可不是要着凉,她伸手推开院门而进。

  一阵北风刮过,乱红如锦飘飞,晋千与一怔。

  满园红梅如血,簇簇盛放,荼蘼满园雪色春光,水漉漉的眼睛眨了眨,晋千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只知道这里是前朝妃嫔住处,荒废已久,并不知道竟有这样的好风光,不知是先皇的哪位妃子竟有这样的好雅兴,竟将一整个院子都培上红梅,想来应该是一位极为喜爱梅花的妃子了。

  冷香入鼻,将晋千与些微的酒意散尽。

  她迈步前行,在梅林中寻找着那一抹深紫的身影,素白的披风沾染雪沫,在地上滚出一个个雪白的细小雪团。

  北风嚎呼。

  乱红如醉。

  突地,她手攀花枝停下。

  园林深处,男人长身而立,手下轻缓的拂着的是……一块碑。

  晋千与静默不动,两人相距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北风带着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句一句送入耳中。

  “乱红夭绿风吹尽,小市疏楼。细雨轻鸥。总向离人恨里收。年年春好年年病,妾自西游。水自东流。不似残花一样愁。母妃,儿臣来陪你了。”

  “儿臣不负母妃所托,漠北安宁,母妃可缓缓归亦。”

  周恒嘉带着薄茧的手指一寸一寸抚触墓碑顶上白雪,簌簌雪花飘飞,在他温热的掌心化成颗颗晶莹水珠,恰似珠珠滴泪凝在掌心。

  晋千与默默后退一步,轻轻将手中攀附的花枝轻放,想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

  一阵冷风倒卷,打着细碎的雪沫在娇嫩的面颊上扑打的像一柄锋利的匕首切割一样,细小的疼痛滑进骨髓。

  长风吹起秀发飞舞,打在额头,晋千与轻缓拂开碎发,嘴角一丝苦涩,凉凉的,不知不觉,珠泪湿了脸颊,一行行流入嘴角。

  天之骄子的他在这条路上走的到底有多艰难,娘亲去世都不能葬入帝陵,却在宫中淹没尸骨,埋进这乱红院中,和万花同骷,万艳同悲莫不是这样的悲戚。

  他的心中到底埋藏了多少的悲伤,这靖安繁花千里大概埋藏的都是他难以言说的伤,他常年居于漠北苦寒之地,难道不是一种无声的躲避吗。

  周恒嘉伸手紧了紧身上深紫的披风,矮身缓缓靠在青石墓碑上,唇间呢喃着些什么。

  晋千与的身影已经到了梅林边沿,夜风轻缓许多,带着一丝轻柔的话语在静谧的深夜中回荡来去:“楼头梦残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凝眸处,从此又添,一段新愁。”

  旧恨随故人离散,这新愁又是愁的什么呢?

  这愁经不起深思,晋千与拢了拢衣襟,快步出了梅林,长街冷巷,半个人也没有,几盏昏黄的宫灯下雪花暗黄,将这隆冬的寒气尽情描绘。

  宫灯昏黄的光晕无力的推开夜的残黑,素白的身影缓缓的向前挪动了脚步,孤寂的背影将夜的黑都加和在一起。

  血红的花瓣飘散,落了夜归人满身,周恒嘉小心抖了抖披风,将一襟残花收拾在墓前掘开雪窟埋下,手抚花冢,轻轻道:“母妃,落红有情,代儿臣泉下行孝,千乘宫里佳人如花,儿臣还是无能的。”

  苏合香殿里,宫人屏气敛声规规矩矩的站定不语,门口的身影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没有人敢去劝一句。

  雪花漫天倾洒,那人眉眼似乎都能淡进这皓皓白雪中,他手中一挂润泽的骨珠,明亮的色泽在宫灯的映照下闪闪的散着柔和的光亮。

  宫门一响,宫人竞相引颈而望,女子一身素白,衣襟上被雪花打湿,鬓发略有些散乱,双手笼着衣襟,手上的暖炉早就没了热气,一身白雪有些狼狈。

  司马忌一怔,快步上前,拢住她冰凉的双手道:“小离不是跟你出去,怎么让你这么狼狈的自己回来?”

  晋千与神思回笼,听他语气中有些恼意,歉意一笑道:“我让她去找人了。”

  司马忌解下墨狐大氅给她披上,拥着她单薄的肩往殿里带:“是什么重要的人竟打发她去找,你身边没个人跟着可怎么好,这都是跑哪里去了,我差了人一路也没寻到你。”

  晋千与惊讶道:“你去寻我了?我竟没遇到。”

  司马忌好笑的握住她冰凉的手道:“看这一身狼狈,想是又逛到哪个废院子去了,可不叫宫人找不到。”

  给她重新换了手炉,解了打湿的外袍,拥了烘烤的锦被,又将殿里的火盆加了碳,司马忌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滚热的茶。

  晋千与托着茶盏道:“也没去哪里,马车出了点儿事故,大将军执意相送,我就随他回来的。”

  司马忌翻看着她留在殿里的书道:“你见着他了。”

  晋千与点头:“见着了。”

  司马忌将手中的书放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道:“可有谢人家当年相救之恩?”

  晋千与眉梢一挑:“不是谢过了吗?”

  司马忌一指弹在她额角:“救命大恩多么重要,口头上谢一次就算完啦?自然是次次见了都要谢的。”

  晋千与看着司马忌自然的找不到丝毫瑕疵的脸,疑惑:“这样岂不是显得很生分?”

  司马忌脸上表情未变:“你和他本来就不熟。”

  晋千与笑道:“我怎么觉得某人话里有话啊。”

  司马忌漫不经心的站起来道:“有么?我怎么没觉得,我倒是觉得某人自作多情了。”

  晋千与承认这斗嘴不适合她,如果陈倩在这里一站,即便是千万个司马忌也被斗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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