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跟随在周恒嘉身后巡视了城郊的所有疫区。一生戎马的将军走的脚都软了,才回到城里。
远远的看见冕孺大人站在驿馆的行辕马桩边焦急的跺着脚取暖,身边的小厮也不停的向着边张望,见到微明的光线里几人的身影,赶忙回身唤冕孺:“大人,将军回来了。”
冕孺扑了扑身上的雪花,上前见礼:“将军,郡主只怕不好。”
周恒嘉脚步一停,偏头问到:“怎么不好?”
“郡主回城便高烧不退,下官疑心是刘子正的血中有瘟疫之毒,廖迁姑娘催动掌力将刘子正毙命之时,血花飞溅,泛被血花溅到之人都有发热之症。”
周恒嘉黑眸骤沉:“可有破解之法?”
“这……下官无能。”
“我知道有解法!”
众人转身,雪色城郭之中,一人周身黑血,面色赤红,呼吸急促,摇摇欲坠,正是廖迁。
“条件?”
周恒嘉沉声而问。
呵呵而笑,廖迁温和柔嫩的嗓音被狼毒侵蚀的粗噶难听,格格笑起来尖利的像夜枭的邪笑。
“我为何救她?为了被你驱逐吗?”
“为了清河旧部上百条性命。”周恒嘉冷脸相对。
“你威胁我!”廖迁厉声质问,脸色扭曲如厉鬼。
冕孺上前一步温和道:“廖迁姑娘,如果下官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也身染疫病了吧,听下官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有解疫病的方子,说出来就可解救这阖城老幼,可算是大功德一件。”
“老怪物你住口!都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贱人害得将军驱逐我。”
江路被一道巨力猛然推开,噔噔倒退三步方稳住身形,再定睛去看,周恒嘉已经刮到廖迁眼前。
他伸指扣住廖迁下颌,沉沉黑眸如墨,生生在廖迁眼前旋开一汪深海,廖迁被他目光逼视,直欲晕眩。
“廖迁,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极限,惹怒了我,你懂。”
“廖迁还有什么顾忌吗?大不了就是这条贱命罢了,从您从清河把廖迁救出来的时候,她就是您的了。这么多年来,廖迁说每一句话,行每一步路无不三思将军的安危,到了此刻,为了一个敌人的女人,您却要廖迁的命,廖迁无话可讲,只恨痴心错付。”
“你开出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周恒嘉抿紧薄唇,利刃唇角如下弦弯月。
那是廖迁最为熟悉的一个动作,他每次做出什么豁出去的决定时,就是这个动作。
“哈哈哈哈……我要你爱我,像爱她那样爱我,你能做到吗?你不能!自从你四年前回京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眼睛里就只有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是谁的走狗,不管她帮着司马忌做过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从来都是她,不是我,所以,今天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救她,我要让她死,让她在你面前一点一点的死掉。”
廖迁疯狂的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的呼喊,泪痕将满是血污的脸颊冲刷出道道白嫩的痕迹。
“我就要死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努力都得不到你,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得到。”
“将军,让我杀了这个贱人,她害得郡主如此孤苦伶仃,还嫌不够,还想要郡主的命,简直死有余辜。”孟松黝黑的脸庞急得紫涨。
“你若让她死了也不错,我们地下也不必费这么多的痛苦去克制自己的感情,地下若能相遇,想必也不必这样日日相见,却陌路一般了,如此,你还等什么,我们便同染了这瘟疫死了便罢!”
周恒嘉一手控着廖迁的下巴,一手闪电似从腰间拔出匕首,在手腕上割开一道伤口,鲜血徐徐流水般涌出,袖口刹那血红一片。
“将军……!”冕孺扑上前来,拼尽全力要把他拉扯开来。
廖迁身染瘟疫,他若在她面前割伤自己,只怕同染瘟疫。
“你便这么爱她,为她愿一死相随吗!你就这么一心的为她吗?那我算什么?我这么多年来的痴心算什么?”廖迁拼命想挣脱他的钳制,痛哭着苦苦挣扎。
“是,就算她心里,我半点位置都没有,我也愿意为她去死,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周恒嘉一把甩开她,任凭手臂鲜血淋漓,一步一步向不断倒退的廖迁逼近。
“不不不……不。”廖迁狂乱摇头,语无伦次。
“不是的,我不要你死。”
“那么就把药方告诉我,廖迁,其实我早就怀疑这场瘟疫是你所为,可是我却一直没有问过你,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手段,最终等来的却是你的变相承认,你可知道我的心是怎样的感受。”
“没有药方……没有药方,你怎么这么傻!”廖迁委顿在地,泣不成声:“没有药方!”
冕孺心中咯噔一声,希望破灭。
“廖迁姑娘,你再仔细想想可有什么别的破解之法?”冕孺的嗓子沙哑如锣。
六神无主的廖迁听到冕孺的话,惊慌四顾,磕磕绊绊道:“我父王在世时,重伤曾服用过一种草药叫凝露根,是一种续命的灵药,此药生于高山之巅的苦寒之地,或许有些许作用。”
冕孺闻言,眼神一亮:“是了,老朽在古书上听过这一味药,不想真有此神效么,只是却难取的很。”
“末将去取。”孟松上前道。
“只怕孟将军取不来这凝露根,这味药生长之地大多是山巅陷峻之地,且生于雪藓之畔,苍鹰居所之前,甚是难取。”冕孺劝阻道。
“我去取来。”周恒嘉裹上臂上伤口,缓慢道。
“不可,将军还是先让老朽看看脉象的好,若是沾染了瘟疫,就危险了。”冕孺阻止道。
“不必,江路准备马匹,事不宜迟,安津边界多高山,我们连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