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涛也不捂脸,迅速的站直,依旧半步不退的护在司马忌身前。
“章将军恭敬回话,所犯何罪?”司马忌冷如冰霜的话蓦然扔出。
女子愕然,打人的手微微淡红,清晰的痛感传遍四肢百阖。
金殿一刹陷入死寂,唯闻一个人的脚步声……哒哒。
司马忌怀中抱着年幼的圣皇,返身上殿,后背空门大开,完全无视一殿臣工的愤怒和怯懦。
粉嫩的小圣皇,糯了糯小嘴,呐呐的唤:“皇姐……皇姐……”
女子杏红的唇微抖,脚下却并未挪动一步,直直的视线注视着那人怀抱自己的弟弟,大周最尊贵的第一人,一步一步登金殿,上龙椅,缓缓下坐。
冰冷的视线触了触殿外沸滚的油,有暗黑的怒涛在眸底翻滚,一如沸腾的油,随时等待着吞噬鲜活的人命。
“周恒岚公主。”司马忌俯视金殿中央的女子。
女子直直的眼神一僵,似乎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封,她也在这冰冷里冻成了一个冰人,不知人间三九的寒,唯闻那人空洞蓦然的唤她“周恒岚公主。”
没有尊号,没有身份,甚而,没有……情绪。
这半年的挣扎都不过是他眼中的空茫,他从未将她当做司马府的女主子,也从未有过一眼的正视。
周恒岚闭了闭眼,用力深吸一口气,将眼中急剧涌起的湿热压下,不是自从嫁给他那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吗,不是从父皇崩塌那一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了吗,那么,周恒岚,你还期望什么呢?
“今日你既然上殿来了,省的本王再费事去你的院子通知你了,圣皇年幼,国无栋梁,太后娘娘一片苦心为大周未来计,欲禅位司马一族,本王坚辞再三,不忍太后娘娘苦求,有心操持这国务……。”司马忌单调到刻板的话语将大殿里瞬间掀起了狂风骇浪。
“什么!禅位……这……”
“大周命数断于无知妇人之手……哀哉悲乎!”
“公主……公主,您救救大周的这万年基业吧。”
“司马小贼,你操纵深宫妇人,行那牝鸡司晨之龌蹉之事,老夫今日宁可拼了老命,血溅龙庭,也不容你!”
时空翻转,周恒岚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脑中嗡嗡之声才稍有缓解,踉跄一退,她一把甩来了欲上前扶住她的侍女,手扶膝盖,勉强站稳。
四周侍卫铁石一般静默,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为什么?”周恒岚缓缓擦去嘴角血丝,一分一分挺直了脊背,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她确然明白了,而且明白的彻底透亮。
她的愚蠢害死了大周,她本想以己身相嫁,盼着他顾念妻子的情谊,能晚些时间再动手,即便是动手,那时六哥也能有与他相斗的一合之力,就算他真要夺位,还有先前定立的盟约在,她以公主之身助他得到旧臣支持,他好歹也应有诚意表示。
如今,一切都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联姻这一步棋,他的眼睛里只有晋千与,她占了晋千与的位置,他要夺了皇位,给她重新觅一个更高,更合心意的位置。
事情到了这一步,能有的转机几乎殆尽,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决裂!
“叶将军!”周恒岚嘶声呼唤。
几乎和她的声音同时发生,大殿顶层被人豁开一道裂缝,一人黑衣如墨,闪电降落,单膝点地:“岚公主。”
眨眼之间,金殿殿顶乌黑一片,探出的三棱形箭头和黝黑的眼眸将雪光深藏。
同一时刻,章涛已经带人将司马忌周身围的水泄不通,青年将军眼眸坚硬,手臂上架的弓弩狠狠盯上了周恒岚咽喉处,手中弯刀刃如寒霜。
“摄政王司马忌居功自傲,胁天子以谋私,妄图篡位乱国,给我拿下!”
“慢着!”吱吱嘎嘎的拉弓声顿住。
司马忌单手提着孩童,将粉嫩一团向前一送,漠然道:“公主莫非要弑君?”
“将圣皇抢下!”周恒岚一指孩子,高声命令,叶唯跪地的姿势未变,急速后退,当真向司马忌狂冲而来,试图抢夺孩子。
章涛手中弓弩嗖一声发射,巨大的冲击力划开空气向周恒岚而来。
周恒岚不会武功,这一招围魏救赵必然生效。
众人离得远,救助不及,眼看红颜即将委剁成泥,都闭眼不忍。
然而,熟悉的惨叫并没有听到,反而在静极的殿内听到了一阵衣角极速划过空气,流畅的让人神清气爽的声音。
嘭!
震动殿门的闷声传来,众人被惊的一跳,被眼前一幕救赎。
左时一身雪白棉布披风,里衬雪白的孺服,怀中紧紧揽住公主的肩膀,以己身后背撞上了殿门,厉箭呼啸穿透风雪,在左时颊边擦过。
“殿下三思,公主三思。”左时一把放下公主,矮身下跪。
司马忌眉心一跳,一丝惊慌转瞬不见。
左时奉命巡视南疆,为何突然转还?南疆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