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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际轰隆声响,叶凯下意识的向旁边让,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从山崖边的山洞里射出,桀桀的笑声却比石块的轰鸣更加让人耳朵发麻。

  藤蔓下端的周恒嘉被闪的向下猛坠,叶凯合身扑上山崖,危急一刻总算抓住了藤蔓的终端,惊出一身冷汗。

  “丫头,你这姘头果然在这里,不枉老夫这两天的脚程了。”粗嘎的声音像是锯子拉在了木头上,让人听了心头麻酥酥的,似乎汗毛都在颤立。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语。

  周恒嘉和叶凯自然认识这人是谁,草原上的怪物,鬼老头是也。

  叶凯头也不回,赶忙拉藤蔓,这老鬼不是盏省油的灯,在他面前暴露弱点就等于找死,大将军现在还在崖下,当真危险。

  他能想到,鬼老头自然也能想到,周恒嘉这小子居然需要别人用藤蔓拉着他,自己都现身了,他还没上来,他一定是受了伤,天赐良机,不利用,更待何时。

  刀光一闪,叶凯一手拉藤蔓,一手就去格挡。

  然而鬼老头何等狡猾,他深知周恒嘉实力,机会难得,何必和崖上这个没分量的小子较量高下,先制住周恒嘉一切好说。

  匕首不刺叶凯,狠狠按上了崖边几乎要断裂的藤蔓。

  叶凯顾不得自己,伸手格挡,变招迅捷,手中没有兵刃,用一双肉掌去抓他的匕首,匕首锋利,切开叶凯的中指,咄一声!压在了藤蔓上。

  “别!”叶凯惊慌失措呼唤。

  “禁声!”鬼老头将手中一直抓着的女子向前一推。

  叶凯看清了女子赤红着双颊的面容,更加惊骇:是白姑娘。

  他握着藤蔓不敢再近半步。

  鬼老头桀桀而笑:“小子,别来无恙。”

  崖下的周恒嘉腰骨断裂,钻心的刺痛几乎要了他的命。

  “鬼佬。”周恒嘉的声音稍稍低沉,刻意压低的音线带着浓烈的威压。

  “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今天,丫头,给你这姘头好好分析分析情势,省的脏了老夫的手。”他手掌向晋千与后颈一拍,将晋千与震醒。

  迷蒙如雾,秋水蒙尘的双目缓缓眨了眨,连日的高烧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折磨的赤红如火。

  她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老头儿和我相处两日有余,为何没有感染瘟疫?他有防疫的良方,既然能防疫病,想必血液中有抗体。

  一转眼看见僵立不敢动的叶凯,她眉头微蹙,竟然真的找到了周恒嘉?这老家伙想杀了他?

  不可能,他将自己偷出来的时候,是想用自己威胁周恒嘉的,既然是威胁,必定不是要杀了他,那么就是想从周恒嘉这里得到什么。

  可是能得到什么呢?晋千与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鼻端热烫的气几乎要将她融化,再难续上断断续续的思绪,她想大力的甩甩头,却不过只有微小的动作而已,在鬼老头的手中抓着,就像是在蠕动一般。她知道自己也许大限将至了。

  城中被传染了疫病的人不过五六日的命数,而自己身体似乎更加虚弱些,能撑过这四日,已经是奇迹了。

  “丫头,反正你也就这两三日的命了,临死,倒不如再给司马忌赚点儿好处,拔了阻挡司马忌登基的这只钉子,兴许,司马忌还能给你一个风光的葬礼,也不枉你们一门惨死,你说,是不是?”鬼老头黏腻的声音像被拉开的树胶,在晋千与耳边缭绕。

  “嗯……”晋千与难受的艰难摆头,想躲过这难听的声音,直觉他说的话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恒嘉拉住藤蔓的手臂荡了荡,腿上使不上力气,他手臂一甩,再次攀住崖壁:“鬼佬,有话不妨直说,威胁一个女人!可有快慰之感?!”

  阴沉的笑声穿透雾霭,鬼老头点头道:“一个女人?周恒嘉,你今日应该感谢我,若不是老夫把这个女人带到这里来,你就只能埋骨深山,孤独万世了。”

  “司马忌让你要了我的命!”周恒嘉抬首决然道:“可以,不过……”

  他似乎痛入骨髓,气息不稳,艰难的攀着藤蔓喘了口气接着道:“叶将军手中有你手中这位姑娘的解药,我死后,你务必救她,既然你和司马忌有合作,你当知道这女子于他的重要。”

  “你当我傻么?小子,想死在我手里,让你那半个兄弟为你报仇,让漠北六十万军全压近草原,呵呵,你想的倒美。”鬼老头精明的眼精光闪烁。

  他自然不会杀了这鬼精鬼精的小子,要不然他何用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丫头跑几百里到这儿来。

  司马忌托他带着这姑娘来寻解药,恰好让他知道,周恒嘉也来了这山地寻药。

  鬼老头精明的很,与其指望着和司马忌合作套点儿好处,合力打压周恒嘉,倒不如趁此机会,将这姑娘杀了,推给周恒嘉,到时候自己全力投靠司马忌,让周恒嘉认为是司马忌杀了这姑娘,让司马忌认为是周恒嘉杀了这姑娘,两虎相斗,那才好看。

  若能趁此机会废掉周恒嘉一条手臂,让他终身拿不起五弦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是他鬼老头的对手?

  鬼老头推了推他手中的女子,呵呵笑的无害道:“小子,你说,老夫今日在你面前杀了你的心上人,你能如何?”

  “我必倾一生之力,将你草原踏平!”周恒嘉抬首看着神智不清的晋千与,柔声唤她:“千与……醒醒!”

  冷冽的山风割的眼皮发酸,晋千与费力地想睁开眼睛,耳边好似有谁的呼唤,遥远似不在人世。

  “千与……”他一声一声唤她,音质清晰,平稳,就像他临去时的告别。

  恍恍惚惚中,他的身影有些轮廓,像在风中摆荡着的风筝,漂浮着,她直觉的他应该是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她想把他拉回来,想告诉他,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军主帅,怎么能事事亲身犯险?

  于是,她就伸手去拉他了,向着雾霭重重的山崖下面,她和缓伸出手臂,温柔一揽。

  只轻轻一个动作,让他怔住,让他强大的理智坍塌殆尽。

  只从白家灭门之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他们就被命运推挤着,在不同的人生道路上奔跑,背道而驰,不管两颗心是多么的艰涩,都靠不拢一丝一毫,不是在艰难的克制,就是在冷漠的相对,甚而是兵刀相向。

  只有此刻,也唯有此刻,她神智浑然,他孤身吊崖,才能代表着彼此的自己,向着生命中那一片晦涩的温暖小心地伸出手,做一个象征性的挽留。

  阳光都似被这悲伤憋闷的难以喘息,想奋力地照亮这一对末路情人最后的面容。

  缓缓的,金子一样灿烂的阳光泼洒下来,爬满了山岗,爬上了女子姣好的面颊,挺翘的鼻头,带着茸茸的可爱,还有因为高烧烧红的额头,鬓角的斑驳碎发被山风吹着,在身旁锋利的匕首上刷的一声,青丝如雨,落在心头,丝丝有情。

  碎发飘落在周恒嘉墨黑的眼睫上,迷蒙了他清晰而又坚硬的世界。

  他想伸手接住这软软乌发,伸手得手尚未触到,晋千与豁然睁开双眸,眼底是极冷静的酷厉。

  手腕一拧,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丝毫没有让她蹙眉,一个漂亮的转身,她握住身边鬼老头拿匕首的手,倒转,狠插,哧……!

  匕首切开血肉的流畅摩擦声,鬼老头在她发力一刻,已知不好,急促后撤,还是被她一刀刺中肋下。

  剧痛之下,他一把将她向崖下甩去,叶凯眼明手快的在她反身杀鬼老头之时,猛力将周恒嘉向上提,眼见一脚就要踏上山崖的周恒嘉,仓促碰上了被鬼老头甩下山崖的晋千与,巨大的冲力下,周恒嘉势必会再次被晋千与撞下山崖,眼见死局转生,喜悦还未升起,生局即刻又转成了死局。

  叶凯几乎都被今日的急转直下的态势逼疯了。

  周恒嘉腰使不上力气,手臂一把揽住晋千与的腰,下一刻,猛的拽上了踉跄后跌的鬼老头,借力一甩,将他推下了山崖,三人贴面错身而过,精神几乎损耗殆尽的晋千与软绵绵的摸了一把鬼老头肋下,摸了一把鲜血的手软软的递向周恒嘉鼻端:“防……疫”

  眼前不断发黑发红,晋千与深感已经看见了阴火逍遥飘荡的世界,却努力地想再感受一下搂住自己的胸膛里那一丝珍贵的温暖。

  恍惚中,只知道自己不断翻滚的意识渐渐衰弱。

  这是要滚到地狱里去了吗?她这样问自己。

  也许吧,她模模糊糊的回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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