淙淙流水声在山谷中宛如碎玉细瓷不断相撞,碧色湖泊一块青玉般在山谷中央,两旁青葱大树参天,树林间烟雾缭绕,幼兽穿行,环境静谧,仙境一般悠然自得。
晋千与豁然瞠大双眸,把一片挡住眼睛的树叶抹开,专注的打探身周的陌生环境,心头一跳,一把扣上腕脉搏,体内真气如泉,眼神明亮,吐气再没有淡淡的腥气,难道……又换了一具身体?或者,现在已经不在那个时空?
她一惊之下,抬头四顾,旁边不远处正好一处水泊,顾不得身上锐痛,她赶忙半爬半跑的奔过去。
水泊静谧,像一方明镜,明镜中女子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眼眸中布了淡淡红丝,明明已经憔悴的仿佛一碰就要碎裂的瓷娃娃般,却神情不屈,眉目之间自有一段柔韧的情丝牵扯。
“呼……”晋千与跌坐在水泊边的石块上。
没有再次借尸还魂自然是好,可是……
她却迷糊了,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是哪里?
明明是冬天,这里为何还有这春日的景象?
收了惊慌之心,她坐在石块上,思绪慢慢回笼。
他呢……?
两人明明……相拥滚落下来的,怎么就只有自己在这里?
胡乱在水边洗了把脸,晋千与顺着来时的足迹又回到醒来的地方。
在四周一拨草丛,果然,在水泊的西南方还有一个大斜坡,草丛被压出了一条整齐的凹痕,晋千与揪紧的心微微一松,他果然是把自己放在这边的一个小台上,自己滚了下去。
大概下滑的力量太强,他一时止不住,才把自己托上了小台,免得两人同落谷底的吧。
晋千与心口酸涩,攀着柔韧的草根,一点一点的向下滑。
手中的劲儿一闪,草根难敌她的重量,断了。
她尽量的团起身子下滚,想着下面应该不浅。
晋千与越滚越快,斜坡却在底部有个凹槽,她看见那个凹槽的时候已经舒展开身子,力求落下的时候脚可以蹬住凹槽,卡住身子停下。
嘭!
“哦……”一声痛呼。
熟悉的声音,有几分压抑,有几分沉厚。
晋千与僵住身子,艰难的保持住一个仰着头侧着脸的动作,不敢稍动。
不是不想动,她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才好,可是,实在动不了,她调整好了角度,脚一丝不差的卡进了凹槽,可是扭身的时候却好死不死的刚好压在了凹槽下边的一个人身上。
身下的人痛呼:“呃……”
“嗯……”晋千与一刹脸色红如滴血,她的腿半曲着,刚好顶住了他的某处绵软,而那绵软却在她挣扎着要把脚从凹槽里抽出来的磨蹭中,渐渐坚硬如铁,傲立如峰,一剑刺苍穹,傲立俯天下。
“千与。”周恒嘉却在即刻醒了过来,他抬手要扶起她,发现一条胳膊被压在了半边身子下边,腰力难继,悄悄移动一下,他浓眉狠狠一皱,几不可闻的轻嘶了一声。
晋千与侧头保持着姿势,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他的嘶声在耳边划过,就像情人的呢喃。
“周恒嘉,你怎么样了?”晋千与窘迫地开口问。
他定然是受了重伤,要不然他定然不会待在这里不动,自己贸然滚下来,不会压住了他的伤处吧?
眼前少女的耳垂艳红如最亮眼的红宝石,颊如雪,唇如丹,优美的脖颈微微昂着,美得惊心,纯净如山泉。
“我……还好。”他紧绷的声线出卖了他的强撑。
“额……那个……”晋千与只觉得在他面前说出下面的话,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不再扭动,像只猫儿一样在他胸上盘窝着,轻轻的,软软的,一条腿高高的吊着。
“你伤着哪儿了?”晋千与侧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这么近的距离,她若扭过脸,必然是鼻尖顶着鼻尖的尴尬模样。
“不防事,你先起身,我……嘶,我扶你。”周恒嘉的声音都在颤抖,沙哑如在石上打磨的沙。
“……”晋千与很想说我起不来,可是……。
算了,这样僵着更不是办法,况且自己这么抬着头也快撑不住了,他身上说不定伤了要害,疼成这样。
试探着再抽脚。
“嗯……”两人同时呻吟。
一个是痛的,一个就莫名了。
晋千与脚背拉开一道血口,还是抽不动,凹槽太紧了,脚跟都匣了进去,这个姿势,除非扭断腿,根本没可能抽出来。
周恒嘉呼吸瞬时灼热,热烫的呼吸喷在晋千与的脖颈里,刹那就是一片绯红。
沉黑的眸子里有灼灼的火烧了起来,瞬时燎原。
“周恒嘉,你怎么这么热,你……你染上瘟疫了吗?”感觉到颈中灼热的呼吸,晋千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似乎还有疫病,他和她相拥滚落的时候莫不是染上了疫病,难道那鬼老头的血竟然没有防疫的作用!
周恒嘉艰难的闭了闭眼睛,胸中似有滚滚热浪拍过,一寸寸瓦解着他的理智。
“没……嘶,你有没有受伤,是哪里卡住了吗?”她这样清冷的性子,膝盖直直的顶住他那里一动不动,竟然是不能动了么?!
“我……脚卡住了。”晋千与不敢再动,膝盖上的灼热太过惊骇。
周恒嘉抬了抬肩膀,将自己向上撑了撑,道:“把头伏在我胸前,你这样控着头,力气很容易流失,待会儿更没有力气起身了。”
晋千与不是个矫情的性子,看他向上艰难的移动出了一个可以给她靠头的地方,马上将头靠在他前胸,积攒力气最重要。
只有她有足够的力气跃起,恢复自由,才能救助他。
胸前的少女温软细腻,少女的体香脉脉晕染,在鼻端萦绕,周恒嘉汹涌的心绪渐渐平复,可是那温软,那馨香,那无法自拔的缭绕却在心口徘徊不去。
他是血性男儿,正值激情年纪,心心念念的女人就在身上,寰寰的腰肢,纤韧的腿儿,清香的呼吸,胸前灼热的绵软,和那要命的一抵,将他的热血引导着不住的冲击下体,只冲的眼眸都要灼烧起来。
“你怎会被鬼佬带到这里来?”周恒嘉开口,嘶哑的嗓子让两人都惊的一颤。
安奈不下那般的灼烫,只能讲话,讲不相干的话,讲什么都可以的话。
“什么?”晋千与没跟上他的思维,下意识抬头问。
适逢他凝眸看来,乌沉的眸底灼灼的火,烧的她又赶忙侧开脸:“他夜半闯入驿馆,打伤了江路和孟松,劫持我来这里的。”她胡乱的答。
“周恒嘉。”
“晋千与。”
二声合一声,同时相唤。
静默片刻。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异口同声。
更长的静默。
两人之间有太多的隔阂,太多的对立,就算是千言万语,也不能吐出一句。
悠悠吐出一口气,晋千与伏在他胸口,两人情人般的亲密姿势下,却说着生硬的话题。
“周恒嘉,大周就要亡了,你为什么不争帝位?”
“我在等。”
“等什么?等司马忌自取灭亡吗?”
“等你。”
静默……
“我欠你的太多,你若要回报,我……”
周恒嘉一只手紧紧揽了揽她的肩:“我一直欠弄樱的,所以我不配要求你用什么来回报我,我给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给的。”
“我不是白弄樱。”
“我知道。”周恒嘉微微绽开笑意:“所以我庆幸,庆幸你不是她,我可以不必带着歉疚,不必怀着憎恶,不必陷入挣扎中去……爱你。”
身躯巨震,晋千与眼眶酸涩,拼命的睁大眼睛,想要将濡湿咽到心里。
再没有人知道这份感情的压抑,在另一份茂盛感情的阴影里发芽,生长是有多么的艰难,她痛恨背叛,却偏偏背叛。
她向往光明,却强迫自己待在司马忌灰暗的世界里,她挣扎着想救赎司马忌,想救赎自己,想把他从复仇的泥潭里拉出来,却最终陷落了自己。
而他却在岸上不停的向自己抛着救赎的绳子,即使被自己漠然的挥开,甚是刀剑相向,都没有放弃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