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详细的说?你不怕他把你悬挂到门廊上去?”晋千与簇拥着锦被坐在床沿,窗户没有关,有丝丝的凉气浸入,她膝盖僵硬冰凉。
小离瑟缩后退一步,垂手道:“郡主……千错万错都是小离的错,小离不该把郡主出去的消息告知公子,求郡主原谅公子。”
“你何错之有?你不过忠于自己的主子,罢了,如果你心中真的想让我和他和解,也不是没有机会。”
小离噗通跪在她面前:“郡主,只要小离能做到,万死不辞。”
“你能做到,不需万死,你只需要告知我一个真相。”
“郡主?”
“孟松到底在哪里?他从未听命于司马忌过,以前不会听,现在更不会听。司马忌能派遣他去做何事?小离,你可知道?你撒谎的本事实在拙劣。”
她冷了脸色一句句问的小离后退不止。
孟松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给她,哪怕是请安,也该出现了,小离左右推挡,态度实在不妥。
她现在急需要孟松的帮助,小离无论如何都要送走,司马忌视人命如草芥,她前脚走,小离必然后脚被杀。
“孟统领……他,他并没有被派遣任务。”
小离怯怯看她,对上晋千与探寻的目光,她慌忙眼睫一闪,头更深的垂下:“孟统领确实没有出京,他现在被公子换了值守位置,现在……现在在北辰宫门值守,公子严令,不许他入府,所以……所以小离不敢和郡主禀报。”
“当真?”晋千与半信半疑。
“小离再不敢隐瞒郡主,郡主若不信只管去问公子,只是到时,小离的人头就要悬挂在门楣上了。”
“北辰宫宫门向来少有人过路,司马忌也不过是寻个由头,打发他,不让他进府罢了。小离,我与你写个信条,你小心些出府,带给孟统领,万万不能交给公子知道,明日一早,你去北辰宫宫门找孟松,我知道你忠于公子,可是此事关乎你家公子的性命能否保全,你千万听我的。”
小离惊的手脚一乱,慌道:“关乎公子的性命?郡主,是不是有人想谋害公子?”
晋千与心中苦笑,傻小离,他既然坐到了如今的位置,还怕别人谋害?
当即点头慎重道:“我并不确定,但是即便是与你家公子的性命有一分的妨碍,我们都要尽十分的力气的,不是吗?”
小离伏拜:“倘若能帮到公子,又能让郡主和公子和好,小离必当拼命为之。”
她转身倒了杯茶递过去:“喝了这杯茶,给我准备笔墨。”
取出文房四宝,晋千与小心的润了毛笔,在铺开的纸上写了几个字,小心的晾干,折好,装入信封,蜡封好,交到小离手中。
慎重道:“必得是孟统领亲自接收,一个人看得,看后烧掉,记住,你家公子一定不能知道这件事。”
她看着小离将信装入贴身的口袋里,出了屋。
晋千与扶着桌沿缓缓顺着椅子滑落,蹲在地上。
她嘱咐小离明日送信,却今日就把信给她。
是因为要给她留时间把那信拿给司马忌去看,还要给司马忌留下准备人堵截她的时间。
小离没有说实话,孟松必然不在北辰宫宫门,或许他还在靖安,或许已经离开了靖安。
不管他在哪里,楚卫要离开了,他知道自己被禁足在司马府,所以一定会赶去替自己送一送楚卫的。
所以,要找孟松,她一定要赶在明日清晨到达城门外的长亭处。
她让小离送信是个幌子,信上交代了让孟松带小离离开靖安,直接去龙山,苗斐然会庇护他们。
这话谁都不会信,但是司马忌会信,因为他的疑心重,因为他谁都不信,包括恨不能把红心挖出来献给他的苗斐然他都不相信。
所以一个时辰之内,小离一定会想办法出这个院子去送信给司马忌,一盏茶之后,司马忌一定会拜访雍乾皇太子。
那个时候这府里的守卫会有一个时辰的虚浮。
她必须在这个时候逃出去,在城里找个地方躲到明天早上。
她出逃的消息一散,司马忌必然会问罪小离,说不准回来就会杀她。所以她必须找个理由吊着小离的命,让司马忌认为只要小离不死,他就能通过小离找到她,所以刚刚她在茶水中为小离下了千里香。
只要小离活着,另一个服用千里香的人活着,这香味就不会散,司马忌对这香味绝对熟悉。
而这千里香她不准备服用。她要把这香一路送出去,让司马忌找人带着小离去追,只要小离脱离了司马忌和静心的跟前,她有把握救出她,交给孟松。
很快,院子里传来小离的声音,是和一个老嬷嬷在对话。
“昨天回来忘记和前院的袖珠姐姐问好,她刚差人叫我过去问话,李嬷嬷,我去去就回来,若是郡主有什么吩咐,你替我回一声吧。”
晋千与知道,她这是说给自己听呢,找好借口出去。
小离确实不擅说谎,借口都这么粗糙。
不一会儿传来院门开合的声音,晋千与为自己倒了杯滚烫的茶,捧着水杯往院子里踱步。
李嬷嬷见她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叩头。
晋千与朝她微微一笑:“李嬷嬷,不必多礼,我嫌屋子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手中滚烫的茶凉的差不多了,晋千与已经沿着小花圃踱到了墙角处。
微弱的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声侍卫喝令之声后,府里安静下来。
晋千与转头懒懒的吩咐:“大概是春天到了,困乏的实在难受,李嬷嬷,你和院子里其他人说一声,做事离寝房远些,我去睡会儿。”
李嬷嬷驱散奴仆的声音被晋千与抛在身后,她捧着杯子进了寝房,把窗子放下,将千里香掰开,留在桌上显眼的地方一块,另一块塞进了空心的头钗里,粗粗将钗别到发髻上,贴身穿上薄夹袄,踢下笨重的宫鞋,除去棉袜,换上防水的油布鞋垫,除去一身月白色惹眼的外衣,换上灰色的骑装。
做好这一切,她推开窗户,飞身上了临近的屋檐,衣服和灰色的瓦片一样颜色,她掩藏得法,又对司马主宅的守卫熟悉,不过片刻,就潜行到了偏僻无人的仆从住的下人房。
靠着屋瓦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她脚尖勾着窗棱,矮身滑了进去,这是个婢女的房间,晋千与上下打量一眼,一把把床铺掀开,床铺下果然藏着小盒子,她看也不看,把头上的发钗拔下来,取出千里香,截下一半放入盒里,一半继续装入发钗。
做完这一切,她抱着盒子,闪身出了屋子,这一片地界少有人巡视,她一路躲避,行走的还算顺利。
躲避开巡逻兵丁,她翻墙出了司马府,抱着盒子直奔雍乾公馆而去。
此时的雍乾公馆正是热闹的时候,摄政王大驾刚摆开。
苗斐然一身浅紫的棉袍歪在偌大的廊柱上挑眉问道:“摄政王?哪个摄政王?”
通报的门吏瞬间急出一头汗,太子殿下刚刚这句话是反问句?!
难道他不高兴了?摄政王都亲自上门了,他为什么还要不高兴?难道是闹别扭了?吃醋?
门吏额头上的汗还没来得及擦,太子殿下的衣角已经风一般飘过。
他弯垂如弓的身子都来不及直起来,从头至尾只听到一声太子殿下的自言自语:“他来了!”
这边门外的司马忌揉着额角皱着眉,听着门童悠扬的通报声,他一掌拍在轿帘上,喝道:“回府!快!”
还没有停稳的轿子,当即又抬了回去,苗斐然一路快步,赶到门口,只见到了匆匆而去的几个护卫,连司马忌的衣角都没看见半块,一张玉白的脸黑的可以调墨,头也没回就下令把还没从后院回到门口的门吏杖责了八十。
门吏只是尽职的当了回差,从此再也不能从藤凳上爬起来。
司马忌下了轿子,不顾匆忙跑来迎接,一头雾水的小离和静心。直奔晋千与的寝房。
亲卫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能跟着,小小的院子顿时被侍卫和奴仆挤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