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穿过护卫,看见李嬷嬷颤巍巍领着奴仆门跪在门口,连忙上前问她:“嬷嬷,郡主呢?”
李嬷嬷被她拽住袖子,疑惑道:“郡主在房里睡着呢啊,这又是怎么了?”
小离还没反应过来,寝房里传来司马忌破声的怒喝:“小离过来!”
一声怒喝,小离几乎吓的魂不附体,当即不敢耽搁,匆匆进了寝房。
司马忌双目通红,怒气将他熏染的成了阎罗一般。
他指着一地乱七八糟被换下的衣物,爆喝:“解释!”
小离看都没敢看一眼,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公……公子……公子饶命……饶命。小……小小离实在不知。”
“来人,切下她的头,给我挂到城门上去!”司马忌衣袖一挥,妄图抓他衣角求饶的小离被震出寝房。
“公子!公子!饶命……小离愿意把郡主找回来将功折罪!求公子开恩。”小离撕心裂肺的求饶,让司马忌怒气更盛,一脚将房门踢裂,他怒道:“还等什么!让我自己动手?!”
李嬷嬷被这阵势吓的一哆嗦,她明明看着郡主进的寝房,并没有见她出来过,也纳罕她是如何逃出去的。
但是她多少见过些世面,缓缓爬过去,叩头道:“公子先不要发怒,郡主不是狠绝之人,公子既然说了郡主再次逃跑,要杀小离,那么郡主就不会明知小离会死,还执意要走,许是郡主这次也只是出去转转,公子且稍敛怒气,看看郡主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儿。”
司马忌在屋子里上下扫了一眼,桌子上一半颗千里香静静放在她取下的戒指边。
司马忌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要用这千里香吊着小离的命,以图后计。
“来人!牵猎犬来。”司马忌冷笑:“灵韵,你不该这么了解我,你可以掌控司马忌的喜好,可是你却不了解真正的葳蕤浩正。”
晋千与一路急奔,身后甲兵封锁道路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司马忌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已经发现她的出逃。
她再没地方躲藏,只能祈祷前面的道路没有被封锁了。
眼看着雍乾公馆的青瓦墙已经隐然可见。
晋千与急奔的身子一顿,低头缩进了一户人家的雨棚下,手脚并用攀着低矮的木门爬了进去。
后背贴着木门边的矮墙,听着铁甲相撞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的街上游荡。
她轻轻呼出口气。
直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才一手按着怀里的木盒要站起来。
眼前一亮,晋千与反应极快的往旁边弹飞。
出手人的速度却比她还快,玉似的两根手指微曲,轻轻往她肩窝处一敲,晋千与顿觉半边身体麻的像千万根钢针扎下,腿一软,曲腿半跪在土墙边。
那出手之人并无怜香惜玉之心,五根手指巧妙一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脉搏。
晋千与心头已经做好了就死得准备。
他却轻轻笑了:“郡主好雅兴,这是要刨哪家的坟?”
晋千与狠狠瞪着这个总是在他不该出现之处出现的雍乾皇太子,实在是不明白他的府邸与这矮墙隔了十万八千里,他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干嘛?
苗斐然今日心情看似不错,平时挑剔的眼神都软了几分。
他一身白色棉袍,随风簌簌飘飞,忽略掉他脸上让人恨的牙痒痒的笑容,这幅容貌可算的上上上乘。
可是晋千与被他扣住手腕只觉得恶心,想到他对男女之间的那些扭曲爱好。
晋千与挣扎了一下,手腕上立刻犹如钢针入体,痛彻心扉。
“你想如何?”晋千与无奈仰头问他。
“郡主可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本宫只要向外面叫一声,你这一身行头准备要办的事情就全部泡汤了。”
“你若是要叫,就不必这么费事制住我了,别说的好像你发了大慈悲一样,伪善!”晋千与没好气的嘲讽。
“你说的不错,本宫是不准备叫破你,本宫是来帮你的。”苗斐然凑近了晋千与的脸,凉凉的笑:“你一定好奇我为何这么做?”
晋千与不得不扭脸避开他的气息,怒道:“太子殿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你要做什么,什么动机,什么目的,我一点儿也不好奇。”
“就算你不好奇,本宫也要告诉你,司马忌要杀楚卫,斩断周恒嘉最硬的臂膀,本宫就是那幕后策划之人,本宫特地等在这里劫你,是算定了你知道这件事之后必定逃离司马忌身边,去策应楚卫,那么本宫明白告诉你,没有用。”
“为何?”
“周恒嘉和楚卫勾结时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以周恒嘉的谋算,他只控制了一个楚卫?苍楚玄铁是每一个上位者觊觎的宝贝,周恒嘉很久之前就知道楚卫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他那条臂膀并不是楚卫,楚卫不过是那条臂膀上的手指罢了,而周恒嘉一代战神,没有了手指他还是能拉开噬人的弓箭的。你说,不是吗?”
晋千与心头哐当一震:“所以你们是要……?”
“灭国。”
“没有了苍楚,楚卫就算有三头六臂,对周恒嘉来说,不过一个阴诡谋士,拼脑子,本宫又不是没有,何惧之有?”苗斐然冰凉的声音像一串惊雷劈在晋千与的额头上,轰的她眼前金星乱冒。
“这是你的计划?还是司马忌的决定?”
苗斐然温柔反问:“你觉得呢?”
“不!不不不!司马忌不会的,他明明知道灭族之恨是何等的痛苦,怎么会再忍心加在别人的身上。”
苗斐然冷笑:“妇人之仁,枉司马忌信任你,吃里扒外,不过也多亏了你的吃里扒外,才让这计划更加的完美。有了你这个筹码,楚卫必然一路有恃无恐,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想在路上杀了楚卫,不过让他耽搁些时间,趁这个时间,拿下苍楚。”
“不对!既然你计划这么完美,又怎会和我说,难道你不怕我告诉了楚卫?到那时你还有何机会下手?”
“你还不算太笨,不然你以为本宫今日救你是闲的发疯了?本宫就是要借你的口告诉楚卫,再借楚卫告诉周恒嘉,周恒嘉若是想保住苍楚必然发兵,到时候漠北和安津,他必然要失掉一个,你猜一猜,他更愿意失去哪一个?”
晋千与咬牙格格而响:“所以刺杀楚卫是假,灭国是假,真正的目的还是周恒嘉!”
“错了,刺杀楚卫是真,灭国也是真,砍掉周恒嘉的手臂也是真,本宫这时候就有些好奇了,作为司马忌的女人,在敌人最危险的时候,你选择帮哪一个?嗯?”
一个嗯,他问的云淡风轻,晋千与听的头脑发胀,都是真?!
救了楚卫,让他去忍受家国俱灭的苦痛。
不救楚卫,都到了这一步再眼睁睁看他被害。
告诉楚卫,于事无补,不告诉楚卫,难道知道了一切还若无其事的护着他回那个永远都不回不去的苍楚?
这是死局,谁都破不了的死局,晋千与死死瞪着苗斐然,这是把持朝政多年的一国太子,她,周恒嘉,楚卫,甚至是司马忌都小看了他,他不单单是把持朝政的一国太子,他是翻覆天下的手,是调遣命运的死神,是搅弄风云的智者。
曾经他蛰伏雍乾,世人都以为他是想抓住雍乾的朝局,所以不敢入主东宫,前往大周。
并非不敢,只是不想,他轻袍缓带入靖安,一手遥控雍乾大局,一手翻覆大周风云,从不曾让自己沾染一丝红尘气息,如今他一出手就拿住周恒嘉和楚卫的七寸,立于不败之地。